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爆處組的工作一向是爭分奪秒,為了節約時間所以安排的樓層並不高,不然也不會和月野宙在同一樓層碰上。
也是這個時候,萩原研二才知道原來月野宙的辦公室也在五樓,隻是他剛才預想了很多和月野宙再次碰麵的場景,卻沒想到這麼猝不及防。
自己身上的煙味還沒有散去,也沒有做好和月野宙見麵的準備。
他知道自己應該保持距離,可他還是下意識叫出了名字。
更讓他意外的是,月野宙竟然真的停了下來,還打算和自己談一談。
被帶進了會議室這種單獨相處的私人空間裡,萩原研二有些緊張。
“阿、月野。”他剛才隻是不小心脫口而出叫習慣了的名字,現在再叫阿宙就不合適了,隻能臨時改口。
“有什麼事嗎?”月野宙已經將帽子摘了下來托在手上,他後進來,所以背後就是會議室的大門。
“你、其實……”真的等到兩個人可以獨處的時間時,萩原研二卻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往常高超的情商此時卻像是宕機似的停止了運轉。
“嗯?”
“你想起以前了嗎?”他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問。
“那倒沒有。”月野宙說:“隻不過有個人跟我說了過去的事情而已。”
隻是知道,並不是回想起來了。
這兩個回答差彆很大。
一個是回憶起來了,一個是沒有回憶,就像是看資料電影似的知道了過去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會……”萩原研二愕然道。
“因為這都是我的功績。”月野宙笑著說,“以前沒有辦法見光所以沒辦法告訴彆人我做了什麼,但是現在可以說了就來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這是真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怎麼抗拒來這裡的原因。
既然原本是他的東西那他完全不介意再拿回來,雖然他到現在都不太能接受自己原來是個好人的事實。
但其實……不用被人用那種害怕的眼神看著也挺好的。
“沒有,這是你應該拿到的。”萩原研二立刻說,他躊躇一番,又問道:“你之前是臥底對嗎?”
月野宙點點頭。
“也就是說,我們以前在橫濱遇到你也是為了做戲,而並不是——”
“並不是什麼呢?”月野宙見萩原研二這樣,便問道,“是覺得我背叛了正義之類的麼?問我為什麼不去做警察而是去當了黑手黨嗎?又為什麼對你們出手?”
月野宙的聲音很溫柔,並不咄咄逼人,但說出的話卻十分直白不留情麵,直直地紮進了萩原研二的心裡。
其實他心裡早就有猜測,隻不過這個猜測太過驚世駭俗,而且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很無情。
明明在警校的時候關係那麼好,明明自己應該信任他,卻沒有信任他——
可是那個時候事實就擺在眼前,他無數次做夢的時候夢到月野宙看到他們時毫不留情地動手,將所有的警察打倒。
那因為爆炸而產生的硝煙以及腳底粘上的血跡都給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是夢魘,但又更像是難以接受,對朋友拔刀相對的糾結。
很難說這有什麼不好的。
其實他們應該相信月野宙的,而不是所謂的……偏信一麵之詞。
萩原研二嘴唇開合,最後閉上了嘴。
“你看起來好像很愧疚。”月野宙說,“其實你本來不用在意這些。”
聽到月野宙這話時,萩原研二眼神一亮,還以為月野宙要原諒他,卻沒想到月野宙直接跟他說:“我認識的一個朋友跟我說,失憶之前的人和失憶之後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這個問題其實也困擾了月野宙一段時間。
影響一個人的因素很多,記憶,經曆,朋友,親人。
可是當這一切改變了之後,那麼一個擁有嶄新記憶、經曆、親朋好友的人真的還是過去的那個人嗎?
