可此刻許拾月就這樣握著她的手,明明在這滿是醫生儀器的救護車裡,是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一個動作,卻讓她倏然輕鬆了很多。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會讓你忘記疼痛。
隻要她在,就好像真的被打了一記鎮痛藥。
“不會有事的,不要怕。”許拾月輕輕握了握陸時蓁的手,淡聲安撫著她。
陸時蓁是相信許拾月的,可偏偏不知道哪裡生出了許多矯情的情緒,就這樣含著細碎的鼻音,對許拾月道:“可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要碎了。”
許拾月默然垂眸看著陸時蓁,在這話音落下後翻湧著好多情緒。
隻是沒一秒就被她壓了下去,隻剩下了溫和,還有隱隱地透著心疼:“所以下次不要這樣冒失了。”
陸時蓁執拗,並不以為然。
她就這樣微微張合著嘴巴,隻是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木的怔了一下。
她向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表達自己疼痛的人,往往有什麼事情都是她自己咬咬牙扛過去。
她知道她的父母為了她奔波賺錢就已經很辛苦了,也不奢求有功夫耐下心來在乎自己,她也不記得上一次他們在乎自己是什麼時候了。
生病已經成了一件融入她骨子裡的事情,她也將自己撒嬌的權利麻木的藏了起來。
畢竟,即使是撒嬌了,也沒人會來哄她。
可剛剛就連陸時蓁自己就沒有意識到,她對許拾月撒嬌了。
而許拾月也沒有給她一張默然的臉。
許拾月永遠不會忽略她,而她可能比自己意識到的還要喜歡許拾月。
陸時蓁微微閃爍了兩下眼睛,偏執的話在喉嚨裡揉了一下,溫和又堅定:“要是還有下次,我還是想這麼做。”
那交疊在一起的手,微微被握了握。
許拾月就這樣看著麵前明明剛才還疼得不行,現在卻一場堅定的人,緊抿著唇沒醞釀出一個說教的詞語。
日光從車廂上方方方正正的小窗戶落進來,明亮的點在許拾月沉沉的眸子上,不比陸時蓁的堅定少半分:“那我們就看誰能搶得過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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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二次元的事情不適合照搬到三次元。
這場保護,陸時蓁付出了以第七、第八根肋骨骨折,背部肌肉大麵積挫傷淤青的代價。
雖然說陸時蓁的肋骨骨折不是特彆的很嚴重,除了不能跑,基本不影響正常生活,但三個月的修養期也很是漫長。
在一係列檢查做完後,她被嚴格抑製了行動範圍以及幅度,醫生像孫悟空給唐僧畫圈一樣給她在病房畫了個圈,許拾月派了李親自看守。
“我一定要讓莉莉蓮也骨折一次才行,她都戰鬥了這麼多次了,怎麼能毫發無損。”也不知道是對自己筆下的人物不滿還是羨慕嫉妒,陸時蓁仰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語的講道。
許拾月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陸時蓁,又不緊不慢的削著蘋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莉莉蓮有跟魔鬼簽下契約,你有嗎?”
陸時蓁瞬間頓了一下。
那剛剛硬是因為主係統的阻攔而被迫中斷的話題重新浮現到了她的腦袋裡。
這個世界就是因為直來直往並不可行,“迂回”這個詞語才有了存在的意義。
陸時蓁的腦袋裡飛快略過一個想法,漆黑的眸子認真的注視著許拾月:“如果說我有呢?”
刀子劃過兔子的身體,落下一塊淺紅色的皮。
許拾月手上的的動作停住了,就這樣重新抬起了頭。
陸時蓁知道有些事情她不能用嘴巴說,但證明一件事往往不止於用嘴巴。
她打開了係統商城,難得拔毛,用三百萬積分兌換了一次身體修複功能。
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快速恢複引發,還是係統在阻止宿主接下來的行為,一波一波的疼痛如同浪潮拍擊海岸,細密的讓陸時蓁皺起了眉頭。
可這樣的束縛警告顯然不能阻止一個追求真相的人。
陸時蓁依舊抬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就這樣背對在許拾月的視線中,微微幾下輕扯下,輕薄的料子順著少女削薄的肩膀落了下來。
日光毫無阻攔的從一旁的窗戶落進病房,明晃晃的照在陸時蓁的後背。
那因為撞在樹上而聚集起的大片大片的淤傷,猙獰可怖的盤踞在上麵,讓人不忍直視。
隻是慢慢的,慢慢的,淤血竟然在光下緩慢流動起來,刺眼的青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陸時蓁輕抿了抿唇,背對著許拾月,道:“我不是那種知道對方心裡還裝著彆的喜歡的人,卻上趕著過去的人,我其實沒有辦法容忍喜歡的人心裡還有彆人。”
“而那天出租車司機給我的忠告,還有小恩對我的警告都在告訴我,你心裡有一個忘記不了,也無法釋懷的人……”
“但那個人的本來麵目,你可以分清嗎?”
瘦削的後背坦然的暴露在日光下,沒有褪去乾淨的傷痕看著依舊讓人心疼。
陸時蓁的這些話聽上去有些卑微,就好像什麼高傲的人將自己剝去保護的外殼,整個都放在了愛人的手。
但陸時蓁知道她說的這些話不是表麵的這個意思。
也忐忑,許拾月是不是明白她的意思。
而接著,許拾月的聲音就接在陸時蓁的最後一句話後響了起來:“你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個陸時蓁。”
“但你是陸時蓁這件事,我在五年前就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