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不及的, 在我死之前，這根線一定會被修複完畢。”蒼舒暝朗聲說道，“我知道魔族有你們不想殺的人, 但若這聯係重新連上, 我若是死了, 魔族也不能幸免。”
顧懸長眉輕皺, 瑤劍在他手中握得更緊, 劍鋒往那肉質的紅色絲線上更深地刺下去。
但蒼舒暝說得沒有錯, 那修複著血色絲線的由於是在用蒼舒暝自己的精血澆灌, 所以修複的速度更加快。
隻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劍鋒纏繞上血色絲線, 兵刃切割的速度更快。
而與此同時，沉沒在煉魂血泉之中的連瑤緊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
她全身上下幾乎所有的經脈都已經經過煉魂血泉深處的血水洗濯, 有鮮紅色的冰晶沉入水底。
現在隻剩下連接左手尾指的經脈。
那暴烈的煉魂血泉池水自手腕浸入，侵入連瑤的掌心。
連瑤在心中默念著, 十、九、八、七、六、五、四……
遠在千萬裡之外的天衢城殘破地下宮殿之中，蒼舒暝沉悶又沙啞的聲音伴隨著劍鳴回蕩整個大殿。
蒼舒暝緩聲說著, 九、八、七、六、五、四、三……
不過就快了一瞬的時間而已, 但卻是成與敗的區彆。
終究, 還是慢了一步。
就在此時，站在蒼舒暝身後一位一直沉默著的黑袍衣袂飄動，身形輕靈。
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就算是蒼舒暝本人也愣了一瞬。
那身影高挑，似乎受了某種限製，動作沒有顧懸與沈長鬆快，但勝在距離近。
一隻乾淨白皙的手按在了蒼舒暝蒼老如樹皮的手背上。
蒼舒暝的往下偏了一寸，倒數的聲音慢了下來。
“三……”
他所說的話停留在最後那個數字。
蒼舒雲鴻被蒼舒暝一掌拍了出出去, 垂著頭靠在地下宮殿的斷壁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抵著頭，看不清麵上的表情。
如蒼舒天瀾篤信自己預言的內容一樣，他同樣對自己解讀的星圖內容深信不疑。
這是他看到的未來，千真萬確，不會再次改變的未來。
“二……”蒼舒暝繼續念下去，蒼舒雲鴻的攻擊對他而言猶如螻蟻一般，他馬上便可以恢複節奏。
但他的話音剛落，卻發現被自己緊攥在掌心的血色絲線從另一端開始，仿佛鮮活的花兒枯萎一般，慢慢凋謝。
那豔紅刺人眼的血色枯萎成暗灰色，在他的掌心化為飛末，什麼也沒有留下。
從另一端傳來的破壞，是摧毀性的，永遠也不可能再連接上。
原本搖擺在蒼舒暝身後仿佛遊蛇一般的紅色絲線，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委頓下來。
顧懸與沈長鬆手疾眼快，趁蒼舒暝因這變故心灰意冷的一瞬間，劍氣與劍鋒齊發，將蒼舒暝控製蒼舒族人的其餘血色絲線一一斬斷。
但顧懸卻依舊輕輕皺著眉頭，似乎在擔心什麼。
蒼舒暝手上那根連接魔族的血色絲線從另一端斷裂，很有可能是連瑤已經成功將《濯身訣》修煉完畢了。
但若……是她死了呢？
因為《濯身訣》上白紙黑字寫著，在以煉魂血泉洗濯經脈之後，還有一個淬煉靈魂的步驟。
而當年的雲君故，就是始終停留在最後一步，至死也沒有參透。
連瑤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煉魂血泉中，連瑤探出了水麵，伸手將浸濕的長發撩起，綰在腦後。
在煉魂血泉裡的池水將她連接尾指的經脈完全浸沒洗濯的那一瞬間，《濯身訣》的第三個步驟已經完全修煉完畢。
但是……連瑤猛地在渾濁的血水之中睜開了雙眼。
不對，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淬煉自己的靈魂。
連瑤正如此想的時候，便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脫落了。
一種冥冥之中，無時不刻在禁錮著她，影響著她行動的東西，在這一瞬間脫離了她的軀體。
那是嗜血的**，終生囿於殺戮與鮮血的宿命，名為魔族的天性。
由於她根本沒辦法看到蒼舒暝控製魔族的這根血色絲線，所以現在的她很難以形容現在感覺。
但答案卻確鑿，她的確是在沒有完成《濯身訣》最後一個步驟的情況下，完全脫離了魔族之身。
連瑤一個腦袋探出了水麵，白衣的陸傾城正垂眸望著她，神情不知是喜是悲。
“你成功了。”她說道。
有神脈化身，修為在青雲境的她，自然可以清楚地感應到在方才某一個瞬間，連瑤身上發生的巨大變化。
連瑤望著她，輕輕皺起了眉頭：“我還差最後一步，為什麼可以成功？”
陸傾城伸出手，將她拉上岸，她尚且不知《濯身訣》的內容是什麼？
“靈魂。”連瑤開口說道，“我要將我魔族的靈魂，重新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