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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 粗粗算來,安溪穿越到這年代將將近三個月。鏡子裡的那張臉熟悉又陌生。她摸了摸臉頰, 長期素顏朝天的臉上用紅紙片掃了兩處塞紅, 顏色不重, 清淡地粉紅色。她臉白嫩嫩的, 仿佛能掐出一團水來, 一個女人一生最好的年華濃縮在這一刻, 耀眼綻放。

邵佩霞為安溪的那一頭烏黑的長發結著辮子, 她手是極其靈巧的,指尖在發間穿行, 最好結在了兩個小小的紅繩上。

“丫頭,今天真漂亮”,邵佩霞順著頭發,兩手向旁邊捋去, 很是感慨地說道。

她送過許多新娘,見過許多場婚禮。但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像她一樣,隻是簡簡單單坐著,就像是一副安靜的畫,而她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邵佩霞總覺得安溪身上有著不同於她們的特質。好像看起來, 她與千千萬萬的勞動人民沒有什麼不同, 衝其量不過是她們中間比較耀眼的那一顆,因為漂亮, 因為醫術高明。但你真要細致觀察過她,就可以發現她的一言一行, 一舉一動,思考事情的方式都與他們有著細微地差彆。

差異就像是水一樣,一條水溝可能並不顯眼,但水溝裡的水會聚成一條小溪,小溪再聚成一條大江,大江最後彙入大海,成為不可忽視的龐大個體。

在這個隻講共性,不講差異的年代也不知道這差異是好是壞。

外麵的冷空氣順著窗戶的邊角竄進了有些昏暗的屋子裡。安溪手心緊緊攥著身上嶄新的衣服,一件軍綠色的棉大衣,那被她揉皺的一角昭示著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她有些怕,對未來的不確定,外麵隱隱約約傳來的鑼鼓聲加劇了她心中的恐怖與不安。

“佩霞姐,我不想嫁人”,安溪嗡聲說道。

然後在邵佩霞眼中,清亮鏡子裡的少女眼中閃不安。她下齒緊咬著唇,臉上止不住的惶惑。

看到這一幕,她想起了自己當初出嫁的那一幕,她媽死地早,沒能看到她嫁人,所以當初的婚事從頭到尾都是由她大姑陪著。

那時候她也是像她這樣,害怕地纏著她大姑一直哭。至少她還沒哭出來,這一點就比她要強上不少。

她安慰道:“說什麼不嫁人的傻瓜。這是咱們女人都要過的一關,像是每個月必來的那幾天,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還不如趁著自己能做主選個好人家。姐看地出來,江潮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你嫁給他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的。與其想東想西,還不如想想之後該怎麼樣把自己這小日子經營好。”

安溪眉頭往下一斂,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江潮是個好男人,可他愛的是另外一個女人。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是隻要一想到那個和她同床共枕過一輩子的男人,心裡惦記著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她這心裡就堵地難受。

可是決定是她自己做的,既然下了決定,哪怕咬著牙也要走下去。

邵佩霞不由歎了口氣,這事彆人說再多也沒用,還得要她自己去適應,她也不多說什麼了。隻是撿著點自己做人媳婦十多年的那麼些經驗說說,也不至於讓她作為新媳婦兩眼抹黑,走彎路。

“安溪,嫁過去之後,要和婆家的人處好關係。孝敬老人家是應該的,不過自己也要長點心思,彆傻乎乎地什麼東西都往外拿,人情這東西你要自己心裡有數,給多給少要掂量著,彆到時候東西送出來還要招人埋怨,不值當。”

安溪仔細聽著,邵佩霞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我看你那大嫂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和她相處的時候要硬氣一點。雖然都說妯娌之間要以和為貴,但她真要欺負到你頭上來了,也彆怕和她鬨矛盾。有些人你越是放縱她,就越是和你蹬鼻子上臉,不把你當回事。”

