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最近談了個女朋友，據他自己所說是一見鐘情，感情進展迅猛，已經在準備談婚論嫁了。
顧方池仍是不應聲，他這副悶頭喝酒的樣子實在蹊蹺。
梁承隻好猜測：“是公事還是私事？是你父母還是醫院？”
在提到醫院的那一瞬間，顧方池終於泄露了幾分發狠的情緒，他把喝空的酒杯倒扣在桌上，漂亮俊秀的眉眼之間顯出幾分狠厲來。
他說：“老子不乾醫生了！”
顧家往上幾代的背景是黑白兩道皆有，發家的曆史稍有不光彩。不過後來棄暗投明，投靠國家，如今已是曆史悠久的老字號企業。
顧家的後人也脫了祖輩的野性，變得文質彬彬起來。
可骨子裡的血性是改不了的，顧方池是顧家這一代子孫裡最像顧老太爺的，他叛逆又充滿冒險精神，會是一個優秀的商人和資本家。
顧方池卻偏偏跑去學醫，把他爸氣得半死。
但他現在又說，他不乾醫生了。
梁承大吃一驚：“為什麼？因為醫院那事兒？”
梁承勸他：“你這又是何必？你的本事擺在這裡，忍得一時，遲早有出頭的機會。”
顧方池拽著襯衫領口稍稍鬆了鬆，語氣裡三分譏諷：“不想忍。”
醫院裡亦有黨派之爭，骨外最有競爭力的主任人選因為一場醫鬨直接離開核心隊伍，也給整個科室的勢力劃分帶來了大變動。
“你想好了？”梁承問：“那你是準備回姑蘇接手家裡的產業嗎？”
“沒想好。”顧方池活動了一下手腕，神色冷淡，像是一團熊熊烈火終於燃燒殆儘，隻剩下殘餘的灰燼，“不過我發現脫下這身白大褂後，起碼我能長壽一些。”
那位被醫鬨的醫生是顧方池進入臨床後的老師，對於顧方池而言亦師亦友。
後來梁承才知道，有人落井下石，於是那人被顧方池按著在沒監控的樓梯走廊上打了一頓。
梁承對於三年前的事情了解的不多，隻知道有位醫術高明前途大好的骨科醫生因為醫鬨離開了熱愛的臨床崗位，而自己的好友也因科室的一些齟齬而辭職。
不過那位醫生離開臨床並非如傳聞所說是傷到了手，而是因為心理狀態，所以拿不穩手術刀了。
在那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是劊子手，無論是為了要錢不惜顛倒黑白的家屬，吃人血饅頭的媒體，乃至自詡正義的網友，還是隻想息事寧人的領導以及落井下石的同事。
所以現在的梁承完全有理由懷疑，顧方池要是見了當年骨外的同事，萬一氣不過，還能把人再打一頓。
雖然現在的顧方池看上去冷靜自持，僅從眉眼看不出情緒，他微微頷首，說話時優雅得像英國貴族：“記得撤熱搜。”
他微笑的語氣裡暗含不懷好意的算計：“順便給家屬扭曲事實，在醫院持刀傷人的報道推一推熱度。”
“明白。”梁承爽快答應：“不過關於你自己的熱搜就不管了嗎？不一並處理一下嗎？”
顧方池一向用最優雅的姿態說最庸俗的話：“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