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說青城就那麼重要,攻破青城,鮮卑士氣大振,女真亦躍躍欲試,朝中再沒有像孟將軍那樣的將才。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梁帝非但沒有憂慮,反而更加沉迷聲色犬馬,在蘇妃的宮殿裡日日笙歌,朝中有些有氣節的大臣死諫了幾回,結果梁帝表示,你要死就死遠點,彆在朕的麵前,以免影響了朕的食欲。
連離長安這麼近的通州城都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
孫氏特意交代杜氏:“現在年歲不太平,平時要是沒什麼事情,就少出來,聽說幾天前夜裡,那邊那個戈家被人偷了,戈家媳婦那麼厲害,都沒敢出來罵。”
有些賊人趁著大家都如驚弓之鳥的時候,做起了這見不得人的勾當,仗著如今是多事之秋,大家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則忍。
宛桃微微地歎了口氣。
現在是不太平,各地都是流寇四起,不知道阿尋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什麼。
一年後。
這一年來,邊關的事態非但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而且還越來越嚴重。
自青城失守,接著便是穹州,冉州,普州,今日,蜀州失守。
梁國大地上,不僅遍地流寇,更多的是無家可歸的百姓,他們被入侵者的鐵蹄追著,一路往長安方向逃亡,期望著梁帝能夠保護他們。
他們不知道的是,即便如此,梁帝還在抓緊時間享樂,縮在後宮越發不願意出來。
朱大嬸端著針線框子來串門。
現在外麵流寇肆虐,即便彪悍如朱大嬸,也不敢隨便出門了,這幾天除了必要的出去買點菜,幾乎都不跨出家門。
隻是在家裡待得太悶了,春花現在已經到了能說親的年紀,但是現下這種局勢,四處人心惶惶,誰還能顧得上婚嫁。
這孩子年紀越大越沉默寡言,以前還喜歡跟宛桃玩,現在她讓春花過來,春花都不往林家來了。
朱大嬸歎道:“她這性子,真是越來越像她爹,現在她都快十五歲了,親事還沒著落,她還一點不著急。”
杜氏給她泡了杯茶:“這事急不來,現在這世道,你也彆著急,等著段時期過去再說。”
朱大嬸接過茶,道:“都這麼說,誰知道這還能不能過去,我可聽說,那連州也失守了,那些百姓啊,都往通州這裡跑,前些日子,那巷口的張家,運菜出去,剛出門,就被搶了個精光,人還被打了個半死。”
杜氏一愣:“還有這事?”
朱大嬸道:“這世道,清容啊,你可得看好宛桃,沒事彆讓她出門,而且,趁著現在還沒完全亂起來,多在家裡囤一些糧食,誰知道以後又是什麼樣。”
杜氏歎道:“多囤糧食也不安全,若是走漏了風聲,免不得會有人來搶。”
這倒也是實話。
朱大嬸沉默了一會兒,道:“唉,我就覺得,那孟將軍可能是遭人陷害了,他在的時候都好好的,偏偏他被處死之後,鮮卑就進來了,要說他是通敵叛國,這又是什麼道理。”
杜氏沒接話,孟將軍是什麼樣的人,她心裡最清楚不過了。
隻不過世道如此,她能為孟將軍做的,也就是好好地照顧阿尋了,但是如今,阿尋也不知道下落何處,這都一年時間了。
杜氏輕聲歎了口氣,外麵這麼亂,這孩子孤身一人在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宛桃的窗子。
宛桃趴在桌子前,往外看。
如今流寇四起,各處興起各種勢力,世道正亂。
她知道阿尋不是個無能之輩,隻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總是忍不住擔心。
孫氏早就把一家人都聚起來,嚴肅地交代他們:“家裡的存糧和菜都夠吃一段時間,這段日子,沒什麼事情就彆出門了,免得招來麻煩。”
鄭氏有些急:“娘,我都說好了過幾天要回娘家看看的。”
孫氏有些生氣:“你知道輕重緩急嗎?現在外麵這麼亂,什麼人都有,你要是出去把命給送了,還說什麼娘家?”
鄭氏嘟囔道:“我也不想這時候回去,不是前幾天我娘病了麼?我做女兒的當然想回去看看她,而且外麵流寇沒有您想得那麼多,等過一段時間更多了,就真的沒法出門了。”
孫氏大怒:“我說你是怎麼回事?我說不準出去就不準出去,出了事情誰能救得了你?”
孫氏真的生氣了的時候,鄭氏也有幾分怵得慌,隻好訕訕地閉了嘴。
但她心裡不太服氣,孫氏就是太小題大做,這街上哪裡有流寇,隻不過那幾家倒黴了被搶了而已。
幾天之後,鄭氏悄悄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娘家待一下午。她雖然生了兩個孩子,兒女雙全,可是總想再懷一個,她年紀也不算大,但是這些年就硬是沒動靜。
上回她娘說有什麼土方子挺管用,讓她近幾天去拿,現在杜清敏在編修院為官,也不是每天都回來,這次機會不是正好麼。
杜明看見鄭氏收拾東西了,奇怪道:“娘,你這是做什麼?”
鄭氏一邊收拾一邊道:“我去你外婆家一趟,你彆告訴你奶奶。”
杜明愣了一下:“娘,奶奶不是說了嗎,最近這段時間外麵亂得很,要是沒事都彆出去。”
鄭氏漫不經心道:“我這不是有事嗎?而且現在外麵哪兒有人?現在流寇還沒過來呢,隻不過零零星星,誰說就能一下遇到了,我去去就回來。”
杜明還是覺得有些不合適,奶奶都說了現在局勢不好,真不知道娘為什麼非要現在去外婆家。
鄭氏道:“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就幫我瞞著就行了,不然你奶奶知道了,又得說我。”
杜明隻得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出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鄭氏還是小心翼翼的,畢竟流寇確實凶殘,而且那些蜂擁而至的災民,大多數是餓紅了眼睛,什麼也不管不顧的。
走了一段路,發現確實很平靜,她便放下心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都說了娘是杞人憂天,這哪裡有賊人?還嚇得不敢出來了……”
剛轉過一個彎,卻忽然見巷子口處蹲了好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嘴裡銜著草棒。
見有人來了,他們齊刷刷地望過去,眼睛裡都閃爍著不正常的光芒。
鄭氏心裡一緊。
她下意識地握住了拳頭。
她儘量讓自己鎮定一點,咬著牙從他們麵前走過去。
這幾個人的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著她。
剛走出幾步遠,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喝:“站住!”
那幾人忽然站了起來。
鄭氏拔腿就跑。
可是那幾個人跑得比她更快,轉眼就將她圍到了中間。
為首的一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將叼著的草棒子一吐,道:“有吃的嗎?”
鄭氏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咬著牙道:“沒有,我夫君是元刺史的學生,我現在就是去見他的,要是我有了什麼好歹,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人冷笑了幾聲:“命都快沒了,哪還管得上這些?刺史不也沒管我們這些流民的死活麼?你今天撞見我們,倒是正好。”
鄭氏心中慌亂:“你們想做什麼?”
那人道:“不過就是想要點吃的,你隨身帶著什麼銀子,吃的,隨便拿出來一點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