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心底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立馬離開學校前往毒瘴森林,為自己的媽媽尋找到能夠救命的良藥。
另一邊,去宿舍找弗雷的老師發現弗雷大半夜沒有待在宿舍,而是違反學校規定外出夜遊,很快就根據弗雷舍友說漏嘴的線索找到了校醫務室。
可因為弗雷心裡這團火燒得太旺,導致他絲毫沒有違反校規被抓的心虛,被送到校長室看到自己的父親時,他更是高興地差點要跳起來。
“爸!毒瘴森林有雷龍龍骨!”他對克洛裡斯說,期待著克洛裡斯也能為這個消息感到興奮。
可結果讓他意想不到。
聽到這個消息的克洛裡斯雖然意外,但卻非常冷靜,冷靜得有些異常,甚至沒有跟他確認消息是否可靠從何而來,而是乾脆利落地告訴他:“你不能去。”
弗雷以為克洛裡斯隻是擔心他的安危,連忙保證:“我當然不會給你們添亂,所以你們什麼時候出發?找到了能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克洛裡斯麵對自己兒子充滿了期待和希望的眼神,很想告訴他雷龍龍骨已經找到了,甚至他的媽媽也已經接受治療脫離了危險。
可與林灼定下的契約限製了他,他不能用任何直接或間接的手段讓弗雷知道這件事,隻能繼續欺騙弗雷,安撫他:“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撤回參與校外活動的申請,乖乖待在學校,或者……”跟我回家住一段時間。
“或者”之後的話克洛裡斯說不出來,因為他很清楚,隻要弗雷回家就會看到已經得到龍骨完成治療的媽媽,所以讓弗雷回家也算違反他與林灼之間的契約。
這個契約不是無期限的,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須瞞著弗雷。
克洛裡斯的異常讓弗雷心底升起些許不安,他努力為自己爭取:“爸,我已經不是孩子了,而且等學校出發去毒瘴森林的時候,說不定你們已經找到龍骨,我就是、我就是跟學校去參加一個普普通通的校外活動。”
“如果在那之前沒找到呢,你能保證你不會擅自去冒險嗎?”克洛裡斯的提問一針見血。
弗雷陷入了沉默,要是沒能在抵達毒瘴森林之前聽到爸爸他們已經找到雷龍龍骨的消息,他肯定會想辦法擺脫老師們的約束,自己去找。
弗雷這個年紀的學生,總是不缺乏“彆人做不到的事情我說不定能做到”的自信。
“我……我會努力不讓自己遇到危險的。”弗雷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克洛裡斯,希望對方能給他一個機會。
克洛裡斯發誓,他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自己的妻兒身上了:“你聽我說弗雷,這可能是一個陷阱,所以你絕對不能去,聽清楚了嗎?”
“陷阱?”弗雷不明白,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唯一在場的古爾薇格。
古爾薇格保持沉默。
克洛裡斯繼續告訴他:“今天下午那頭巨龍,就是衝你來的。”
“我?!”弗雷沒想到,也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大半夜出現在學校校長室,還要見他。
他相信克洛裡斯的話,也相信原定在後天的校外活動上可能會遇見針對他的襲擊,但同時他也認為自己無意間聽來的話是真的,毒瘴森林裡有雷龍龍骨。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選擇隻有兩個——冒險去找龍骨,亦或聽話留在學校。
許久,他才開口,很難過地對克洛裡斯說:“你們一定要用心去找。”
克洛裡斯擁抱自己的兒子,向他保證:“當然,我們一定會找到,你不用擔心。”
……
第二天,弗雷趴在課桌上,對已經知曉內情的雙胞胎鬱悶道:“我總覺得我爸在騙我。”
哥哥卡斯特:“有什麼依據嗎?”
弗雷:“我可是他兒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上回你也是這麼說的。”弟弟波魯克斯提醒弗雷。
弗雷:“就算林灼不是我的妹妹,我也堅信他那次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這次也一樣,可我想不通他到底瞞了我什麼。”
卡斯特:“想不通又如何——”
波魯克斯接上哥哥的話:“反正你已經撤回申請,去不了毒瘴森林。”
說完三人陷入一陣沉默,片刻後才聽見弗雷刻意壓低的聲音:“誰說我去不了。”
要因為害怕遇到危險就放棄找到龍骨救媽媽的機會,那弗雷就不是弗雷了。
……
校外活動的推遲,打亂了教師們的課程安排。
為了給教師們一點安慰,古爾薇格校長拜托米勒組織了一次聚餐。
米勒來找林灼時,林灼還在為魔法陣而頭疼——她之前在精靈公爵的城堡裡校對過魔法陣上所有的符文,確定沒有問題,可當她完善了魔法陣的目的地坐標定位後,再去校對,發現原先的符文中有一串符文出現了異常。
林灼以為是自己的完善思路出了差錯,就把後續改進的那部分全部去掉,回歸魔法陣最原始的模樣。
可即便如此,那串符文依舊顯示有異常。
為什麼會這樣?
