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桃得意:“那你開心點了沒有?”
阿尋點頭:“嗯。”他道,“我很開心。”
忽然,門口傳來吱呀一聲,宛桃扭頭去看,陡然愣住了。
趙奕然正想跟宛桃說話,卻瞥見了站在宛桃身邊的阿尋,他手中的玉扇,啪一聲掉在地上。
這,這怎麼可能?
阿尋握緊了拳頭。
宛桃怎麼也沒料到,她已經明確地拒絕了趙奕然,他卻還會過來,而且跟阿尋打了個照麵。
她心如擂鼓,強自鎮定:“你不要問這是怎麼回事,事關我和我家人的身家性命,還請你當做今日什麼都沒看到。”
趙奕然道:“你可知道,孟家犯了重罪,你私藏他在家,也是死罪。”
聽他這麼說,宛桃莫名有些不快,她淡淡道:“孟尋已經死了,這位是我未來的夫君。”
趙奕然愣了一下,她這一句讓他心如刀割。
“你如此輕率地就決定嫁給這麼一個永遠見不得光的人?”
宛桃道:“談不上輕率,我同他認識很多年了。”
趙奕然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他啪一聲將杯子放下,氣衝衝道:“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宛桃忙站起來:“還請趙公子,千萬當做今什麼都沒看到。”
趙奕然的背影頓了一下。
他並未回頭,徑直地拉開門出去了。
阿尋站在窗戶後麵,院子裡的一切儘收眼底。
不能再拖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林家對他情深義重,宛桃又是他放在心尖上,在乎了這麼多年的姑娘。
趙奕然生於世家,不管再怎麼溫潤,也不是優柔寡斷之輩。
這一天比他想象的來得還快一點。
宛桃走到他身邊,拽住了他的衣袖:“你沒事吧?”
阿尋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
宛桃將手背在後麵:“猜猜我要送你什麼?”
阿尋想了想:“寫完的字帖?”
宛桃搖頭:“不是,再猜。”
“那,你剛去買的點心?”
“就知道吃。”宛桃笑話他,伸手將東西遞給他,“你要的荷包,我繡了這麼久,你莫不是都忘了吧?”
這是她繡的最認真的一個荷包。
“曉看天色暮看雲”,幾個字娟秀又溫婉。
阿尋的指腹撫過細密的針腳,暖暖的陽光灑下來,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樣,是他記憶裡麵最溫暖的畫麵。
不管過了多久,這幕永遠映在他的腦海裡,在再寒冷的夜裡,想起宛桃,他心裡都暖融融的。
晚上,宛桃做了一夜的夢,總是睡不踏實。
她忽然從夢裡驚醒,再看看外麵,天還暗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特彆想去看看阿尋。白天趙奕然走了之後,他一直心緒不寧。
宛桃想著,這通州城畢竟不安全,不隻是趙奕然,還有城守也曾見過他,萬一被發現,那就是死路一條。
他們一家子,或許可以去更偏僻,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生活。
猶豫了一下,她就穿好衣服,悄悄地下了床。
剛打開門,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她緊了緊衣服,抬腿往阿尋的房間裡走去。
屋裡靜悄悄的,今天的月亮特彆亮,不用點燈都能看清腳下的路。
她敲了敲門。
裡麵沒人回應。
本來這樣的情況,她可能會以為阿尋太累了,睡得沉,不管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也會留到第二天才跟他說。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的宛桃,就是覺得心中不安。
她推了門一把,門就吱呀一聲開了,裡麵並未鎖上。
她走了進去,隻覺得屋裡麵也冷得很,宛桃有些奇怪。
阿尋不在床上,被褥整整齊齊的,像是根本沒有睡過一樣。她摸了一把被麵,一點溫度也沒有。
宛桃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阿尋走了,隻留下了一封信。
他不能連累林家,不能連累宛桃,也不能心安理得地這樣過完一生。
孟家就剩下他了,阿尋是孟將軍的後代,骨血裡有他的影子,爺爺在的時候,他是個閒散的紈絝子弟。
爺爺不在了,他就是撐起孟家的人。
林家人到處找他,幾乎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可是這跟上次不一樣,這次,宛桃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杜氏憂心忡忡:“這孩子,究竟是去哪了?不會是回長安了吧。”
孟家的事情還沒過去多久,現在回去,等於是死路一條。
莫名地,宛桃想起那天,提起複仇之事,他眼中出現的光彩。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小寒那天,通州城忽然開始戒嚴。
有零零散散的消息從邊關傳過來,像呼嘯的寒風一樣掠過大地。
守城的將軍沒能守住城,鮮卑破城而入,邊關青城已經失守。
本來,對孟家滿天的謾罵,如今也沒了聲響,“通敵叛國”的孟將軍守著城,百姓和樂,國泰民安,這換了一個不通敵叛國的,結果這麼快就失去了青城。
青城易守難攻,是梁國重要的屏障,不知道內情的百姓或許覺得,就失了一個青城而已,梁國這麼多的城池,接下來的再好好守著便是。
朝中的大多數人卻知道,這下梁國的難關怕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