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愛聽奉承話,卻不知道自己上揚的眼角眉梢已然露出破綻。
旁邊的打印機唰唰唰地飛紙,薑茶火速整理好遞給顧方池:“師兄,你要問關於張盼的事情嗎?”
正說話間,顧方池從口袋裡取出一副眼鏡,笨重的木框眼鏡順便給他增加了一種樸實之感,變得很像和薑茶上學時總和她搶第一的男同學的氣質。
薑茶本來以為,顧方池要關心一下張盼的住院過程,詢問她是否有其他疾病,在住院時是否有出現過不適等等,可顧方池一概沒問,反而問起張盼的家庭狀況。
薑茶便要吐槽了:“鬨事的那些親戚,在張盼住院的時候都沒出現過,現在來要錢倒是很勤快……”
“其實她父母還罷了……”
顧方池眉頭一緊,道:“你方才的話再複述一遍。”
“什麼?”薑茶一驚,邊回憶邊道:“鬨事的時候沒瞧見她父母,大約對女兒還有幾分真心。”
她不知顧方池為何要她重複這句話,卻見他眉目逐漸舒展,好似忽然得到開朗。
“嗬。”顧方池淡淡諷刺道:“作惡的人藏在背麵,少有自我承認。”
顧方池的神色被擋在眼鏡之下,他好似說的是偏心的張盼父母,又好似說的是另一件事。
顧方池把打印好的文件放進牛皮袋裡封好,並用黑筆在封皮上做好標注。
黑筆的墨走到一半突然乾涸,顧方池便順手在桌子上抓了幾支筆,全都是壞的。
也是,若是好筆,早就被人拿走了。
薑茶主動把自己的筆遞給他:“師兄。”
“謝謝。”顧方池寫完後,把筆順手往口袋裡一彆。
薑茶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沒有開口要回來。
算了,在醫院裡丟筆是一種宿命。
晚上。
海都市某網紅KTV。
“薑小姐裡麵請——”
“好的,好的,謝謝。”
從踏入這裡的第一刻起,薑茶覺得自己像誤入了盤絲洞的唐三藏。
在五顏六色的燈光射線與盤旋升起的煙霧之間,薑茶努力辨彆損友的身影。
超級加倍的音響讓她在走廊上就忍不住捂住耳朵,一個走神之下,薑茶一進包廂,就撞到了一副極具有男性荷爾蒙的軀體。
8塊腹肌,不穿上衣的那種。
薑茶直接懵了,她緩緩移動腦袋,看向正坐在沙發上觀賞ktv特彆節目的損友。
損友還向她招手:“來,坐我這邊。”
薑茶膽戰心驚地在沙發上坐下,問:“眠眠,這是合法的嗎?”
這是……正規ktv嗎?
她真的不想明天出現在法治頭條上。
損友正襟危坐,道:“正規經營,這就是正常的表演節目,你瞧瞧怎麼樣?”
薑茶又瞧了瞧正前方的三個腹肌帥哥,略感崩潰:“哪家的正經KTV叫人脫衣服跳舞啊?”
損友道:“又沒全脫。”
薑茶喝一口果酒壓壓驚,又聽得損友問她:“你覺得這幾個怎麼樣?”
薑茶這時候已經定了神,畢竟作為一個醫學生,她又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裸體。
她隻是沒想到,損友所說的放鬆方式,是給她點脫衣腹肌美男。
算了,她也早應該想到的。
於是薑茶認認真真地看了幾眼,很是誠懇地說:“眠眠,你想聽我說真話嗎?”
“我覺得……不太好看。”
損友也沉默,片刻後讚同道:“確實也是,有些油膩了。”
能來這裡上班的男人長得肯定還算說得過去,可這些男人好像知道自己帥,一下子美貌大打折扣,變得油膩起來。
“哎。”損友突然叫住薑茶:“茶茶,那你覺得顧方池和這些人比起來怎麼樣?我是說,光看臉。”
薑茶想也不想地說道:“那肯定是顧方池好看。”
薑茶問:“你之前還誇過顧方池,從前沒見過他嗎?”
損友:“我也是聽彆人說的,可惜沒見過他。不過能叫你說好看,那肯定不一般。”
損友不知在門外看到了什麼,眼睛一亮,瘋狂地拉扯薑茶的袖子:“茶茶,那你覺得顧方池和門外那個男人比起來怎麼樣?”
薑茶挪動腦袋,對上那雙冷冷清清如江南冬雨的眼睛,男人的眼睛細長,像一隻瑞鳳,不笑的時候,眼尾走向朝下,透露著冷清的高傲。
他好像是聽到了她們說的話,視線一掃,隔著包廂裡的燈火與煙霧,與薑茶遙遙相望。
顧方池換了一身棕色的長風衣,風衣的下擺垂至小腿,但由於他個高,所以不顯得臃腫壓個子,反而像英國古典莊園裡走出來的紳士,尤其當他左手微抬,橫在胸前的時候。
在風衣的左上方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口袋,如果這是電視劇,那裡應該有一支玫瑰。
但現在那裡彆著一支筆,一隻平平無奇,是薑茶在拚夕夕八毛一支批發買到的黑水筆。
損友拉了她一把:“發什麼呆呢?”
損友琢磨著她的神色,好似明白了什麼:“要不然請他進來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