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奈何天真正開啟的前一天,沈長鬆再次蹲在連瑤房間附近的高大青鬆上偷窺連瑤,躍躍欲試,想要出手被連瑤當場抓獲。
連瑤靠在自己房間的窗台上,望著沈長鬆笑,自從有上一次的事情之後,她早就對那株青鬆格外注意。
“沈長鬆,你在外麵呆了那麼久,倦不倦?”連瑤衝他略提高了聲音,朝沈長鬆喚道。
沈長鬆從青鬆上跳下來,若無其事,蒙著黑布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你在想要怎麼阻止我去往奈何天嗎?”連瑤望著他,戳破了沈長鬆的心事,“不過是一枚焚心石,我隻是讓它回到它原本的地方。”
“你知道魔域深淵之下,封印著多少高等魔族嗎?”沈長鬆提著蕩魔劍,站得筆直,聲音冷冽,“整個魔域最為凶殘可怕的魔族,全部都聚集在那裡。”
“你對我一個魔族,說這樣的話,勸說我不要將他們放出來嗎?”連瑤看著沈長鬆薄得有些刻薄的唇,聲音帶著一絲惆悵,“若玄暉派所有修士被封印,你會不想辦法解救他們嗎?”
連瑤知道沈長鬆說得沒錯,在魔域深淵中封印了整個魔域大部分的高等魔族,像卿女蘿、骨魔等,當年是正好不在魔域深淵之中參戰,所以才沒有被冰封。
這麼多高等魔族被冰封,連瑤自身的實力與魔族整體的實力息息相關,連帶著她自身的實力也削弱了不少。
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同族,連瑤都有無數個理由去將焚心石取回來,解開魔域深淵的冰封。
沈長鬆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事到如今,你也願意承認你的身份了?”
“我的身份並不醜陋,我為何不能承認?”連瑤勾唇望著他笑,“魔難道就低人一等麼?”
“並不低人一等,但於我們而言是敵人。”沈長鬆下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篤定說道,“明日你去不了奈何天,我會阻止你。”
連瑤坐在窗台上,雙腳晃蕩著,非常無賴地對沈長鬆說道:“可是我答應你徒弟了。”
“他一個人,未必不比與你同去,來得要更加困難。”沈長鬆暗指連瑤是個拖油瓶,語中帶刺,“若是他一人前去,或許會更輕鬆也說不定。”
“我也曾拒絕過他。”連瑤歪著頭看沈長鬆,態度極其囂張,“可是他不願意,我能怎麼辦?”
沈長鬆想,他若有機會,一定要將連瑤給殺了。
但現在不行,在玄暉派中動手太過顯眼,他的徒弟顧懸定然會發現,到時候他的心境受損便得不償失。
“你在想要如何殺了我而不被顧懸懷疑嗎?”連瑤托腮,看著沈長鬆,給了他一個非常合理的建議,“很簡單啊,等我進了奈何天,你潛入其中動手腳不就好了。”
在進入奈何天之前,她不能讓沈長鬆出現阻止她,若是沈長鬆將她的身份聲張,讓這個玄暉派都知道她的身份,對她或者顧懸來說都不利。
等到她進去之後,沈長鬆若還想做什麼,她不用顧忌身份,也有反擊的餘地。
“你害怕我我將你的身份說出去。”沈長鬆冷笑,“你想以玄暉派弟子的身份潛入奈何天。”
連瑤朝他伸出一隻手說道:“怎麼樣,你乾不乾,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等我回了魔域,你想殺我不是更難?”
沈長鬆的臉朝著連瑤的方向,靜默了許久。
她將自己的性命作為誘餌,換一個進入奈何天的機會。
這個誘餌實在是令人難以拒絕。
沈長鬆向來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他盤算著魔域深淵現在已經被冰封,顧懸的實力也成長起來,若是真能讓連瑤死在奈何天中,將幕後黑手嫁禍給她的同族,那麼蕩平魔域的日子指日可待。
終究,沈長鬆沒能抵擋住連瑤建議的誘惑,還是點了點頭,他對連瑤說道:“可以。”
連瑤知道沈長鬆若是答應,那麼肯定沒有反悔的道理,於是她拍了拍掌心並不存在的灰,輕鬆說道:“沈長鬆,你殺不了我。”
沈長鬆緊握手中蕩魔劍,聽著連瑤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聲音近乎於無情:“到時便知。”
——
次日,玄暉派的玄山腳下演武場中聚集滿了大大小小的弟子,就連長老都擠在了人群中,約莫有幾千位。
這是玄暉派中人來得最齊全的一次,畢竟今天便是奈何天開啟的日子。
在他們頭頂上,玄暉派最高的山峰玄山的山頂上,出現了一個漆黑如墨的巨大裂隙。
這並不是某一個奇特的天氣現象,實際上這是奈何天的入口,它通向另一個獨立的空間,這個空間是玄暉派先祖在時間與空間的縫隙之中強行開啟、打造而成的。
宋燁的麵前,是原先微微發光的石質巨大圓盤,現在五色的光芒已經填滿了這整個圓盤,光華流轉,讓這個樸素的石質圓盤看起來絢麗萬分。
而沈長鬆這次罕見地沒有不見人影,反而站在了宋燁的身邊,蒙著黑布的臉上表情淡然,絲毫看不出昨日麵對連瑤時的劍拔弩張。
宋燁伸出一手,撫摸著這圓盤上的五色光芒,朗聲說道:“奈何天共有五層,這五色的光芒便代表不同的層數。”
“白、綠、紅、藍、黑,一共是這五色,最外層為白,其中所藏的寶藏也最為常見,最內層為黑,其中所藏的寶藏是世間罕有、極為珍貴,還藏有我玄暉派至少幾千年來各代掌門、長老所藏的秘密,便等著你們前去探索。”宋燁解釋道,“待會兒你們進去的時候,最先開啟的便是白層,待突破之後才可進入下一層,若是在其中某一層取得了法寶或是彆的什麼寶物,拿到之後便會自動離開奈何天,或者你遇到致命危險之後,也會自動退出奈何天,再沒有進入的機會,望你們能夠參考自己的實力,慎重考慮。”
連瑤扭過頭,望了站在自己身側的顧懸一眼,有些疑惑:“這奈何天進去一次,便沒有機會再進去了?”
