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那般提心吊膽,不用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提防, 正好趁著這幾日空閒給自己放個假。
過了整整三日, 醫堂那邊也終於傳來消息,她打算去看看阿沅。
時辰尚早,醫堂內的弟子不算太多, 薑嶼站在門外, 一眼便看到了阿沅,在他身邊站著的, 還有同樣收到消息趕來的寧秋。
薑嶼走近時,歐陽師叔正好在為阿沅把脈。
“我已將魔息從他身體裡剝離,不過這魔息在他體內時日過長,徹底影響了心智, 日後怕是很難再清醒過來。”
阿沅的身心狀態看起來比之前要好很多, 雖然還是癡傻的,但至少不會再整日裡發呆, 一動不動,也不會一見到生人就害怕發抖。
此刻, 他手裡正拿著一隻毛筆,在空白的紙上塗塗畫畫。
薑嶼低頭看著他的畫, 畫得雖然有些粗糙, 但不難認出是一棟小木屋,屋前還有三個拉著手的線條小人。
腦海中忽然閃過阿沅向其他小孩提過他很想娘親的畫麵, 薑嶼再往畫上仔細一瞧,這三個小人裡果然有一個畫了頭發,就連身形也比另外兩個小人要高大一些。
想來這另外兩個小人中一個應該是阿沅,另一個也許是他的弟弟。
“阿沅的藥喝完今日最後一次,明日起不必再熬了。”
歐陽師叔收回搭在阿沅腕上的手,麵色凝重,愴然歎了一聲,從隨身的藥箱裡翻找出一個小瓷瓶。
“每隔三日取一瓣護心蓮,和這個一起碾碎泡水衝服,護心蓮用完之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除了阿沅,歐陽師叔還有其他病人要照顧,他起身將瓷瓶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便離開了。
“……看他自己的造化是什麼意思?”
薑嶼小聲嘀咕著,拿起瓷瓶瞧了一眼,裡麵裝的是黑色的小藥丸,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清香。
“這是什麼?”
“是凝神丸,一般隻有重症之人才會用到的。”
寧秋用帕子擦掉阿沅手上沾到的墨汁,順便給他換了一張新的畫紙。
“魔息在阿沅體內和他成了共生關係,難以將兩者分開,歐陽師叔本欲放棄,是阿沅中途清醒,堅持要他繼續的。”
說到此處,寧秋瞥了眼埋頭作畫的阿沅,將聲音壓低了些。
“強行剝離魔息導致阿沅神魂受損,如今他已時日無多了。”
……
阿沅似乎對自己的狀況並不知情,他還在專心畫著印象中的一家三口,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薑嶼張了張嘴,幾次話到嘴邊,但最終都咽了回去。
從前受魔息折磨時,他給人的感覺總是沉悶麻木的,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而如今已然鮮活了許多,甚至還會笑了。
隻是……
不過這都是阿沅自己的選擇,或許,他早就盼著能解脫,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薑嶼在心底歎息一聲,沒再繼續看他,而是將注意力轉向了寧秋。
從方才邁入醫堂,見到她第一眼時薑嶼就覺得不對勁。
寧秋身份特殊,又有池疏隨身護著,除了偶爾吵架會輸給彆人,她在生活中少有不如意的時候。
可薑嶼見她此刻卻眉頭緊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差把“我不高興”四個字寫在臉上。
想了想,薑嶼看著她,打了個直球,直接問了出來。
“你不開心嗎?”
“!!!”
寧秋驀地抬起頭,一臉“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的表情,顯然還不太習慣這種關心。
“沒、沒有,我現在心情好得很,沒有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