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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鍋飯談不上好吃,連油水都擠不出來,米飯是黃乎乎的,混了米糠。吃在嘴裡的時候很紮喉嚨,咽下去都有些困難。彆人都吃地津津有味,她也不敢抱怨,隻得小口小口細細嚼著,將每一口飯都泡發才敢咽下去。

“安溪姐,你咋吃這麼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江小梅碗裡的飯已經見底了,她卻沒動幾口。江小梅是沒有飯菜不合口味這樣的想法的,在她這裡,隻有有飯吃和沒飯吃地區彆。有飯吃就是最大的幸福。

安溪搖搖頭,“沒有,我現在不太餓,而且一向吃飯比較慢。”其實她哪裡不餓,從昨天到現在,就喝了幾口水,早上出門的時候含了一顆糖,以前不喜歡吃地糖也能品出滋味來。那顆糖的熱量早在一天高強度的勞動中消耗殆儘,現在是餓地感覺不到餓。

“小梅,人家是城裡來的嬌貴人,怎麼會看地上咱們吃的東西,你瞎操什麼心呢!人家指不定背地裡笑話你土包子。”江翠翠最看不慣安溪這副裝模作樣的嘴臉,真把自己當成千金大小姐了,現在還不是跟他們一樣乾粗活。

安溪手頓了一下,臉埋在陰影裡沒說話。

“翠翠,說話怎麼那麼難聽,安溪丫頭離家那麼遠來三水村,肯定有很多地方不習慣,大家鄉裡鄉親多照顧一點才對,怎麼到你這裡儘說風涼話了。不是嬸子說你,咱們做人可不能這麼不厚道。”大嬸抱著六子喂著飯,不說其他,她家六子的性命可都握在小知青手裡頭,幫她說話,怎麼著也能多刷點好感度,說不定她在六子的事上能多上點心。

江翠翠被大嬸說地臉一紅,恨恨地看了安溪一眼,但她還不敢和大嬸對上,她是她們村出了名的潑皮戶,誰也彆想在她嘴上討到好處。她一個黃花閨女,到時候吵起來,肯定是她吃虧。

安溪摸了摸脖子,背後發涼,她感覺背後有一束火辣辣的視線打在她身上,眉頭皺著,脖子稍微轉了一下,大概能看到身後的景象。

站在她正後方的是一個癩子頭,頭頂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發,上麵布著一塊一塊的紅色肉疤。那張臉瘦地沒有一點肉,隻差一塊乾枯的老皮裹著骨頭,那雙往裡深凹的眼睛正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著她。

安溪被他這副恐怖的模樣嚇了一跳,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忙把頭轉了過去,雙手緊緊攥著褲縫,不自覺地顫抖著。

這個人應該就是田溪被迫嫁的二流子,當時看作者文字描寫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頭皮發麻,真見著人,卻比文字想象的可怕一百倍,這哪裡是個人,簡直就是一具行走的乾屍,難怪四十多歲了,還是個老光棍。

“潮哥,老癩這混求似乎盯上小知青了”,狗蛋湊到江潮耳邊輕聲說道。安溪可不就成了一塊行走的肥肉了嗎,村裡的黃花閨女他不敢動,人家家裡老子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但小知青可不一樣,她初來乍到,沒有親戚朋友,一點根基都沒有。就算被人欺負了,也沒人幫她出頭。這人又長的漂亮水靈,跟朵花似的,可不就成了某些不懷好心人的目標了嗎?

江潮照常吃著飯,隻不過手上的筷子被他握地鐵緊,低著頭,眼睛裡閃過戾氣,“狗蛋,石頭,以後晚上碰到他,不用留手。”

意思就是往死裡揍,兩人很輕易就接收到了江潮的話裡傳遞的信息。

癩子頭的目光江翠翠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閃過精光。

一天的勞動,從來沒做個這麼高強度活的安溪,抬根手指頭都困難。她燒了一天的火,受著一天的煙熏火燎,身上一股子煙火氣。回了支書家,在江小梅的指導下,在院子的水缸裡提了半桶水,到澡堂裡衝洗。水經過一天的暴曬後,是溫熱的,水流淌過身體,緩解了一天的疲憊,雖然洗澡的地方很簡陋,隻是一個臨時搭出的棚子,但她已經很知足了。

把臟衣服搭在手臂上摟好,從澡堂裡出來,迎麵對上了江潮,他就站在院子裡。安溪在家裡隨便慣了,內衣就搭在最上麵,她心頭一慌,忙把衣服藏在身後,熱氣從頭頂往下冒,那張小臉紅地像是煮熟的蝦子。在噗通噗通的心臟跳動的聲音中,她站著半天不敢動,差點就急紅眼了。

“安溪。”江潮叫到。

“什麼?”

“醫療合作社的黃醫生找你。”

“啊!哦!謝謝!”

像是給自己找到台階下了,安溪快步往房裡走去,像是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趕她。

江潮摸了摸鼻子,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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