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未來的弗雷變成了一個合格的、虛偽的貴族,即便與妻子相看兩厭也能做到在外人麵前恩愛如初,那為什麼不乾脆裝到底,把林灼也留在身邊?
伊露麗終於想到了這點。
她發現自己犯了和弗雷一樣的錯誤——僅憑自己現在的認知,過早給一件事情下判斷。
她正要同弗雷商量自己的發現,弗雷已經轉身,朝記憶中校長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弗雷想要親眼看看,自己與伊露麗的關係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伊露麗追上他,告訴他沒用的,這裡是林灼的記憶,林灼沒有看到的場景,記憶裡肯定不會呈現。
果然,他們走著走著發現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學校倒是還在,遠處也能聽見學生趕去上課的吵鬨聲,這就和他們第一次進入鏡子時在孤兒院外看到的場景一樣,能聽見聲音,能看到周圍的環境,但卻看不見人。
因為林灼的記憶不包括這部分,所以關於這部分隻有環境框架,沒有內容呈現。
伊露麗把弗雷拉回去,邊走邊告訴他自己的發現。
“所以我們還在一起?”弗雷問。
越來越多的疑問堆積在一塊,讓伊露麗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她反問弗雷:“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知道答案?”
弗雷:“……對不起。”
伊露麗閉了閉眼,她寧可弗雷和她大吵一架,將心中所有的憤懣與難受都發泄出來,可麵對彆人性格衝動不講道理的弗雷總是特彆容易對她服軟,讓她想吵都吵不起來。
他們回到林灼身邊。
林灼和往常一樣上課聽講,下課就去泡圖書館。
路過那座通往圖書館的聯絡橋時,林灼停下了腳步,而非常想要確認未來夫妻關係是否破裂的弗雷跟伊露麗也借由她的視線,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和彼此。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未來的弗雷。
未來的弗雷看起來要比現在成熟許多,耀眼的金發雖然沒有留得像他父親那麼長,但也到了肩膀以下的位置,用一根黑色的緞帶隨意捆在頸後。
彆人要是這麼對待自己的頭發,絕對會顯得邋遢且不修邊幅,偏偏那個人是弗雷·布萊特,是連衣服上一顆小小的扣子都要私人訂製手工打造的亞爾夫海姆公爵,隨性的細節在他身上到處都是,但這絲毫無損他的氣度,反而突出了他不受拘束的性格與張狂。
這種成熟的張狂與他從小錦衣玉食養出來的貴氣相融合,莫名透出一股子學生時代所沒有的、多情的人渣味。
但事實上,亞爾夫海姆公爵是有名的癡情種,所愛僅他妻子一人。
他察覺到了林灼的視線,側頭望向聯絡橋,淡漠冰冷的綠色眼瞳在林灼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他的妻子注意到了他的停留,正要和他一樣回頭,卻被他抬起的手撫住了臉頰。
他微笑著說了句什麼,他的妻子也笑了起來,兩人牽著那個名叫亞伯的孩子,一起離開了學校。
跟在林灼身邊的弗雷和伊露麗看到這一幕,越發迷茫不解——
所以他們夫妻感情和睦,卻獨獨拋棄了他們的孩子?
不等他們細思,路過聯絡橋的一位老師叫住了林灼,還問她:“你怎麼在這?”
林灼遲疑道:“我……不能在這嗎?”
老師笑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父母來了,你還不知道嗎?你該去見見他們。”
林灼:“我知道,他們剛離開。”
老師驚訝:“離開了?那他們應該來見過你了吧。”
林灼搖頭:“沒有,我想他們可能並不希望看到我。”
老師還以為林灼在跟父母賭氣,不讚同道:“彆這麼說,公爵和公爵夫人一定是太忙了。”
林灼已經習慣彆人總是用“公爵和公爵夫人一定是太忙了”這句話來安慰她,因為從她入學以來,無論是遇到意外導致她受傷進校醫務室,還是學校的家長開放日,來的都是莉莉絲。
所有人都默認林灼的父母很忙,沒有時間,並熱衷於教林灼體諒她的父母。
後來再沒人這麼對她說過,因為那個叫亞伯的孩子入學了,那個孩子體弱多病,很多課程都無法參與,經常需要家長來學校提供證明,辦理相關的手續。每次來的都是公爵或公爵夫人,可當處理完那些事務,接待他們的老師詢問他們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去看看林灼,卻總是會遭到他們的拒絕。
老師們終於意識到林灼強調過不止一次的“關係不好”,和他們想象中的“關係不好”,不是一回事兒。
弗雷和伊露麗因此開始關注那個叫亞伯的男孩,不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什麼會拋下親生女兒不管,對他那麼好。
然後他們通過林灼的記憶,確認亞伯是塞繆爾的孩子,塞繆爾已經去世,所以未來的他們收養了亞伯。
弗雷和伊露麗一開始還能冷靜客觀地看待亞伯,畢竟那是塞繆爾的遺孤,塞繆爾和他們關係不錯,比起師生更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在朋友去世後照顧他的孩子,這沒什麼不對。
可隨著記憶的推進,他們意識到亞伯取代了林灼,從小在精靈公爵的城堡長大,擁有著本該屬於林灼的生活。
他們一下就冷靜客觀不起來了。
哪怕寵愛著亞伯的是未來的他們,也無法阻止反感與厭惡在他們心底慢慢滋生,連帶著對無辜的塞繆爾也產生了微妙的排斥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