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盤腿坐在蒲團上麵,手撐著下巴,看著麵前那成排的牌位和佛龕。
身邊的侍女已經將他的話傳了出去,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是現在五條家的長老。
但這些長老的年紀普遍在四十歲左右,年紀稍長些的隻占據分之一,這些長老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老老實實地坐在後麵,沒有一個人敢催他,隻是跪坐著低著頭,等待五條悟說話。
若是有老人在這裡,自然能夠分辨出來,坐在這裡的長老們已經經曆了大換血,基本上都是這十年來慢慢提拔上來的新一批強者。
也都是比較聽話的人。
至於那些老不死的已經被五條悟處理的差不多了,少數根係複雜,難以處理的也都被架空,放在權利中心外。
過了好一會,五條悟才終於轉過身來,他掃了一眼後麵排排跪坐的人,卻沒有在裡麵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五條慎呢?”
“老爺他……”
“這麼重要的會議他怎麼不來啊。”五條悟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一點也不負責任,那我們就過去看看他好了。”
在場的長老們表情都變了一瞬。
不是說不行,隻是現在的五條慎……
到底還是五條慎嗎?
不,根本不需要名字,隻是一個“意外”而已。
五條悟才懶得管這些長老們怎麼做,他自顧自地跨過他們,穿過五條家的長廊,繞過精心布置的枯山水,然後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地牢。
這裡的名字雖然還叫地牢,但裡麵關著的東西可不是人了。
在五條悟的眼裡,這裡的咒力和殘穢濃鬱到嚇人,幾乎每個角落都布滿了猙獰的爪痕和黏液。
這裡還有另外一波人。
也不能說是人。
地牢的外麵用符咒和特級咒具緊緊束縛,根本看不到原本的建築,那些長老們和侍者遠遠地不肯靠近,仿佛這裡是什麼地獄一樣,靠近這裡就會被吃掉。
其實也差不多。
地牢的門口最起碼有七八層封印,而且還有層由咒術師把守的關卡,當五條悟來到地牢時,負責收尾這幾個關卡的咒術師紛紛對五條悟行禮。
“裡麵的東西怎麼樣了?”五條悟穿過前麵兩個關卡,來到最後一個關卡的時候詢問到。
守護最後一個關卡的咒術師赫然有一級,這可是相當高級彆的戰力,此時卻被用來看大門。
“和之前一樣。”他說道,“沒有辦法溝通。”
“之前不是叫它過來了嗎?為什麼不敢參加會議?”五條悟嘟嘟囔囔地推門而入。
門口的幾個咒術師麵麵相覷。
他們怎麼說啊!
想起地牢裡麵關著的那隻特級咒靈大家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執著地認為地牢裡的那隻咒靈是上一任家主五條慎。
也不能說五條悟瘋了,隻是大家很難理解五條悟對這隻咒靈的態度,但既然五條悟這麼說了,大家也隻能這麼認為。
與其說是地牢,這地方還不如說是專門用來關押咒靈的特殊容器。
誰能想到他們五條家竟然會圈養咒靈。
這幾隻咒靈的身份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哪怕是在這裡執勤的咒術師都不知道這是什麼。
五條家的地牢裡千年來死了無數囚徒,有真正的大惡之人,當然也有被當成替罪羊死在裡麵的無辜人士。
這裡的怨念長年不散,曾經有數次將要誕生咒靈,卻因為這是咒術師的大本營而被提前清理掉。
可這次卻不一樣,這次誕生的咒靈並不是整個地牢的怨念,而是十五年前死在地牢外的人的怨恨。
按理來說,五條家應該祓除這隻咒靈。
但那個時候五條家正處於權力交替、內憂外亂的狀態,自己家內部的事情都處理不來,還麵臨著另外兩家禦家的施壓,十五年前被五條咒殺死的長老裡麵也有他們禦家的,死了長老,其餘兩家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一定要五條家給個說法,如果能夠趁此機會將五條家瓜分就更好了。
