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月野宙並不是輸給森鷗外,而是他自己。
“你說得可不算。”
“算不算的你看錄像不就知道了?”條野采菊甚至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直接帶著森鷗外準備送上車。
“等一下。”站在旁邊一直沒能和森鷗外說話的中原中也走了過來,“我有話對他說。”
“嗯?有什麼事不能結束之後說。”條野采菊問,“不要打擾我們獵犬辦案。”
“就一句話。”
“……好吧,抓緊時間。”
森鷗外以為中原中也是來挑釁的,又或者是來證明自己的錯誤的,但中原中也走過來之後他隻聽到了一句話。
“這個高度對月野先生來說不算什麼。”
和夏油傑說的內容差不多。
森鷗外還沒理順過來的時候,也已經被手銬拷上的太宰治卻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剛才說什麼?”太宰治問中原中也,“什麼叫這個高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可惜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就連被問的中原中也也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太宰治和森鷗外被關在了一輛車的後座裡,而在他們兩個進去之後,福澤諭吉和織田作之助就進來了。
一邊一個,把兩個人夾在中間。
“再等一會。”織田作之助說道,“一會兒就能出發了。”
一直惦記著的舊友再次來到身邊,但太宰治此時也顧不得和他說其他,隻是攥著拳頭坐在那裡。
而森鷗外卻還在思考著中原中也和夏油傑說的那句話。
他知道的情報比太宰治知道的少很多,所以不一定能想到什麼,還需要一段時間,可是他看太宰治這個樣子,卻好似明白了什麼。
“怎麼,你知道什麼了?”
“……你還沒想明白嗎?”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說了那句話之後就突然明白了。
在月野宙剛死的那段時間中原中也就帶著他
跳了一次,那一次是為了感受真的瀕死,擊碎了太宰治的傲慢。
他感受到了死之前的絕望,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但是這一次夏油傑給他的極限卻又說了另外一件事。
【這個高度對月野宙來說並不是難事。】
也就是說,如果願意的話,月野宙是可以逃生的。
但是他沒有走。
“什麼?”
“我們當初的計劃……困不住月野宙,他完全可以從樓上跳下去也不會出事。”太宰治抿了抿嘴之後說道,“但是他沒有。”
森鷗外並不是傻子,在太宰治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之後他就明白了太宰治的話外之意。
既然月野宙有逃跑的能力,卻沒有逃跑,反而任由自己被困在火海裡——
他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留在火場裡的。
“所以,他是故意留下的那具屍體混淆視聽——”森鷗外恍然大悟。
“月野先生之前已經死了。”織田作之助聽到這裡之後開口強調道,“雖然因為意外再次回到了人世間,但當初的月野先生的確是死了沒錯。”
如果他沒死,那張紙上寫的內容自然不可能自動調整因果,也不可能生效。
月野先生就是死在了那場大火裡。
織田作之助本就不喜歡森鷗外,現在看森鷗外執迷不悟,難得強調一番。
“織田君倒是對五條咒堅信不疑,連死而複生這種事都信。”森鷗外嘴硬。
“你隻是不想承認自己做錯了決定,接受自己的失敗。”福澤諭吉睜開眼睛跟森鷗外說。
兩個人太熟了,熟到每次見麵都要踩對方的痛腳以示尊敬,先不說兩個人的舊怨,就月野宙這件事,福澤諭吉就有許多話要說。
雖然他也是三刻構想的執行人之一,但森鷗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也頗有微詞,現在甚至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挺讓人不舒服的。
從不肯承認錯誤這一方麵說,森鷗外和太宰治不愧是師生,腦回路竟然差不多。
森鷗外接連被三個人否認,也忍不住去想更深的一層。
為什麼本應該逃走的人沒有離開反而留了下來?
因為他不想走。
他想……順從自己,死在這。
“他是主動尋死的?”森鷗外整個人猛地僵住,深沉的紫色眸子裡滿是認真,“他是主動死的。”
周圍人沒說話,可他們的態度已經回答了森鷗外。
就是主動求死的。
森鷗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飄在了半空中,渾渾噩噩找不著落腳的地方,甚至連太宰治的話都聽不太清了。
月野宙是主動死的。
那自己做的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森鷗外笑了起來,“現在跟我說這些……顯得我像個小醜。”
警車裡警車外是兩個世界。
外麵熱鬨非凡,可車裡卻安靜得嚇人,而森鷗外在一開始茫然之後也坐直了身體,“你的意思是說,我從五條咒手裡搶走的東西也是他故意讓給我的嗎?”
森鷗外覺得很搞笑。
自己為了橫濱,把那個對橫濱好的首領殺了自己上位,卻發現自己做得不如前任——
他也想過,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這麼乾橫濱會變成什麼樣,但沒有如果,事情已成定局,沒有改變的能力。
至少自己能殺掉月野宙就能證明自己比他強了。
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大義,他做出了足以被人千夫所指的事,可結果他們告訴他,他所謂的大義是錯的?
森鷗外的確會後悔,但也隻是一瞬間,他會為了自己的大義和目的努力,即便做了之後是錯的他也不會再去懊悔。
但他想起月野宙的時候還是會不是滋味。
唯一能安慰他的隻有他勝過了月野宙。
月野宙死了,那勝者就是他森鷗外的,隻有活著才是勝利者。
這一點證明他比月野宙要強。
可是現在竟然有一個人
跟他說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他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其實也是月野宙給你的,他現在死死抓在手裡的東西也不過是月野宙原本不要的東西。
森鷗外突然懷疑起來,月野宙當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太宰治的圖謀。
他覺得自己瞞得很好,太宰治也足夠聰明,這個計劃或許真的是天衣無縫。
但那個時候月野宙真的……什麼的沒發現嗎?
