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算是等到機會了。
宛桃跟嚴春花逛了半天,兩人都買了不少東西,走得又餓又累。
就索性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吃點東西。
嚴春花站在街頭,有些猶豫:“我以前沒在街上吃過飯,不知道哪裡的飯菜比較好。”
宛桃想了想:“我記得有一家,隻不過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你跟我走吧。”
十多年前,杜氏和林大樹抱著宛桃進城的時候,曾在一個麵攤子上吃過麵,當時宛桃太小,還不能吃麵,隻是現在依舊記得那麵條的香味。
畢竟過去那麼久了,宛桃也記不太清楚了,隻是憑著記憶找過去,在一處小巷子裡,她見到了擺著幾張桌椅的麵攤子。
一瞬間,十幾年前的記憶被喚醒,也是在這樣的時辰,沒什麼人紮堆的麵攤子,老爺爺從容地煮著麵,老奶奶從容地擦著桌子,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這個攤子一點都沒變。
好像連老爺爺和老奶奶的容貌都沒太大的變化。
見宛桃和嚴春花抱著一大堆東西走過來,老奶奶笑著起身招呼:“兩位姑娘要什麼麵?”
宛桃將東西放下,笑道:“要兩碗牛肉麵。”
“好嘞。”老爺爺就開始熟練地煮麵。
香味漸漸飄出來,聞著這味道,宛桃就想流口水了。
因為現在沒啥客人,老奶奶就坐在旁邊跟他們閒聊:“你們今日來得巧,平時過來都要等上好一陣子。”
嚴春花羞澀一笑,她性格靦腆,不擅長跟陌生人打交道。
宛桃笑道:“您這攤子十幾年前生意就紅紅火火的了,怎麼到現在也不換一家鋪子,那樣也不用每天搬東西,來來去去地辛苦。”
老太太似乎有些驚訝,眉開眼笑的:“我看你這小娃娃才不過十幾歲吧,你怎麼知道我這攤子開了十幾年了。”
宛桃一怔,連忙道:“聽我爹娘說的,他們來這裡吃過麵,覺得味道很好,跟我說過。”
老太太的眼睛很明亮,眼神很溫柔:“原是如此,這攤子開了有十幾年了,來往的人也都是熟客,平時煮煮麵,跟他們聊聊天,也習慣了,舍不得搬走。”
說話間,老爺爺就端著兩碗麵過來了。
麵的分量很足,上麵蓋著厚厚的牛肉,還撒著香菜,被醋一激,香味徹底散發了出來,混著麵的香味,宛桃忍不住要流口水。
老爺爺將麵擺在她們麵前,爽朗地笑:“儘管吃,吃完我給你們加麵。”
這麼一大碗哪裡還能不夠吃。
宛桃原以為自己吃飯就夠慢的了,沒想到嚴春花比她還要更慢,宛桃吃完了之後就靠在桌子旁邊等她,順便消消食,吃得太飽了。
忽然從後麵傳來腳步聲。
宛桃往後一看,幾個小混混從巷口走過來,經過宛桃身邊的時候,目光一直在不善地打量著她,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其中一個人吆喝道:“老東西,端幾碗麵上來!”
老爺爺站著沒動,目光深邃了幾分。
老奶奶拿著抹布走過去,拍了拍老爺爺的胳膊:“去煮麵。”
那個混混又開始叫囂:“聽見沒有?老東西?耳朵聾了?”
從宛桃的角度,似乎可以看到老爺爺冷笑了一下,不過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似乎誰都沒有注意到。
在老奶奶的催促之下,他才去煮麵。
宛桃本能地覺得危險。
她催促嚴春花:“吃好了吧?吃好了我們就快點走吧。”
嚴春花嚼著麵,有些不舍:“我,我還沒吃完一半呢。”
宛桃拿起桌子上她們買的東西:“走吧,舅舅還在等著我們,衙門的事情多,不能讓他一直耽誤時間。”
嚴春花茫然地抬頭看宛桃,她舅舅不是在編修院嗎?哪來的在衙門的舅舅?
旁邊的小混混聽到這番話,略微安靜了幾分鐘。
他們互相用眼神交流,有的人不敢動,有的人氣不打一處來,罵道:“真是個慫貨!”
他們在通州城欺男霸女,在縣衙自然有他們的靠山,怕什麼?這姑娘的舅舅總不能是縣令吧?若是在縣衙裡麵的捕快,那還真奈何不了他們。
宛桃拽著嚴春花要走,就有一個人拍桌而已:“那個小娘們,給我站住!”
宛桃腳下未停。
那人急了,三兩步跑到她們前麵:“叫你們呢?你們聽見沒有?”
此人凶神惡煞的,嚴春花嚇得鼻涕眼淚都快出來了,宛桃則冷冷地盯著他:“你有何貴乾?”
小混混大笑:“我有何貴乾,我能有何貴乾,不過是看小娘子你天生麗質,想找你陪我們哥幾個玩玩罷了。”
後麵桌子上的小混混見他開了個頭,都一擁而上。
老爺爺將筷子扔下,眼神陡變,正要上前,老奶奶卻輕輕地拽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看上麵。
那個小子趴在那半天了。
宛桃看似很淡定,心裡卻很慌,眼前這些都是混跡於街頭市井的混混,就沒有他們不敢乾的事情,她跟嚴春花兩個弱女子被團團圍住,該如何脫身?