下一任家主才十二歲,不過是個可以隨意揉捏的小孩子而已。
往常雖然任性,卻被五條慎控製著,不準碰五條家控製權的五條悟卻在此時以極為強硬的態度搶走了五條家的控製權。
明明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是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他竟然真的撐住了,在和其他老頭子的交涉中占據了上風。
至於還活下來的剩餘十幾個長老,五條悟暫時沒辦法動他們。
畢竟如果五條家的長老們全都沒了,那麼隻憑借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孩還真沒有辦法穩住五條家。
這不是懦弱,是當前最優解。
隻有先穩住五條家,穩定五條家在咒術界的地位,才能保護離開的五條咒。
如果自己沒辦法拉住禦家,那麼重傷在外的五條咒已經會被那些咒術師們追殺。
就算自己弟弟的自愈能力再怎麼好,在禦家的追殺之下也絕對討不到好,甚至有可能死去。
他讓弟弟離開了,為了能讓弟弟好好地活下去,自己一定要給他創造一個可以安全地活下去的環境。
等好不容易忙完五條家的事情,五條悟才終於發現了地牢裡那隻咒靈。
地牢雖然被五條咒破壞,但最基本的封印能力還在,那隻初生的咒靈在這陰暗的地牢裡麵竟然吸收著這千年來的詛咒,成長成了一隻二級咒靈。
在見到這隻咒靈的時候,五條悟總算明白為什麼會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誕生出這麼一隻咒靈了。
因為被弟弟殺死的那些長老和五條慎他們的強烈不甘而化成的咒靈。
很可笑。
但卻又理所應當。
這種陰暗的,連陰溝裡的老鼠都不如的渣滓怎麼能忍受被一個一直瞧不起的人殺死的事實呢?
這種人誕生出咒靈一點都不奇怪。
可五條悟並沒有殺掉他們的意思,反而將這隻咒靈困在了地牢裡,冷眼旁觀他們隨著怨恨生長。
無法獲得自由的咒靈在越發深重的怨恨裡成長,在短短幾年內就成長為了特級咒靈。
五條悟留著他們命的原因非常簡單。
因為成長為特級的咒靈可以說話,有自己的意識。
宙當初的確殺了他們,可怎麼能這麼便宜了他們呢?
死了就能解脫嗎?
不可能的。
隻是殺了他們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既然做了那些事,就要有承擔一切的膽量。
彆的不說,最起碼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跪著給弟弟磕頭認錯,到那個時候再去死。
但五條悟此時又在糾結。
宙已經徹底和過去分割,如果再把他帶回到過去,重新麵對過去的血腥和殘忍,會不會太過分了?
他打開封印著的大門,那沉重的大門剛打開一條縫隙,縫隙內部就傳來了一道帶著腥臭味的腐朽的味道,五條悟捏著鼻子閃身走了進去,大門再一次在身後轟然闔上。
這個不大的地牢裡麵幾乎布滿了蛛網,甚至還有一些斷掉的節肢動物的肢體,而地牢的最中間則被一隻巨大的蜘蛛咒靈塞滿,那幾乎有五六米高的特級咒靈蜷縮在地牢裡,在發現五條悟進來之後,這隻還在沉睡的咒靈終於醒了過來,足有樹乾粗細的蜘蛛腿向五條悟攻擊而來,五條悟隨手砍斷它的幾條腿,那龐大的身體終於跌落,露出了它的頭。
說是頭其實也不算,這隻蜘蛛頭的位置竟然擠擠挨挨的塞了九個人臉,腹部和後背也有,就連節肢關節處也有類似於五官的痕跡。
那些看門的咒術師不認識,但五條悟能夠認出每一個人臉。
這些人臉都是十五年前死在地牢裡的長老和五條慎他們。
“你們進化成特級都好幾年了,怎麼還不會說話啊。”五條悟站在門口,雙手抱胸問道,“不是說特級的咒靈都會說話嗎?”
回答他的隻有咒靈內部的特殊交流方式,這種聲音很是刺耳,但五條悟能夠聽懂。
是比較簡單的單音節內容。
類似於【殺了你】、【好餓、【恨】一類的詞語。
總歸是不是什麼好詞,是咒靈們經常會說的內容,不過好歹進步了。
五條咒那九個頭的正中央的位置找到了五條慎的臉,還興致勃勃地問了一句:“學會說話了嗎?”
