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眸光平靜地看著她,嘴角在一點點下壓。
薑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神色,見他斂了笑意,心裡隨之咯噔一聲。
消失的是謝知予臉上的笑容嗎?
錯,是她的命。
如果這也行不通,那隻好用那個辦法了。
薑嶼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憋出幾滴生理性的眼淚。
她雙手握住木劍,抬眼看向謝知予,泫然欲泣,非常沒有骨氣地開口。
“嗚嗚,求求你了,我真的怕死,彆嚇我了。”
態度轉變之快,即使是謝知予也未料到她還有這一出,怔愣了好一會兒。
待他反應過來,看著在哭戲方麵演技還有待加強的薑嶼,忽然低笑一聲。
她還真是...每次都能出乎他的所料。
他的確是想殺了薑嶼。
儘管她不是故意的,可誰讓她來了這裡,那便隻能算她倒黴。
謝知予眸光微沉,目光不經意轉向她身後,落在六歲的他自己和...一身嫁衣的桑月回身上。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桑月回,記憶中她的模樣也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變得模糊不清。
然而這一刻,那些逐漸被遺忘的過往卻如打開一幅塵封已久的繪卷,褪了色畫麵在接觸到空氣的那一瞬間變得光彩奪目。
謝知予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他是後妃和皇子亂.倫的產物,桑月回知道他不該存在,可還是堅持將他生了下來。
自他有記憶起,他就和桑月回生活在這處院落中,除了宮中的侍女,沒有人會來看他們。
桑月回是五毒教大長老的獨女,自幼便能與花鳥蟲靈溝通,身為她的孩子,謝知予自然也繼承了她的天賦。
南詔是個四季如春的國度,王宮中更是花開不敗,即便是這處偏僻的院落,也常有蝴蝶落腳嬉戲,偶爾還會引來幾隻飛鳥,或者不知名的小爬蟲。
謝知予常常坐在秋千上,聽它們談論宮外的見聞和趣事。
所以即使沒有朋友,他也不會覺得孤單。
可故事聽得多了,他偶爾也會向往外麵的世界。
終於有一天,他鼓起勇氣,在蝴蝶們的帶領下第一次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院門。
他不敢走得太遠,隻是避開宮人在附近走了一圈,離開也不過半刻鐘而已。
可等他回來時,桑月回卻守在院中,衝上來發了瘋似的逼問他。
“你去哪裡了?不是讓你不要出門嗎?出去為什麼不和我說?你是不是不要娘親了?你也要離開我對不對?”
她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雙手抓著頭發,哭得歇斯底裡。
“你們都是騙子!我恨死你們了!”
謝知予也才六歲,正是需要大人陪伴關心的年紀,即便生在普通人家,也該是全家愛護的對象。
而他卻早早地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以及安慰情緒不穩定的桑月回。
“對不起,娘親,不要哭。”謝知予歎口氣,用他小小的手背輕輕擦掉桑月回的眼淚,“我以後不會再出去了。”
於是從這以後,謝知予就真的沒有再想過離開,也不再羨慕外麵的一切。
桑月回束縛了他的自由,叫他隻能待在這裡陪她。
她總是陰晴不定,經常不是在哭就是在摔東西,隻有偶爾開心的時候才會想起來他的存在,但更多數時候都視他為空氣,連飯也會忘記給他留。
謝知予經常飽一頓餓三頓,最初還會餓得睡不著,可後來次數多了,倒也慢慢習慣了。
但他心裡一點也不怪桑月回。
桑月回曾經也是個既溫柔又耐心的娘親,她會教他折蝴蝶、翻花繩,和他一起坐在秋千上聽蝴蝶說話,講故事哄他入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學著親手為他做一個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