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族的心臟和其他種族不同,林灼經過不斷地嘗試,終於把發起瘋來能達到每分鐘一千六百多次的心跳調整到每分鐘不到十次,後來甚至能做到一天不到十次。
隻要不遇上大月的月圓之夜,林灼胸腔裡那顆獸族心臟基本就等同於不存在。
直到人偶把她原本的那顆心臟刺穿,她被迫用上了平時不怎麼用的獸族心臟。
將人偶“送”給自己的那一劍還回去時,林灼的心跳再一次達到頂峰,撲通撲通的聲音帶動血液流速喚醒她身上的獸紋,同時也在一點點消磨她為數不多的理智。
——太吵了。
偏偏這個時候,空氣中又響起那道讓人聽著很不舒服的聲音,因為前一刻,深淵之下的竊竊私語因林灼展現出了三種種族特征,而將原本的目標巴德爾徹底拋到腦後。祂們雜亂無序地議論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中不停出現幾個重複的關鍵詞:“父神定下的規則”、“破壞”,還有“希望”。
最終祂們得出結論,林灼違背了父神定下的規則,如此特殊的存在,說不定能幫助祂們掙脫父神留下的牢籠。
於是祂們向林灼發出了邀請:“你叫林灼?”
“毫無疑問你擁有一具美麗的軀體,你知道我是誰對嗎?我跟巴德爾的對話你應該都聽到了,我們是神族,或許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信徒,我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祂們絲毫不在意林灼毀掉了作為祂們信徒的人偶,為什麼要在意,費德裡科自己無能,難道還要祂們去為他討回公道嗎?
當然不,神的旨意就是公道。
不等林灼做出答複,回過神的巴德爾立馬道:“祂們騙你的,祂們就是一群被囚禁的墮神,連離開這裡都做不到,更何況實現你的心願。”
那聲音開始挑撥離間:“我勸你不要相信他的話,他也有他的私心。”
林灼的回答是:“吵死了。”
準備開口的巴德爾一下就閉上了嘴。
林灼的聲音和平時不大一樣,嗓音略微沙啞,帶著明顯的不耐煩:“神實現不了我的心願,隻有我自己可以。”
神族們即便被囚禁百餘年也沒有忘了祂們在這片大陸上曾是怎樣高不可攀的存在,所以祂們怎麼都沒想到林灼麵對傳說中的神族,居然會是這個回答,祂們斷言:“你會後悔的。”
林灼:“我後悔的事情夠多了,不差這一件。”
此後神族就安靜了下來,沒有信徒,出不了深淵的祂們根本拿林灼沒辦法,至於言靈,那也需要動用神力,而且有覺醒了神格的巴德爾在,用了言靈也未必能成,不如寄希望於改名換姓留在聖都的塞繆爾,所以不著急。
祂們一定會讓林灼成為第二個費德裡科。
……
用於治療的光元素讓巴德爾被折斷的腿恢複了正常,金色的眼瞳在阿比斯的催促下遲疑地望向矗立在原地,一隻手還執著長劍,另一隻手捂住額頭的林灼,問她:“胸口的傷,需要幫忙嗎?”
林灼胸口的傷還在,但即便是拔出了長劍也沒有血從傷口裡流出來。
林灼放下手,扭頭看向巴德爾,她臉上的獸紋隨著心跳慢慢減速而逐漸變淡,可表情依舊冷若冰霜,聲音也格外不近人情:“過來。”
她對巴德爾說。
巴德爾踩著從人偶體內掉落的破碎零件和被血液染紅的地麵走向林灼,他以為林灼的意思就是同意讓他給她治療,於是走近後他抬起了一隻手,手心凝聚起光元素,慢慢靠近林灼胸口的傷。
他沒有給混血治療過,也不知道半血族的林灼能否接受光元素的治療,但看林灼沒有拒絕,他也就沒有停下。
光元素融進傷口,一點點將林灼破損的心臟和皮肉恢複原樣。
治療需要時間,巴德爾在這個過程中不止一次困惑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跟阿比斯一樣膽小,明明早前知道林灼的強大時他也不曾感到過畏懼,依舊該怎麼騙就怎麼騙。可眼下他卻完全無法用原來的心態去麵對林灼。
他不喜歡這樣。
他試圖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回來,他被人偶從武力上碾壓時都沒怕過,憑什麼要在林灼麵前展露畏懼與順從。
高傲的本性一點點複蘇,治療完畢,巴德爾正準備收回自己的手,卻被林灼一把抓住手腕。
“唔!”巴德爾沒忍住發出吃痛的聲音。
人偶為了鎖定他的形態,防止他切換成阿比斯化作死氣逃脫,在他身上打入了好幾根銀白色的釘子。
他試著拔過,根本拔不掉,也就沒再理會。
反正他和阿比斯對這具身體的使用時限是不會改的,那是父神給他們做出的設定,和混血隻能展現兩種種族特征一樣,沒有什麼特彆的理由,就因為祂是創世神,所以祂能依照自己的喜好決定一切。
此前教會也想過許多辦法,隻為讓巴德爾徹底擁有身體的使用權,可都沒用,這些釘子肯定也不會例外,等時間到了就會被父神定下的規則融掉。
其中兩根釘子就釘在巴德爾的雙手手腕上,林灼伸手一捏就捏到了釘子,釘尖隨著林灼的力道在肉裡刺得更深,巴德爾不痛就怪了。
“鬆手。”巴德爾說。
林灼微微鬆開力道,巴德爾想把自己的手腕從林灼手中抽回來,卻在手背擦過林灼的掌心時,又一次被用力握住。
“阿比斯出不來,”巴德爾聽到林灼問:“是因為這些釘子?”