林灼不理解,她重新拆解魔法陣進行分析,發現那串符文跟傳送起點有關。
傳送起點,也就是她現在所在的時間。
她以為是自己算錯了起點的時間定位,可重新運算後又發現時間定位沒錯,有問題的那串符文雖然跟傳送起點有關,但卻不屬於時間定位的一部分。
所以問題到底出在哪……林灼捂著腦袋,忍受著煩躁心情帶來的劇痛,試圖儘快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米勒敲響她的門時,她轉頭看向門口的眼神格外恐怖,這一刻她不太像個人,更像是一隻暴躁饑餓,試圖撕碎點什麼來安撫自己情緒的凶獸。
她花了幾秒時間來冷靜,這期間她的身體已經主動從桌前站了起來,邁出的步子落地無聲,仿佛正在悄悄靠近獵物的捕食者。
她把手放在門把上,按下門把手的一瞬間,她猛地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負麵情緒,出現在米勒麵前的她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絲毫沒發現異樣的米勒道明來意,說有教師聚餐,讓林灼和她一塊去。
林灼閉了閉眼,道:“這要沒酒可就說不過去了。”
米勒不讚同道:“你這個年紀還是不要酗酒比較好。”
林灼踏出辦公室,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跟米勒一塊前往聚餐地:“不酗酒,我就喝幾杯。”
天真的米勒沒想到,林灼口中的“幾杯”,活活把全校能喝酒的老師都給喝趴下了。
“你是從小泡在酒桶裡長大的嗎?”米勒幫忙把最後一個跟林灼拚酒,結果把自己喝到爛醉的同事弄到沙發上。
林灼沒有回答米勒,酒精讓她的手腳微微發軟,麻痹感知的同時也緩解了她身體上的疼痛。
她發了會兒呆,突然問米勒:“阿比斯今天來上課了嗎?”
米勒忙著讓喝醉的同事乖乖躺沙發上彆動,沒聽清林灼的話:“什麼?”
林灼跟回頭的米勒對視了幾秒,搖頭說:“我已經忘了我剛剛問過什麼了。”
米勒無奈,不知道為什麼一場用來放鬆的教師聚餐會讓她比上課還累:“行了,你把手裡的酒杯放下,我送你回去。”
林灼聽話地放下了酒杯,在那之前她將杯裡剩下的酒一飲而儘,站在沙發邊的米勒根本來不及阻攔。
“自己可以回去,不需要你。”林灼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腳步不穩地往外走。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米勒失去了對林灼的信任,硬是把林灼一路送回辦公室,將人放到床上才離開。
林灼躺在床上,她想要去擁抱些什麼,最好是帶著溫度的、肌肉結實的、能反過來把自己整個身體都攏住的……結果她隻抱到自己床上的被子。
柔軟的棉□□燥舒適,卻給不了她想要的感覺。
阿比斯今天也沒來——林灼終於意識到了這點。
問題不大,她想,大不了再找一個,反正百年後的阿比斯也失蹤了,她總得給自己換個新的。
也可能……她本來就不需要自己床上再多一個人……
林灼迷迷糊糊地想著,意識慢慢被席卷而來的困意所吞噬。
床頭的時鐘滴答滴答,林灼的呼吸逐漸變得綿軟悠長,就在這一夜即將要拉下帷幕之際,她驀地睜開了眼睛。
……
深夜,熄燈後的圖書館被黑暗和寂靜所籠罩。
圖書館頂層,阿比斯居住的宿舍裡,巴德爾坐在床尾,背靠著牆在看書。
一邊的銀發被他攏到耳後,低垂的金眸褪去和善的偽裝,染上淡淡的冰冷與薄涼。
如果說假裝善良和藹的巴德爾是一位完美的天族,沒有任何人能忽視他華美又耀眼的外貌,那麼展露真性情的巴德爾則用實力證明,並非隻有溫柔美好才能勾動人心,高傲漠然同樣可以動人心魄。
可惜能看見他這一麵的不多,也就他的半身阿比斯一個。
巴德爾翻動書頁,視線停頓在一個他看不太懂的專業詞彙上,他沒有去查找詞典或相關的書籍資料,而是直接開口詢問另一個自己,“什麼叫‘天然的符文譯碼’?”
巴德爾雖然總是讓阿比斯替他寫作業,但他從來沒有落下過自己要學的知識,所以他能確定這個詞彙沒有在高年級學生的必修課程裡出現過,應該是選修的內容,而他恰好沒有選擇相關的課程。
不過沒關係,阿比斯一定知道,因為比起與人為善,孤僻的亡靈更喜歡一個人待在角落安靜地學習。
可時常在巴德爾這擔任百科全書的阿比斯沒有像往常一樣回答問題,而是在靜默數秒後,扔出一句:“自己查。”
巴德爾合上書:“我以為你很早之前就已經學會了控製情緒。”
阿比斯沒有理會巴德爾,巴德爾知道這是為什麼,一切還要從昨天的劍術課上,阿比斯得知林灼的另一個名字——貝利爾說起。
姓名歧視有多糟糕,看和巴德爾同班的莉莉絲就知道了,所以阿比斯在得知林灼的另一個名字後,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憤怒。
他替林灼感到生氣,亦無法想象林灼曾因為那個名字受過多少委屈。
巴德爾:“你自己也經曆過這些,不都習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