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研二?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鬆田陣平晚上吃飯的時候收到了萩原研二打來的電話。
兩個人雖然是青梅竹馬,還是同事,但他們兩個因為業務能力出眾的關係經常被拆開工作,就比如現在鬆田陣平就被神戶那邊的警署給借走了,現在還沒回來。
“沒什麼,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萩原研二問道。
“問這個乾什麼啦,等這邊案子忙完就回去了,怎麼?有什麼事?還是有事求我?”鬆田陣平又吃了一口咖喱飯,被超辣咖喱辣得臉都皺成了一團,趕緊端起冰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試圖壓住辣味。
“誰跟你說這個了……”萩原研二無奈,“你弄完工作之後就抓緊時間回來吧,我有事情跟你說。”
“啊知道了。”鬆田陣平被辣得不清,不知道多少次嘀咕為什麼要點這種超辣咖喱,“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電話裡說,非要回去。”
“怕你手抖。”萩原研二又胡侃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完全沒理會鬆田陣平在那邊大呼小叫,掛掉電話後在台燈下麵翻看著那幾份資料。
這幾天他不是什麼都沒做,甚至還特意從公安係統內部的關係調出了當初月野宙的檔案和記錄。
當初月野宙的檔案被刪了,能找到這些廢了他好大的勁。
在看到對方檔案上那蓋著【已犧牲】的鋼印時,萩原研二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照片上的月野宙和他前兩天見到的月野宙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警方資料上的月野宙是齊耳短發,而且精神狀況比現在好很多,穿著一身警服,眉眼帶笑。
當初月野宙從警校畢業後並沒有像他們一樣留在東京警視廳,而是被秘密分去了特殊部隊“獵犬”。
獵犬這個部門的定位比較微妙,而且隻有一小部分人知道這個部隊的存在,執行的任務也都是最難的,傷亡率極高,保密等級更是頂級。
月野宙一去獵犬,所有的檔案就都被調走鎖定,所有的過去都被擦除,若不是他們幾個關係好,月野宙偶爾會單方麵和他們聯係,他們幾乎都要以為月野宙並不存在了。
這些都是他們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才知道的。
當初萩原研二幾人大概猜到月野宙在特殊部隊,所以沒有主動聯係,降穀零和諸伏景光更是猜出對方應該是在某個組織臥底,所以並沒有主動聯係過他,生怕打擾到月野宙。
而伊達航、鬆田陣平以及萩原研二更是臥底這個身份都沒猜出來,隻是突然就得到了消息。
——月野宙成為了橫濱港口黑手黨的新任首領。
那是他們在內部的通緝榜上看到的。
和月野宙長著一模一樣臉的港口黑手黨首領被懸賞了500萬日元
這對降穀零他們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哪怕還在黑衣組織裡麵當臥底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知道了。
他們幾個在警校時關係最好。
尤其是降穀零,兩個人從大學開始就是同學,甚至還在外麵合租了四年,到了警校裡也基本上是焦不離孟形影不離。
大家私底下還在說他們兩個的關係實在是太好了,是不是在交往中,可誰能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會走到這一步。
沒人能接受。
可……事情就是那麼殘忍。
到了這個時候,降穀零他們還相信月野宙的確有苦衷,可能是為了任務才會做出這種事。
然而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橫濱陷入了瘋狂的紅色恐怖之中。
那個時候橫濱幾乎就是人間地獄,在橫濱生活的普通人拚命往外跑,生怕發了瘋的首領濫殺無辜,除非必要,橫濱街頭不會出現任何一個閒人,哪怕必須出門也必須走大路,逼著那些穿著黑西服的黑手黨們。
即便如此小心翼翼,橫濱每天都會死兩位數以上的人。
有其他組織渾水摸魚,但更多的還是港口黑手黨做的,哪怕公安和軍警插手都無濟於事,甚至被一起拉下了水,各有死傷。
這是月野宙無聲地回答。
萩原研二想起以前的事,猛地合上了資料,拉回思緒,把資料塞進了牛皮紙袋,然後揣進了公文包裡。
鬆田陣平知道萩原研二不會騙自己,通宵交了報告,隔天晚上就坐新乾線從神戶跑了回來,大早上先是回警視廳報到,弄完交接手續卻發現讓自己早回來的萩原研二竟然沒有上班。
“研二人呢?”鬆田陣平奇怪地問。
“請假了。”同事們回答。
鬆田陣平直接說自己出外勤,開著車找到了和房屋中介公司的中介人在一起的萩原研二。
“這個房子就比較適合開店麵……”中介人還在介紹,鬆田陣平外額頭聽了一陣,然後奇怪的問萩原研二:“你打算買房子開店啊。”
“這個一會再跟你說。”他拽著鬆田陣平又看了好幾套房子,卻沒有選定哪個,而是在隨身的本子上記下了這些房子的優缺點嗎。
鬆田陣平無聊得要死,卻被萩原研二拉著看房子,好不容易看完了,又被萩原研二叫去居酒屋喝酒。
“你在搞什麼?”鬆田陣平很是無語,“你不會準備辭職了吧?”
“不是我要買。”萩原研二還在研究著這幾套房子,手邊放了個牛皮紙文件袋,“替彆人看看。”
鬆田陣平來勁了,“怎麼,有在追的女孩了?”
萩原研二額頭崩起青筋,用本子抽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想點正經的!”
“哪裡不正經了!這都三年了……”鬆田陣平嘟囔道,但提起三年這個詞,鬆田陣平閉上了嘴。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那種懊悔和自責卻沒有一天消失過,甚至偶然間提起來都會讓氣氛陷入沉默。
“其實就是這件事。”萩原研二看著鬆田陣平的臉,“我……前幾天見到了阿宙。”
鬆田陣平夾著肉的筷子一頓,肉從筷子上重新掉回烤爐上,他沒顧得上重新夾肉,而是抬頭看了眼萩原研二,“你瘋了?”
誰都知道月野宙已經死了,當初還是他們目送月野宙被埋進土裡。
“就算真的過意不去也沒有必要弄成這樣。”
“我沒騙你。”萩原研二把那份爆/炸案的資料遞過去,貼著照片的個人資料那一頁就在最上麵。
鬆田陣平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愣住了,看著萩原研二遞過來的那份資料,而萩原研二把資料放下,繼續說道,“我還去見了他,但情況不是很好。”
這份文件就壓在桌上的生菜盤子上,鬆田陣平垂著眼:“你就沒有懷疑過這是彆人假扮的嗎?阿宙當時很出名,完全可以假扮他,或許是其他組織的臥底?想要成為公安裡的線人?就像之前一樣。”
鬆田陣平語速很快,像是在否定什麼似的,可他的視線卻沒有離開過資料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輕男人柔柔笑著,仿佛穿過了時空,站在他的麵前。
“……如果你不信,就自己去看看。”萩原研二想把資料抽回來,卻被鬆田一把按住。
“我會證明這是假的。”鬆田陣平壓著那張紙,重複了一遍,“我會證明。”
他說著,竟然沒有再繼續喝酒,而是拿著那份資料離開了居酒屋,隻留給萩原研二一個背影。
萩原研二沒說話,隻是把鬆田陣平拿來的辣椒油蓋好蓋子放在一邊。
鬆田陣平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將那份資料丟在了一邊,而他本人則是一頭倒在了單人床上,酒精讓他的大腦有些遲鈍,可月野宙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著。
他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事。
那是他們剛畢業沒幾個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