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想起他們已經互躺列表的好友關係,沉默良久後,說:“你掃我吧。”
她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有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
片刻,薑茶聽見對方疑惑的聲音:“谘詢規培違約?”
薑茶用手捂住臉,悲痛地點了點頭:“是我,大哥,你小點聲……”
顧方池瞬間收了笑意,連帶著語氣也公事公辦起來:“薑小姐,我不關心個人私事,隻是例行公事,按照流程來調查。如果你有什麼私事想谘詢我,那是另外的事情,我不會把兩件事情混為一談。”
顧方池著重強調:“你可以稱呼我為顧律師。”大哥就大可不必了,他還沒那麼老。
薑茶差點聽成了“那是另外的價錢”,悄悄地問了一句:“可以問一下顧律師怎麼收費嗎?”
顧方池瞧了她一眼,輕飄飄地報出了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薑茶:“……”
她現在明白顧方池為什麼要轉行當律師了,可能單純隻是因為錢多。
畢竟做什麼不比當醫生賺錢呢?
不過話雖這麼說,薑茶知道律師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的,顧方池半路改行,這個毅力和決心也不是誰都有的。
“我再想想。”薑茶誠懇地道:“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尋求顧律師的幫助。”
“沒關係。”顧方池淡淡地說:“這個決定不好下,而且我也不建議人這麼做。”
薑茶疑惑:不是您老給我遞名片嗎?
顧方池的語氣充滿故事感,道:“畢竟為了彆人的錯誤,毀掉自己多年的努力,不值得。”
“但彆叫人知道你不敢舍,一份工作罷了,最差的結果無非是不乾了,而不是因此過勞死送掉性命。”
顧方池從前也是一腔熱血,可經過那兩件事後,他在臨床上的心就涼掉了,所以他轉行做了律師。
顧方池做了律師後,又見了世上許多人情冷暖,忽然覺得從前很多時候很沒意思。
這兩年來,顧方池愈發惜字如金,這世上很多人是救不了的,也不值得救。
不知為什麼,薑茶突然覺得對方的眼神變冷了,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漩渦,預示一場暗處發生的暴風雨。
“顧律師?”薑茶出聲,打斷他危險的思緒,“你要了解什麼嗎?或者打印一些材料?”
顧方池收回了落在虛處的視線,目光重新凝實,平靜地說:“工號和密碼是多少?”
顧方池挑了個電腦坐下來,見薑茶沒反應,挑眉,轉頭看她。
薑茶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家夥從前就是在醫院工作的,對醫院係統透熟。
薑茶火速報了一串數字,說:“密碼是6個8。”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方池已經登錄了係統,語氣略挑剔:“這個係統和產科的密碼一樣,一成不變的垃圾。”
倘若顧方池吐槽其他方麵,薑茶還能為了維護醫院名譽說幾句。
但顧方池說起電腦係統,薑茶實在不能違背良心,係統越升級越垃圾,打電話叫工程師,工程師卻說他得先去神外那裡解決問題。
不是,你們工程師不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嗎?
薑茶試探地問道:“顧律師從前不會是我們醫院的醫生吧?”
薑茶聽損友說過,顧方池從前是外科醫生。
“嗯。”顧方池熟門熟路地從係統裡調出病曆,顯得薑茶很是多餘。
顧方池也提問,但問的很莫名其妙,就像現在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五年製還是八年製?”
“八年製,今年規培第1年。”
“也是海都市大學醫學院?”
“是的。”
顧方池按住鼠標的手微頓一下,露出些許笑意:“那麼,或許你應該叫我師兄。”
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就拉近了,薑茶拖來旁邊的凳子坐到他旁邊,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戚。
顧方池一轉頭,便瞧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秋天校園裡向行人祈求果子的軟乎乎鬆鼠:“師兄,求指點!”
顧方池難得起了惻隱之心,或許是因為想起從前的自己。
“你想問什麼?”
這小姑娘一看就是軟脾氣,難怪被人欺負。
顧方池的食指與中指交替,略彎曲,無意識的叩擊在鼠標墊上,這是他對於某事極感興趣的模樣。
“師兄覺得,是做臨床好還是做學術好?”薑茶求之若渴地問道:“我之前是在紅房子讀博,讀的是婦科腫瘤,隻是那裡競爭壓力大,並不清楚規培結束後能否回去……”
“師兄覺得,我是奔著紅房子去,還是另找醫院?”
顧方池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眉毛一挑:“我覺得不學醫最好。”
他極為淡定地把視線移回去,道:“這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你既然學的是婦科腫瘤,腫瘤醫院的婦科,或者紅房子的婦瘤科,都不錯。至於這家醫院……”
顧方池吐槽得很犀利:“沒什麼意思,本身婦產科也不是附院的強勢科室,這幾年越來越次,糾紛倒是不少。”
顧方池問:“你就不問些其他嗎?”
薑茶不明所以,想了一會兒後問:“不知道師兄之前是什麼科室?”
“骨外。”
薑茶恍然大悟,對他狂誇一陣彩虹屁,把他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師兄真是,無論在哪一行都是佼佼者!”
“停,收住。”顧方池食指捏住鼻梁,好似略感頭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