“我知道,佩霞姐”,安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邵佩霞揉了揉她的發尖,又和她說了近半個小時的話後,打著趣揶揄著,“我家安溪長得這麼水靈靈的,對著你我就不信還有人能不心動。”

安溪忍不住小臉一紅,邵佩霞掐著她臉上紅彤彤的軟肉,忍不住笑出了聲。眼前這朵青澀的花苞馬上就會綻放,成為一個真正成熟的女人。

“安溪,姐再和你說件私密事,都是要經曆的,你也彆覺得羞。今天晚上你們小兩口辦正事的時候,一開始是會有點痛的,還會流點血,你忍一忍就過去了。這都正常事,你彆擔心,知道嗎?”她眼中有些擔心,雖然房事確實是小兩口的私密,不好拿在台麵上來講,但到底是她必須要經曆的,她怕她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慌了神一驚一乍可就惹人笑話了。

安溪哪裡能不知道,學校也不是沒學過啟蒙教育,對於這些事情她都清楚,隻是自己沒有親身實踐過。她聽彆人說第一次會很痛,可有多痛,她卻是一點都不了解。

她痛覺神經比較敏感,一個被刀割開口子的小傷都能疼的她齜牙咧嘴,每個月那幾天更是痛地厲害。田溪的體質倒是比她要好一點,至少大姨媽來的那幾天沒那麼痛苦。

隻是即便如此,她還是怕痛,想到要麵臨未知的痛,安溪小臉都擠到一起去了。

她可不可以向黨申請不嫁人啊!或者和江潮打個商量,把這事往後推一推。

外邊吹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新娘子出門上轎嘞!”伴著嗩呐聲外麵傳來一陣悠長的喊聲,像是在唱山歌一樣,聲音渾厚,綿延不絕。

邵佩霞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新郎那邊來人了。笑一笑,咱們也歡歡喜喜地出嫁。”

安溪聽話的扯出一個笑容來。

門外麵可真是熱鬨,一年到頭就年底的時候最熱鬨,大家都趕著年底結婚,誰家娶媳婦嫁女兒的那外麵保管全村的婦女都能到齊。

閒地沒事乾的人都眼巴巴地等著看新娘子,女方樣貌怎麼樣,嫁妝多不多,男方家裡又是怎樣一番光景,都是他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如果沒有新地話題把人的目光吸引過去,那麼現有的大家能一直炒,而且炒出新花樣來,直到事情在一個一個人的嘴中進去出來,最後麵目全非。

“新娘子彆害羞了,趕緊出來啊!”一群婦女在外麵不嫌事大的喊道。

江潮也穿著一身軍綠色衣,身前佩著一朵紅花,冒子將眉頭遮去,隻留下一雙黑而深的眼睛,傳遞出淡淡的欣喜。這是結婚的標配,軍綠色是最時髦的顏色,他眼睛看向貼著大紅囍字的門,嘴唇緊抿著,緊張卻又滿含著期待。

“新娘子還藏著呢!”又是幾聲喊。

走過幾道必走的程序之後,那扇門才開了,那個囍字被拆成了兩邊,變成了兩個獨立的喜。最先開始出現在門邊是邵佩霞,她說了幾句吉利話後伸出手討要著紅包。

江潮把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了上去,這種開門紅包是必須的,但也不用放多少錢的,大家家裡都不富裕,純粹就為圖個吉利。

“大姐,紅包也給了,趕緊讓新娘子出來給我們瞧一瞧。”狗蛋守在江潮身邊,上竄下跳的起著哄。

“不急,我得為咱們新娘子審審新郎才行”,邵佩霞守在門邊,眼裡滿是揶揄。

一直躲在門後的安溪手心都冒出了一層熱汗,她希望佩霞姐能把時間拖地久一點,又希望早點結束早死早超生的好。

“大姐,你想怎麼審我們新郎官啊,我們可都看著呢,過分了可不依啊!”人群中又是一陣爆笑,江潮沒有參與這場笑聲盛典。隻是定定的站著,等她出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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