顧懸點了點頭,表示從宋燁的說法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上次奈何天開啟的時候,我門中長老都已經進入過了,所以這次隻有年輕一輩的弟子才能夠進入,上一次曾是沈長老來到了藍層,距離最後那層隻有一步之遙,這一次你們也要加油了。”宋燁繼續說道。
連瑤眯起眼,看站在宋燁身側的沈長鬆,若有所思。
如果每個人隻有進入一次奈何天的機會,那麼沈長鬆又要想什麼辦法在奈何天中對自己下手?
這個時候,宋燁朝各峰長老招了招手說道:“你們現在將想要放入奈何天中的東西,帶上來吧。”
連瑤馬上打起了精神,去觀察這些長老們準備將什麼東西放入奈何天中。
最先自信滿滿走上去的,是虹光峰長老,他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身後的弟子捧著一個鎏金的木匣。
“你要放這個進去?”宋燁看著虹光峰長老身後的鎏金木匣,有些疑惑,“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法寶的光芒嘛,到底有什麼稀奇的?”
虹光峰老嘿嘿一笑道:“玄暉派有規矩,隻要是準備放入奈何天的東西,就算是掌門也沒有過問的權力。”
他的笑容之下隱藏了一絲狡猾,虹光峰長老想自己一定是天才中的天才,竟然能將自己私吞玄暉派財富的賬目證據給藏進奈何天的核心層之中,就算是沈長鬆親自去都沒有辦法到達的黑層,簡直就是萬無一失的地方。
宋燁果然沒有打開那鎏金木匣看,他體諒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接過虹光峰長老手上的木匣,將它放到了那巨大的石質圓盤的正中心。
暗沉沉的黑色光芒一閃,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獸張開了嘴,將那鎏金木匣給吞了進去。
連瑤看著宋燁這個操作,恍然大悟,原來奈何天的運轉原理是這樣的,這個巨大的石雕圓盤就仿佛一個儲錢罐的入口,可以往裡麵直接往不同的區域中投放東西,但若是想要從其中取出東西,就要經過考驗。
當真是精妙至極的設定,這樣玄暉派曆代存下來的法寶,也可以好好傳承下來,給需要的後代。
在儲存重要物品上,也是一絕,不然她為了拿個焚心石,何至於如此大費周章。
各峰長老陸陸續續地走上了玄山,將紙張、金銀、法寶、匣子等物一一交到了宋燁的手中。
“好了。”宋燁拍了拍手,語氣輕鬆了幾分,他轉向沈長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長鬆,你想要放什麼進去?”
沈長鬆沉默著,伸出了一隻手。
這隻手的掌心中,躺著一柄細長的劍,劍鋒被藏於鞘中,收斂了殺氣,但所有人還是可以認出,這就是沈長鬆貼身的蕩魔劍。
他竟然要將千辛萬苦從奈何天中取出來的蕩魔劍重新投入奈何天中?
沈長鬆受了什麼刺激?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沈長鬆手上的蕩魔劍上,就連宋燁說話也結巴了:“長……長鬆,你這是什麼意思,沒了蕩魔劍你拿什麼……”
沈長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把手一鬆,那蕩魔劍便仿佛掉入水中一般,引起奈何天黑層中的波紋,就這麼將這柄劍給投了進去。
“沈長老為什麼?”
“這般好的劍,若是他不想要,給我們門中弟子也行啊!”
“這樣未免也太浪費了些!”
驚訝聲,質疑聲、心痛聲充斥了整個玄山腳下的演武場,畢竟還是有許多人覬覦沈長鬆手上那柄蕩魔劍。
“為什麼。”顧懸第一次沒有理解沈長鬆的用意。
連瑤越過千萬人群的頭頂,仰起頭來,看到沈長鬆的臉朝著自己的方向,麵容冷峻,殺氣十足。
隻要她知道,這是沈長鬆想要在奈何天中殺自己的其中一個步驟。
將蕩魔劍放入黑層之中,定然有他的道理,或許沈長鬆能夠依靠這個辦法突破奈何天隻能進入一次的設定,再次進入黑層也說不定。
連瑤的猜想與真相八|九不離十。
但在麵對顧懸疑問的時候,萬千思緒在連瑤腦海中過了一遍,她最終還是說道:“之前沈長鬆不是想要將蕩魔劍給你,但你沒有收嗎?”
“他將蕩魔劍投入黑層,就是希望你真的能夠到達奈何天的核心,將蕩魔劍取出來,讓你成為這把劍名正言順的主人。”連瑤為沈長鬆編織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