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怎麼抽成這樣子了……”那些嘰嘰喳喳的話進入耳朵裡。安溪向來安靜慣了,不是那種愛湊熱鬨的人。這次卻是罕見的往人群裡走去。她骨骼小,順著人群的縫隙很容易就擠到前麵去了。
“六子媽,六子怕是得了羊癲瘋,你把六子翻個背用榔頭捶幾下指不定就好了”,有個年紀很大看著很有經驗的大爺指點道。
地上躺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眼睛往外翻,隻看得見眼白,旁邊一個中年婦女哭地震天響,沒有一點辦法,聽到老人的話後,像是看到了希望,東竄西跑地就要找榔頭。
安溪見那孩子的症狀,大致可以確定是癲癇,癲癇病病人發作的時候症狀看著嚴重,其實大都不會致命,等病人自己挺過去就好,旁邊人哪怕采取急救措施,也絕對不應該是用榔頭捶這種蠻辦法。很顯然小男孩是第一次發病,不然大嬸不會這麼慌張。
眼見他們真找到榔頭了,這麼小的孩子,要一榔頭下去,彆說是正在發病,就算沒病也要被打出病來。
“嬸子”,安溪出手阻止著想要把小男孩翻身的舉動,“你們都彆動,讓他自己挺過去就成了,用榔頭捶,會出事的。”
“你厲害還是九叔厲害,照你這麼說,六子真要出事了,你能負責”,江翠翠牙尖嘴利地反駁著。
大嬸眼中原本有動搖的,江翠翠的話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九叔可是他們村活化石,他吃的鹽比小姑娘吃的飯都多,誰的話更可信不用想都知道。
安溪臉蛋泛著紅,她最不擅長和人吵架爭論,如果是其他的事,彆人反駁她,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對的,也會主動退一步,不和人爭。但作為一個醫生,對病人負責是她最後的堅持,所以這個時候,她必須站出來。
“嬸子,你聽我說,我在北京的時候,到醫院做過義工。孩子得的病叫癲癇,我在醫院的時候見過這樣的病人。那時候聽醫生說,癲癇病發作的時候不能亂動,最好讓他自己挺過去就成,要是不懂的人亂動病人,病人的情況隻會更加惡化,到時候隻會增加治療地難度”,安溪組織好語言,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儘量有說服力一點。
大嬸沒了主意,求助的目光看向九叔。其實九叔那法子,也是他自己道聽途說來的,到底有用沒有他也不知道。看小知青信誓旦旦的樣子,連眼睛都急紅了,估計他的法子應該是有問題的。老頭子雖然活了那麼久,但一輩子都沒出過三水村,眼界到底有限。小知青雖然年紀小了點,但畢竟是從首都來的,主席住的地方,怎麼著也比他們鄉下人知道多些。
“六子媽,聽人知青的話,首都大醫院的醫生都說了不讓咱動,咱誰也彆動。”九叔七十多歲的人了,背駝著,但說話精神氣很足。
九叔的話很有說服力,他一錘定音,大家都信他的話,誰也不動了。安溪鬆了一口氣,提著的心放下。
“知青同誌,老頭子看你是個有辦法的,你看接下來要怎麼辦”,九叔說著。
安溪深呼吸了一口氣,“九叔,麻煩大家都散一散,人擠在一起不利於空氣流通,會增加孩子呼吸難度。”
九叔一聽,是這道理,趕緊指揮著讓人群都散了,讓人先把大鍋飯做好要緊,不然那些在田裡曬了一上午的人沒飯吃,下午哪有力氣收稻穀。最後隻剩下幾個人。
人散去後,安溪勉強撐起來的氣勢一下泄了下去,她有些頹然的蹲著,心神卻絲毫不敢懈怠。
仔細觀察著六子發病症狀,從袖口處掏出一方褐色的方格手帕,手帕是畢業禮物,田溪的行李裡有好幾條,她都帶著。這條手帕是今早臨時在背包裡拿的。
將手帕捏成團,她捏著六子的嘴,將手帕塞進吐著白沫的口中,邊塞邊解釋著,“塞帕子是為了不讓孩子在無意識的時候咬到自己的舌頭。”
繼而又把六子的頭往旁邊一側,“側頭是為了防止嘔吐物阻塞鼻腔,導致窒息。”做完一係列急救措施之後,大約幾分鐘過去,六子抽搐的身體才漸漸平穩下來,總算是平安渡過了病發期,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除了江翠翠,她的心情很複雜,既不想六子有事,又不想安溪得意,那雙眼紅地快要滴血。
夢裡,六子也是發了病,但這中間根本沒有安溪什麼事。明明她的夢很多地方都能對的上,可為什麼一到安溪這裡全亂了套了。
她雙手握成了拳頭,現實和夢裡不一樣又怎麼樣,江潮哥她勢在必得,安溪想嫁給他,想都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