巴德爾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你要做什麼?”
林灼用另一隻拿著長劍的手去摳釘子,結果也是摳不出來,反而把巴德爾疼得夠嗆。
“弄不出來就彆弄!”巴德爾埋怨的話語剛落,林灼將長劍變成短匕首,猛地刺向巴德爾的手腕。
一個小小的黃色魔法陣猛然從釘子上浮現,擋下了匕首的尖端。
林灼沒有鬆手,一點點加重力道,很快魔法陣上就出現了裂紋,以匕首尖端的接觸點為中心,向四周蔓延,最終啪地一聲碎裂。
這之後再去拔釘子,釘子就不再像長在肉裡那樣難拔,輕輕鬆鬆就取出來了。
第一枚釘子被林灼隨手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問巴德爾:“還有嗎?”
林灼的視線在巴德爾身上掃過,巴德爾在直覺的警告下,伸出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此外還有四顆釘子,分彆在巴德爾的兩邊鎖骨以及肋骨下方。
那件飽受摧殘的校服被解開,林灼一手撫在巴德爾微涼的皮膚上,一手握著匕首,麵無表情地砸碎一個又一個魔法陣,將釘子一顆顆拔出,然後抬頭看向巴德爾,露出一臉“你怎麼還在”的困惑表情。
很快這個表情就散了。
阿比斯重新出現在林灼麵前,用力地抱住了林灼。
看到林灼的屍體時有多崩潰,此刻的他就有多高興,他感受著林灼的鮮活,什麼龍鱗,什麼獸紋,統統都被他拋到了腦後。
林灼也伸手抱住阿比斯,雖然心跳慢慢降了下來,臉上的獸紋也已經消失不見,可兩顆心臟還是在一起跳動,無法馬上回到原來的狀態。林灼隻能用這個擁抱,來緩解嘈雜心跳帶來的暴躁情緒。
“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朱蒂的聲音響起,她很小心地控製了自己的音量和語氣,但在空曠寂靜的洞窟裡,還是顯得格外響亮。
混血冒險團站在林灼被人偶捅刀子的那條石道口,看著解開了上衣和林灼抱在一塊的阿比斯,反應各異。
朱蒂和半人魚都很不好意思,一個紅了臉,一個彆開了眼。半龍族則是一臉平靜,潘甚至吹了聲口哨。
他們醒來後就發現林灼和阿比斯不見了,還發現朱蒂手上係著一條光線。
他們順著光線找來,誰知光線半路就斷掉了,他們猜測可能是留下光線的林灼遇到了危險,切斷了魔力供給導致光線斷裂。他們也想快點趕過來,可沒有光線指引,他們在石道裡走岔了路,直到聽見打鬥的聲音才找到附近。
後來打鬥的聲音停下,他們又不得不慢慢摸索,等來到這一切都已經結束,隻剩下擁抱在一塊的林灼和阿比斯。
為了緩解尷尬,朱蒂一副才剛發現洞窟頂端有裂口的樣子,語氣僵硬道:“哇!這裡有出口!我們可以從這裡出去嗎?”
阿比斯早就被林灼練厚了臉皮,他很平靜地把校服紐扣重新扣上,回說:“出不去。”
上麵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冒險團四人試了一下,果然不行。
“好吧,看來還是得繼續找出路。”潘雙手叉腰,一臉遺憾。
半人魚略一斟酌,還是決定問一下林灼和阿比斯:“地上這個人偶是怎麼回事?你們和它打起來了?”
因為人偶的頭被劈成了兩半,碎得不成樣子,他們都沒發現人偶和雙法聖之一的費德裡科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