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下午有兩節課,考慮到林灼三十六年前就有本事與精靈公爵打個不相上下,她也沒太擔心林灼,把從圖書館找來的報刊書籍留下,就回去上課去了。
本想上完課再回醫務室看看,結果最後一節課還沒結束,林灼就戴著兜帽出現在了教室門口,身後是鼎鼎大名的亡靈法師阿比斯,以及近侍麥爾和龍衛隊隊長。
這個世界的阿比斯與巴德爾公開了他們同為一體的秘密,因此阿比斯經常在巴德爾無法使用身體的情況下代替巴德爾出席各種場合,不像第六世界的阿比斯那樣連張對外公開的照片都沒有。
所以阿比斯一出現,就引起了教室內學生們的驚呼。
米勒趕緊約束學生,然後才快步走出教室。
她本準備向阿比斯行禮,卻被根本意識不到阿比斯的身份與曾經不同的林灼打斷:“我得走了,來和你說一聲。”
林灼來找米勒之前還去了一趟校長室,跟古爾薇格校長申請外借米勒給她找的那些報刊書籍,古爾薇格大方地通過了林灼的申請。
米勒:“方便問一句你要去哪嗎?”
林灼:“天空城。”
不一定還有下個三十六年的米勒深深地望著林灼,大約是因為人族生命短暫,他們總是會比長壽的種族更早擁有看透什麼的本領:“可你給我的感覺,像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遠到,不一定還能再回來。
林灼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離開學校,林灼坐上了前往天空城的亞龍車,拉車的亞龍體型相對較小,不像龍族那樣具有強大的破壞力,且無法化人,但要論攻擊性肯定比毒角獸強,可惜它們無法滿足教會的野心,甚至加重了教會的傲慢,使得教會把主意打到無核龍頭上。
龍衛隊在車廂前後保駕護航,林灼身旁坐著阿比斯,阿比斯對麵是麥爾。
阿比斯離開帝都這段時間堆積下了不少公務,這邊麥爾跟阿比斯彙報工作,那邊林灼透過車窗看向越來越近的天空城。
天空城原是舊王庭的皇宮,後來才連同地麵一起經過處理,升上了天空。
而原本坐落著皇宮的地麵則被填平,並在其上建立起了新的建築。
亞龍拖著車廂奔向白雲間若隱若現的恢弘宮殿,林灼不曾來過這裡,本想好好看看,卻因為之前的魔力耗竭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實在撐不住,閉上眼睛睡著了。
林灼的身體緩緩往窗戶歪去,在即將撞上玻璃的那一刻,阿比斯的手從後邊繞過來,墊在林灼的額頭與玻璃之間。
林灼醒了一瞬,但感應到阿比斯的氣息,便沒有睜開眼,放縱自己重墜夢鄉。
阿比斯小心翼翼地將林灼往自己這邊攬,最終讓林灼靠到了自己身上。
將一切儘收眼底的麥爾對阿比斯與林灼的關係已經有數,他垂著眼假裝自己就是車裡的一抹空氣,直到阿比斯用上隔音咒,確定不會吵醒林灼後繼續方才中斷的對話,他才重新開始自己的工作。
不一會兒,亞龍車在天空城降落,林灼依舊睡著,阿比斯也沒叫醒她,徑直將她抱下了車。
長長的紅毯一路鋪向台階,兩側的儀仗隊隊列整齊森嚴,前來迎接的宮務大臣身後還站著十幾位廷臣和留守於此的兩位皇帝近侍。
明明有很多人聚在這裡恭迎天空城的主人回家,空氣中卻聽不到一絲聲音,無人敢低聲輕語,更無人敢隨意走動,他們一個比一個謹小慎微,生怕自己的言行出差錯,配不上這份工作與榮耀。
這就是尤加特希拉的心臟,處處都彰顯著令人喘不上氣的厚重與肅穆。
但顯然,他們所侍奉的君主並不在乎所謂的規矩與束縛,他懷裡抱著沉沉睡去的少女,踩著紅毯走上台階。
宮務大臣與近侍們上前行禮相迎,他們中有人悄悄跟麥爾對了個眼神,確定了阿比斯懷裡那位少女的身份。
“讓羅蘭來見我。”阿比斯在他們的行禮下走過,一位近侍領命離開,其他人則跟在他身後,等待後續可能會有的吩咐。
突然,阿比斯停下了腳步。
眾人正覺奇怪,亡靈所帶來的低溫森寒驟然消失,濃鬱的光元素自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如星空一般閃耀的銀色長發垂落在突然出現的天族身後,連帶著那一身漆黑的裝束也被白金色的華服所取代,唯一不變的,是他懷裡還抱著那位被黑色外袍所包裹,頭戴寬大兜帽,僅露出下半張臉的半精靈少女。
眾人再度行禮,他們中絕大部分人都清楚,比起不苟言笑的亡靈,眼前這位看似溫和樣貌華美的天族才是最難伺候的那一個。
且兩位陛下的喜好相去甚遠,阿比斯陛下所鐘愛之人,巴德爾陛下未必也喜歡。
麥爾上前,果然看見他們的巴德爾大帝正一臉漠然地盯著懷裡的少女,便詢問:“陛下,是否需要……”
“不需要。”巴德爾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冷淡,心裡更是醞釀起了糟糕的念頭。
他自認與阿比斯不同。
他才不會像個被拋棄的怨夫一樣,想儘辦法去追尋林灼的下落,雖然他從未阻止過阿比斯,任由阿比斯闖進一座又一座的七星魔法塔,觸碰看一眼就會讓人極度不適的時間魔法陣,但這都是為了讓阿比斯在努力過後品嘗更深的絕望。
巴德爾堅信他永遠都無法找回林灼。
永遠。
偏偏林灼自己回來了,還被阿比斯說服,許諾下次離開會帶上他。
這叫什麼?有情人終成眷屬?
真好不是嗎。
巴德爾望著懷裡的林灼,不禁想象她要是再一次消失不見,阿比斯該有多麼的痛苦。
他想讓阿比斯失去希望,不然隻有阿比斯一個人得到幸福,這對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
巴德爾落在林灼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冷,越來越危險。
就在這時,睡夢中的林灼仿佛察覺到什麼,在巴德爾懷裡動了一下,她一隻手抵在巴德爾胸口,將巴德爾往外推,一隻手抬起擋在眼前,像是被過於濃鬱的光元素隔著兜帽和眼皮刺激到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