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活潑,卻又略微帶著點緊張。
許拾月將自己的東西放下,對陸時蓁道:“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不僅是你,你的腿部神經也需要循序漸進,昨天剛剛可以站穩,這周能做到在支撐下邁出第一步就很厲害了。”
“好。”陸時蓁點點頭。
現在的她已經無條件的信任許拾月說的一切了。
“來,握住我的手,我們先站起來。”
說著,許拾月便跟過去每一天一樣,向陸時蓁伸去了她的手。
而陸時蓁也配合的握住了許拾月的手,在她的支撐下站起來。
雖然這種感覺比起幾天前要微弱很多,但陸時蓁還是可以感覺到力量從她的腿部發出,卻無法使用的輕微無力感,就像是通道被閉塞的口子堵住了,她拚命想要疏通,卻又不好控製。
“慢慢來,固定住自己的腳。”
陸時蓁正在慢慢用力控製,許拾月的聲音從她頭頂落了下來。
就像是漆黑世界中的指引,陸時蓁感覺她握著自己手,還有手臂的力量,溫暖融化著閉塞。
日光斜落進房間中,倒影在牆上的人影與輪椅間落進了絲縷光束。
陸時蓁在許拾月的支撐下慢慢站了起來。
儘管不是第一次了,但這種腳底與地麵接觸的感覺無論多少都會讓陸時蓁覺得無比喜悅。
她正抬頭要跟許拾月分享,敲門聲就響了起來:“當當。”
聽到這聲音,兩人不約而同的都停了下來。
陸時蓁循著聲音朝門口看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正提著些東西在門口。
陸時蓁並不認識這人,疑惑中就聽到許拾月對那人道:“怎麼過來了?”
“當然是給你送好吃的來了。”女孩的聲音裡自帶一種熟稔,說著就給許拾月展示自己手裡提著的東西,“我不來主動找你,你怕是又好幾天都找不到人。”
許拾月聞言輕抿了下唇,將陸時蓁重新扶到了輪椅上:“等我一下。”
這話雖然是句叮囑,但也沒等陸時蓁回應說這話的人就走了。
空落了的手伏在輪椅扶手上,不知怎麼得比起日裡要緊繃些。
陸時蓁看著許拾月出去,背影與門縫中透過的是那個女孩看向她的殷切目光。
儘管許拾月走到門口後巋然不動的站著,但那女孩的影子還是朝她傾斜而去,手裡捧著本書
像是有什麼問題要請教。
陸時蓁雙標的很,她喜歡這種親昵。
隻限於她跟許拾月。
陸時蓁看著許拾月,一時竟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病人對醫生這種救世主的依賴,還是因為喜歡她。
關於自己的性向,陸時蓁是在跟基友亂侃的時候意識到的。
她這二十多年沒有跟外界接觸,她可以很平和的接受自己的性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喜歡女性。
好像有什麼種子早早地就在她身體裡埋了下去。
它覺醒的突兀,也無從回溯。
手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了,而在這些過去的時間裡許拾月每天都跟她在一起。
她會握住自己的腿判斷恢複情況,也會仔細替自己清理傷口,推自己出去散心。
隻是陸時蓁清楚,許拾月不是護士護工,她陪自己的這些時間應該屬於她研究科研項目才對。
還是說自己這位罕見病患者就是她的科研項目……
走廊的燈正好的懸在這兩人的頭頂,將她們籠罩在光下,異常刺眼。
而嫉妒則在此刻攀著陸時蓁剛蘇醒的小腿盤桓而上,令她心緒複雜。
陸時蓁仔細打量那個女孩,說實話那個女孩的確漂亮。
白裙子跟許拾月的白大褂很是相配,白皙的腿微微交錯著,又細又長,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帶著女孩鮮活的嬌嗔。
而就是這樣的鮮活,卻是陸時蓁現在無法做到的。
交流的聲音影影綽綽的從門口傳來,陸時蓁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腿。
寬鬆的夏季病號服遮掩著她搭在輪椅上的腿,雖然不明顯,但數月前手術造成的疤痕依舊是沒有褪去。
白皙的腿上褐色的傷口斑駁。
沒什麼可比性。
風不被人注意的靜默吹了起來,太陽被厚重的雲遮住了大半。
房間暗了下來,器械的影子將坐在輪椅上的影子孤立在牆上,並攏的腿微微朝內收著,自卑總是在愛人背後產生。
“久等了。”終於談完了,許拾月走了回來。
陸時蓁“嗯”了一聲,不鹹不淡。
接著她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輪椅上,對許拾月道:“我有點累了,今天不想訓練了,可以現在回去嗎?”
而許拾月卻像是並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自顧自的對陸時蓁道:“剛剛來的那人是我的學生,下周畢業答辯,有一個地方沒處理,所以著急來找我。”
“而且我也並不喜歡喝奶茶,如果是果茶的話,還可以考慮。”
如果說第一句話陸時蓁通過剛才的情景自己推斷了出來,那麼後半句話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頓了一下,陸時蓁抬起了幾分視線,這才注意到許拾月剛才是兩手空空的回來的,那個女孩子曖昧表示的那些東西,她一個都沒有收。
眨了下眼,陸時蓁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她先是簡單的“哦”了一聲,接著便附和般的講道:“那還挺巧呢,我也不喜歡喝奶茶。”
“既然我把我的事情交代清楚了……”
許拾月說著,就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陸時蓁剛才想要推離的輪椅上。
女人纖細的影子不緊不慢的壓下,漆黑的將陸時蓁整個人都罩住。
她居高臨下,卻又眼含笑意:“所以陸小姐現在可以告訴我,剛才為什麼會變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