宛桃拉著嚴春花退到牆邊,厲聲道:“我是元家的二小姐,你們若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爺爺,雲州刺史,絕對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通身的氣勢讓眼前的幾個滿臉獰笑的小混混一愣。
她確實不像街頭普通的小姑娘,即便沒有穿著錦衣華服,氣質也完全不一樣。
領頭的那個見大家居然被一個女娃娃鎮住,頓時惱羞:“你們都想什麼呢?元家小姐出門不帶丫鬟啊?元家小姐不可能跟人在這裡逛街,她就是林家一個女娃,你們彆被她騙了!她要是元家小姐,我就是朝中宰相……哎呦!”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的影子,一腳踹到牆上,噴了一大口血。
餘下的混混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阿尋站在宛桃前麵,一身玄色長衫,氣勢泠然,冷笑道:“憑著你這副德行,想做宰相?恐怕得入輪回修煉個千千萬萬世!”
他斜了一眼那些腿腳微微發顫的混混:“不想死的,都給我老實站好,墨影!”
另一道黑影迅速躥到他麵前:“請少爺吩咐!”
阿尋嫌惡地看了一眼還在吐血的混混,道:“去報官,我在這看著他們。”
宛桃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手腳已經發軟了。
阿尋擋在她麵前的身影,讓她覺得無比心安,還有阿尋叱責那些混混的模樣,真是,真是太有魅力了。
後來想想,好像就是這個時候,宛桃才真正地將阿尋從那個胖胖的好看的小少爺,看成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阿尋氣不打一處來,今天這件事情讓他慶幸又後怕,要是他沒跟來呢?要是他不在這裡呢?他不敢想後果。
想訓斥宛桃一番的,心裡又有些心疼,隻能虎著臉看她:“下次聽我的話嗎?”
宛桃鼻子一酸,乖乖點頭:“知道了。”
宛桃倔的時候像頭牛,乖的時候又這麼乖,阿尋覺得心都化了,哪裡還舍得責備她。
墨影像道黑影一樣一路跑到城守府,拿著孟天澤的牌子求見了城守李駿。
李駿心裡愁苦萬分,這個小祖宗怎麼又來了。
但腹誹歸腹誹,衛國公家的小公子當然要好生伺候著,除非他不要腦袋上這頂烏紗帽了。
李駿親自帶人去捉的混混。
見到阿尋,他眉開眼笑:“不知道孟公子大駕光臨,要不然得擺上幾桌酒給公子接風的,不知道公子現在可願意賞臉?”
阿尋冷笑:“這城裡這種事情發生不隻一次了吧?我不要你接風,你隻需要讓我能安安穩穩地逛個街就成,陛下曾說過現在有些城的城守不儘職責,這攤死水是時候活動活動了。”
李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子腳下,阿尋隻要進宮說一句他的不是,不隻是烏紗帽,連他的小命也難保。
李駿忙賠著笑:“這件事情我一定徹查,給公子一個公道!”
阿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那我等著你的公道。”
捕快們一擁而上,將那幾個腿都嚇軟了的小混混綁得跟粽子似的帶走了。
老奶奶走過來:“姑娘,你沒事吧?”
阿尋出現得及時,那幾個人沒碰到宛桃的一根毫毛,她隻是被嚇得腿有點軟,休息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麼大礙了,就笑道:“我沒事。”
阿尋看了一眼獨自扶桌椅的老爺爺,上前去把那些被打翻的桌椅板凳扶好。
老爺爺笑著看他:“這位公子麵生,大概不是附近的人吧。”
阿尋道:“我是長安來的。”
他目光一直下意識地停在宛桃身上,手指還在微微發顫。
他不能想象,自己要是沒跟著來,會發生什麼事。
老爺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跟那姑娘是什麼關係?”
阿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偏過腦袋:“我跟她沒關係。”
老爺爺歎了口氣,輕輕一笑,目光落在宛桃身邊的老奶奶身上,顯得很是溫柔:“你還年輕,得記住,喜歡的姑娘啊,千萬不要因為賭氣讓她跑了,你就死皮賴臉地纏著她,絕對不要要麵子。”
老爺爺說這話顯得很是喜感。
阿尋想了一會兒,心裡默默道:“死皮賴臉,仿佛,也不是那麼難嘛。”
宛桃跟著阿尋,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有些心虛。
見她停下了腳步,拎了一手東西的阿尋挑眉看她:“你怎麼不走了?”
“我們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宛桃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宛如小貓咪一般,“今天這件事情,你彆跟爹娘說,好不好?”
阿尋斜了她一眼:“你遇到了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還能瞞著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臨時起意還是有預謀的,他們要是不知道,如何提防?”
這好像也有道理,宛桃悶悶地應了一聲:“那,那好吧。”
阿尋轉過身子,得意一笑。
他及時出現救了宛桃,這種事情必須得跟杜氏和林大樹說啊,畢竟林大樹視女兒如命根子,他們雖然對自己不錯,也沒說就能隨便把女兒給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