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滿桌的菜肴,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排斥和厭惡,發瘋似的將未動一口的菜肴悉數倒在地上。
謝知予此時才六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早在聞到飯菜香時就餓了。
他看著地上裹了泥灰的點心抿了抿唇,終是沒忍住,輕輕扯了扯桑夫人的袖子,提醒她:
“娘親,我好餓。”
桑夫人如夢初醒,總算停下動作,神情懊惱,還有些不知所措。
她蹲下抱住謝知予,聲音哽咽著哭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娘不好。”
薑嶼皺眉看著,幾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一分鐘八百個情緒變化,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道歉又不能讓人吃飽飯。
但謝知予早就對此習以為常,他歎口氣,忍著腹中饑餓,輕輕拍了拍桑夫人的背,安慰她。
“娘親不哭,我不餓了。”
薑嶼:“......”
突然覺得小孩太懂事也不是什麼好事。
桑夫人明顯聽出了他在寬慰自己,可她不僅沒有半分內疚,反而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你不餓的話,不如來陪娘親玩遊戲吧。”
謝知予麵上沒什麼表情,點點頭答應了。
桑夫人滿臉欣喜地牽著他往屋裡走。
薑嶼也很好奇他們要玩什麼遊戲,便跟著進了屋。
桑夫人留謝知予一個人在屋裡坐著,自己則去了內室,換了一身大紅的婚服。
見她出來,謝知予目光隻短暫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而後移開,聲音冷淡,不帶感情地念著她教給自己的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對謝知予來說,這幾句話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唯一的釋義,大概就是看娘親一個人穿著紅色的衣服,在屋子裡對著空氣拜三拜。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這種無聊的事情也能被稱為遊戲,但娘親每次“玩”過之後就會變得開心。
所以他雖然厭煩,卻也願意陪她。
而薑嶼也終於明白為何他會問自己成親好不好玩。
桑夫人自己一個人拜完堂之後,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直到這時,她才有心思關心起自己的兒子。
桑夫人從廚房端來幾盤糕點,一一擺放在桌上。
她坐在謝知予對麵,兩手捧著臉,仿佛陷入了某種美好的回憶中,眉眼帶笑,開始喋喋不休。
“你爹爹說過他會娶我的,因為他愛我。”
“我們約定好了,要在春天成親,他會找到南詔最優秀的繡娘給我做一身最漂亮的婚服。”
“他還說過要給你取名,雖然現在忘了,可他那麼愛我,以後一定會想起來的。”
......原來這就是謝知予一直沒有名字的原因嗎。
桑夫人又繼續說了很多,但大致意思相同,幾乎都在表達“他很愛我”。
謝知予似乎是覺得她有些煩了,便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桑夫人見他吃得急,擔心他噎著,貼心地倒了杯水,推到他麵前。
她彎起眼睛,笑容裡充滿了慈愛。
“你這孩子,吃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謝知予接過杯子,一口咽下糕點。
“謝謝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