如果月野宙已經提前知道他們心裡有想要造反的意思,那他沒有離開,甚至先下手為強處理掉他們兩個人的意義就值得他們深思。
原來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五條咒?
森鷗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卻沒有再繼續說話,織田作之助和福澤諭吉對視一眼,也沒再繼續開口,而是耐心地等著時間到來,和異能特務科的人一起把他們帶去了異能特務科的監獄。
這裡是專門關押異能力者的地方,獵犬和異能特務科雖然不是一支,卻也勉強有交集,大倉燁子和種田長官虛與委蛇,剩下的活就交給了手底下的員工。
留守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看到曾經的摯友一個被戴著手銬送進來,另一個押送戴手銬的那個瘋狂推著眼睛。
自己還是審訊他們的人之一。
誰能想到幾年之後三個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織田。”阪口安吾叫了聲。
“安吾。”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現在正在工作中,沒辦法聊得太多,織田作之助沒多說,和異能特務科的人把人送進了地下監獄。
哢嗒一聲,監牢的門鎖上,相鄰的兩個牢房裡,分彆坐了師徒兩人。
“那就開始了。”阪口安吾推推眼鏡,歎了一口氣坐在了桌子前麵,“請回答我的問題。”
……
月野宙第二天依舊像往常一樣去店裡上班,隻是這次,已經提前過來的榎本梓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她原本看著自己的眼神就是對老板的尊敬,那麼現在她對自己的態度就已經到了熱情到恐怖的程度。
“店長!早!”
剛進門的月野宙被激動的榎本梓嚇了一跳,緩了兩秒才回答:“早。”
“店長,電視上的那個是你對吧,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臉也一樣!名字也是你!”榎本梓激動地說,“您不用去警視廳上班嗎?
”
“不,我的主業還是在店裡……”月野宙有點受不了榎本梓的熱情,“那邊隻是兼職。”
“一般不應該是倒過來嗎?”
“大概是因為我比較特殊吧。”月野宙說,“準備工作做好了嗎?”
“做好了做好了。”榎本梓當然不會忘記本職工作,“真稀奇啊,店長竟然是大英雄,之前我就覺得店長不是普通人,開一家咖啡店真的格格不入。”
“事實證明那是你的錯覺。”
“才不是!”門又被推開,毛利蘭和眼睛亮亮的柯南也推開門走了進來,“宙先生你超級厲害的!比爸爸還厲害!”
毛利蘭拉踩了一下自己的老爸,柯南也踮起腳尖拉著月野宙的衣服,豁出這張臉問月野宙:“宙哥哥,我還有一點地方不太懂,您可以跟我說一下細節嗎?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月野宙三雙星星眼盯著,難得感受到了一點不知所措,“也沒有那麼厲害。”
“明明就是有!昨天園子給我打電話誇了你半個小時。”毛利蘭比畫了一下,“柯南也興奮的今天早上才睡著,今天看到你上班就趕緊下來了。”
“沒吃飯嗎?那在店裡吃點吧。”
“好!”
其實還沒到上班的點,但毛利蘭就帶著柯南下來了,意思不言而喻,月野宙拗不過柯南,隻能跟他說了點任務細節。
好在獵犬那邊提供的任務報告非常詳儘,再加上有漫畫記憶幫助,竟然真的完成得井井有條。
“不過我有點想不明白,他們要那麼多小孩子做什麼人體實驗呢?”柯南疑惑道,“發布會完全沒說。”
他用那雙善良的眼睛看著月野宙,但月野宙隻是比了一個×:“是秘密。”
“好吧……”
不過柯南心裡是真的五味雜陳。
他是真的沒發現月野宙竟然還有這一重身份。
月野宙完全沒有攻擊性,和雲朵似的軟乎乎的,和他相處起來相當舒服,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在黑手黨裡臥底了好幾年,殺伐果斷的警察。
和赤井秀一那家夥完全不同。
柯南還想繼續纏著月野宙聽更多,可惜早高峰已經來了,他們要開始忙店裡的生意,自然顧不上柯南,柯南便坐在正對著電視的那張桌子看早間新聞。
往常就很受歡迎的月野宙今天更受歡迎了,有不少人認出了月野宙,硬是拉著他聊天,還有些年紀稍微大一些的人開始誇月野宙,把月野宙誇得滿臉通紅,最後受不了地跑去了後廚,這才躲過了這些普通人的彩虹屁攻擊。
“橫濱正在掃黑除惡哎。”看了一會,柯南突然說。
月野宙在後廚,聽到橫濱這個詞時就抬起了頭,而後聽到掃黑除惡這個詞的時候就特意過來瞅了一眼電視。
這一看不要緊,正好看到電視裡的背景赫然是港/黑大樓,而往常被守衛圍得水泄不通的港/黑大樓此時竟然被警方拉上了封條,有個警銜為警視正的警察正在接受媒體的采訪。
“沒錯,我們昨天晚上開展了一次針對地頭蛇港口黑手黨的掃除行動,這次行動的效果十分出色,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和一位高層乾部已經被抓獲……”
“哎?”月野宙驚愕道:“這麼快?”
柯南刷地扭過頭,“您知道什麼嗎?”
“不知道。”月野宙拿著鏟子重新回到了後廚,沒理柯南那帶著求知欲的眼神:“小孩子不要關心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