可惜他們根本不會說話,就連剛剛誕生不久的理智也無法控製內心的仇恨。
等在外麵的長老們聽著裡麵傳來的沉悶聲響,那些站在最後的長老們眉頭緊皺,差不多能擠死一隻蒼蠅。
當著五條悟麵的時候他們不敢露出什麼表情,可是當五條悟不在的時候,他們總算能露出一點忌憚和厭惡。
他們再清楚不過裡麵發生了什麼,他們甚至在擔心再過不久他們會不會也被丟進去。
可哪怕他們害怕得要命,甚至想要找機會做掉他,可在絕對的實力壓製下,這種反抗幾乎如同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他們隻能等。
過了好一會,五條悟才一邊擦著手一邊從門裡走出來,他的視線落在最末尾那幾個長老身上,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走吧,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沒有做呢。”
幾個長老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向後退了一步。低下頭躲開五條悟的視線。
他們在害怕。
五條悟沒有對他們下手,純粹是因為時機不到,而不是不敢。
*
果不其然,關了一天門,第二天上門的客人就沒有那麼多了。
上午的時候毛利蘭和工藤新一推門進來。
“宙先生,麻煩你幫我們打包兩份明治和飲料可以嗎?”兩個人穿著便服,月野宙甚至還能看到毛利蘭化了淡妝。
毛利蘭本來就是受歡迎的美女,這麼一打扮更是吸引男性的注意力,但工藤新一看上去好像沒什麼反應,在吧台邊坐了下來趴在桌子上無聊的歎息。
“周末出去玩的話當然要高興一點,為什麼不去外麵的餐廳吃呢?”月野宙一邊給他們做便當一邊說。
“新一這家夥最近飯量很大,經常沒過多久就餓了。”毛利蘭說道,“所以提前買點東西給他吃。”
“堅持到飯店還是沒關係的!”
“你一開始都忘了要和我去多羅碧加遊樂園玩!”毛利蘭在一邊說,“要不是我主動提,你這周末估計還要繼續看你的福爾摩斯呢。”
“我這不是來了嘛。”工藤新一自知理虧,“我今天把零用錢都帶出來了。”
月野宙把打包好的東西遞給他們兩個,工藤新一主動接過,這才和他們告辭,一邊拌嘴一邊往外麵走。
“約會真好啊。”榎本梓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感歎道,“雖然很想談戀愛,但談戀愛很花錢。”
“如果喜歡就談嘛。”月野宙難得閒了下來,帶著水壺去給店裡擺放的那些綠植澆水,愜意得不行。
就算是有客人來也有榎本梓幫忙,他也不用放下手中的工作火急火燎地去乾活。
果然招人就是方便很多。
其實有前幾天那個推特的影響,今天的客人還是不少,但好在已經比昨天那種非法聚集的程度好多了,能夠接待得過來。
這點已經提前跟榎本梓說了,所以還在榎本梓的接受範圍之內。
今天有榎本梓在,倒是比第一天的時候要輕鬆不少,而且原本預計五點關門的咖啡廳也延遲到了晚上八點,不過榎本梓是晚上六點下班,剩下的兩個小時並不是旺季,月野宙自己一個人應付得過來。
等過幾天再招一個員工,到時候他們就能兩班倒了,這樣時間靈活,而且也不會太累,讓員工在疲勞狀態工作。
到了晚上六點的時候,月野宙就讓榎本梓先下班回家,自己在後廚整理,食材剩得不多,下午烤的麵包也隻剩下最後幾個,月野宙索性把麵包打了八折放在外麵,看看能不能最後全都清理掉,省得剩下浪費。
時間慢慢流逝,放在外麵的麵包陸陸續續地被買走了,隻剩下最後兩個,月野宙看時間也快八點了,覺得大概賣不出去,索性都收了起來,就見毛利蘭匆匆地推門而入。
“小蘭?今天玩得開心嗎?”
“新一沒回來嗎?”毛利蘭聽月野宙這麼說,心裡還是咯噔一下,但還是不抱希望地問了一下。
“沒有,我還以為是他送你回來的呢。”
“沒有,他說先讓我回來就先走了,我在遊樂園裡麵等了他好久他都沒有出現,還以為是他先回來了呢。”毛利蘭說道。
“或許先回家去了。”月野宙一聽,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畢竟是個男生,在外麵能保護好自己,應該沒什麼事。”
“說是這麼說,但是總有點擔心。”毛利蘭歎了一口氣,“不行,我要去新一家裡看看。”
“我陪你一起吧,現在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出去有點危險。”
“沒事啦,彆看我是女孩子,但是我可是空手道冠軍哦。”毛利蘭不太想麻煩月野宙,畢竟月野宙工作了一整天,現在正是累的時候,怎麼可以麻煩他跟自己一起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