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暉的話音剛落,便從前方的幾棟茅草屋裡竄出來好幾個人,都是方才被他念叨過名字的。
李老二搓著手說道:“下……下次不敢了。”
張老四牽著他家的小破孩質問道:“讓你不要去偷吃,你還整天去整天去,那可是給神仙吃的東西,你能吃麼你能吃麼!”
玄暉一句話,從部落裡便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教育孩子聲。
被冤枉的小孩們揉著眼睛哭了起來,有幾位的哭聲還特彆高亢尖銳。
連瑤輕咳一聲說道:“他們好像誤會了。”
顧懸冷靜安慰她:“無事,看他們的反應似乎以前也偷吃過。”
過了一會兒之後,部落裡的吵鬨聲終於停歇下來,玄暉走上祭壇,低了頭跪了下來。
連瑤與顧懸齊齊後退兩步,心想他們哪裡擔得起此等大禮。
剛剛他們是不知道玄暉的身份,現在知道了他到底是誰,哪還敢讓這位老祖宗對著自己跪下來?
於是,兩個人躲到祭壇後,又開始聽著玄暉念念叨叨地開始祈禱。
連瑤想,在數萬年前,玄暉是不是也曾對著這個祭壇一遍又一遍地祈禱,但從未有過神跡降臨?
直到夜色降臨,玄暉才站了起來,看向傳來巨大獸吼的遠方,聳了聳肩跳下了祭壇。
他離開了,隻剩下祭壇上的長明燈還在幽幽燃著燭火。
連瑤與顧懸又偷偷摸了祭壇上的東西當做晚餐,連瑤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問道:“我們要怎麼幫助玄暉?”
“玄暉的問題是他沒有辦法突破青雲境,修為一直徘徊在煉心境巔峰,不得突破。”顧懸看著她說道。
“我們也沒有經驗啊,這要怎麼幫他?”連瑤看著顧懸,掰著指頭數道,“除了三位先祖,再後來擁有神脈的就隻有你了。”
顧懸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否認他有神脈,又或者是在否認他不是除了三位先祖之外唯一一個擁有神脈的人。
“我覺得吧,這事你比較有經驗。”連瑤托腮說道,“你修煉那麼快,想必就是神脈的功勞,所以我們中能夠給玄暉幫助的,可能就是你了。”
連瑤想打架她在行,但指點迷津這種事她是真的不太擅長。
顧懸凝眸望著她,許久之後方才開口說道:“瑤瑤,我也不知道。”
神脈究竟是什麼,他到底有沒有,他一直沒有答案。
連瑤說他有,沈長鬆也說他有,就連觀星詔上的內容都說他有。
但顧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修煉的天賦並沒有超出常人許多。
他望著連瑤,沒有再說話。
連瑤看到顧懸平靜的麵容上,長睫下的黑眸中蘊著真誠,便知道顧懸是真的不知道到底什麼是神脈,又該如何利用神脈突破青雲境。
這是一個困擾了玄暉,同時也在困擾顧懸的問題。
連瑤與顧懸坐在祭壇上,討論了很久該如何幫助玄暉突破青雲境,但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來。
神脈是一個神奇的存在,擁有它的人與未曾擁有它的人,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連瑤與顧懸說道最後,忽然想起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們講了這麼久,萬一真的找出解決問題的答案來了,又該如何告訴玄暉?”
顧懸環顧四周,看到祭壇上的貢品,以及放在貢品旁的百字簽。
百字簽是玄暉在祈禱完畢之後都要搖一搖的,上麵有九百七十二根木簽,篆刻了日常生活中會用到的文字。
當禱告的人向神提出問題之後,便會搖著手中的簽筒,看看最後落出的木簽上篆刻的文字,用這樣的方式來領會所謂“神明”的意思。
顧懸走下祭壇,伸出手撫摸祭壇上的百字簽,從裡麵抽出了好幾根木簽查看:“我們可以觸碰這個木簽,若是有什麼信息想要向玄暉傳達,就用這個簽筒。”
連瑤也湊上去,將幾根木簽抽了出來,隨意排列組合成不同的詞語。
她挑了兩根木簽,擺在顧懸的麵前說道:“你看,是‘顧懸’。”
她又抽出另外兩根木簽,組成自己的名字,一邊擺弄一邊說道:“這裡麵木簽上的字竟然蠻齊全的,如果我們想要告訴玄暉什麼,或許真的能用這木簽傳達我們的意思。”
連瑤低著頭,繼續搖晃了一下簽筒,從中抽出了好幾根篆刻著不同文字的木簽出來,放在桌上研究。
在她麵前的桌上,擺放著連在一起的“顧懸”與“連瑤”四個字,連瑤順帶著又掏了好幾根木簽出來,錯落放在這幾個字的旁邊。
不知是有意或者是巧合,某一個字被連瑤抽了出來,被她隨手放在了“連瑤”與“顧懸”這兩個詞語的中間。
顧懸與連瑤此時正好站在了這方木桌的兩端,他看著桌上看似毫無規律擺放著的木簽,注意到了連瑤放在二人名字詞語中間的那個字。
縱然是鎮定如他,也輕輕吸了一口氣,有些驚訝。
此時已是漫天繁星的夜晚,在微微星光下,顧懸的長睫輕顫,他看著那木簽上的字,內心翻湧著莫名的情緒。
有些人將這個字時常掛在嘴邊,有些人過了一生也沒有辦法將這個字說出口。
極輕又極沉。
從他的方向看來,這個字是被連瑤有意或是無意地放到了“顧懸”與“連瑤”兩個詞語的中間。
在星光下,顧懸的嘴角微微彎起,他想,倒也沒有錯,就是如此。
顧懸的目光描摹過那個字的一筆一劃,直到連瑤幾乎將這百字簽筒裡的所有木簽都掏了出來。
薄薄的木簽逐漸覆蓋了兩個人的名字,與兩人名字中間的那個字眼。
連瑤將木筒舉起來,擋住自己的臉,她定睛朝木筒中望去,語氣輕鬆地說道:“好像空了。”
她早就注意到顧懸在盯著自己鬼使神差放上去的那個字瞧了,她以為自己將木簽放得如亂,顧懸不會注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