他們喜歡的不過是過去的月野宙,或許在他們看來自己和過去的那個人很像,但原本的月野宙是真的溫柔,而現在的自己不過是裝的,本質上有著根本的不同。
“對我來說,過去不過是聽彆人口述的電影或者是劇情,你看一部電影,或者是看一部會改變自己的行為模式嗎?”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
或許的確會為了劇情而感動,也會因為喜歡劇情而多次回味,可劇情就是劇情,或許的確會有一點點影響,可那根本不會影響到一個人的本質。
萩原研二似乎明白月野宙的意思了。
“所以說,你的愧疚和後悔給錯了人啊。”月野宙拉開了會議室的門:“我雖然是我,但我根本沒有替原本的我原諒你的權利。”
“的確是我的錯。”
“那你這句話是跟誰說的?”月野宙問,“是我,還是原來的?不要妄想讓我想起過去。”
雖然月野宙覺得自己並不會懼怕那所謂的過去和記憶,但若是他們為了讓“過去的自己”原諒他們而去回想起“過去的記憶”,那月野宙可就要生氣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萩原研二慌忙解釋,“我隻是覺得抱歉。”
“那你道歉是對誰道歉呢?”月野宙又問他,“如果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調整自己的定位,那我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至於考慮什麼兩個人都明白。
月野宙說完這些剛想推開門走出去,就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跟萩原研二說,“對了,鬆田君也是,你記得跟他說一下,我記得你們兩個關係很好。”
萩原研二一愣,然後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他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了。
他還記得自己和小陣平關係好,但卻毫不在意過去,甚至把現在和過去割裂開。
萩原研二明白這些道理,也知道月野宙沒有錯。
其實這是月野宙第一次開誠公布的跟他談,沒說太多,統共就幾分鐘的時間,但想要表達的內容和態度卻已經足夠清楚了。
月野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他們這麼聊。
這些人這段時間沒有主動找到自己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勉強讓月野宙滿意,可現在偶遇發現了對方的態度還是那麼糾結之後,月野宙就有點煩了。
說他們有反思,的確有,但不多,更多的隻是怕自己討厭所以不敢靠太近,但根本沒有明白月野宙在意的是什麼。
月野宙關好了會議室的門,從會議室離開,回到了在同樓層的辦公室裡。
剛才離開的那些警官們還在門口等著他。
“您稍微休息一下,一會發布會結束之後安排了采訪。”那幾個警官說道,“還有其他的需要嗎?”
“不用了,你們先去休息吧,一會他們就自己過來了。”月野宙也不是很習慣這麼多人圍著自己,就讓他們自己忙自己的事情,估計他們也不願意在自己身上耽誤時間。
新聞發布會的時間並不長,統共就不到一個小時,萩原研二在樓道裡麵抽煙的時候就發呆了快半個小時,不然也碰不到回來的月野宙。
月野宙是回來了,但是永井警部卻還在現場接受那些人的采訪。
等采訪完他們,才輪到月野宙。
倒也不是不重視,而是月野宙覺得呆在那裡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私底下錄播,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剪輯或者是不發。
不過十幾分鐘,之前約好的媒體就敲門進來了,月野宙和這些媒體打了個招呼就開始了今天的采訪。
他其實並不是很擅長應付這些,但獵犬那邊可是說了做完這些工作就能回去休息了。
月野宙這個職位說是副手但其實就是一個掛著好看刷履曆了。
如果不是月野宙對所謂的權利不感興趣,獵犬甚至能給月野宙塞到擁有實權的部門,可惜月野宙不樂意,他更樂意守著自己的咖啡店。
要不是獵犬說了這次出麵能順便幫獵犬將那些盯著自己不放的東西一舉解決掉,他甚至都不會同意過來開什麼發布會。
這次的采訪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這些媒體臨走前十分滿足,顯然是得到了不少想要的東西。
月野宙靠在椅子裡麵,腳下用力原地轉了一圈,放鬆地癱在椅子裡麵。
既然都來東京了,要不要找七海建人吃個飯?
月野宙還有興致想晚上要不要和朋友吃個飯,掏出手機之後卻發現自己的手機炸了。
郵箱裡麵和聊天軟件裡麵消息爆滿,就連工作號裡麵也有不少合作的老板給自己發來了消息,更不用說是私人號了。
從外麵的消息預覽掃了一眼,全都是問他怎麼突然變成了警察這件事。
月野宙甚至沒敢點開。
要知道,這些聊天軟件是可以看到已讀的,如果自己已讀但是沒有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