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看他臉色蒼白,還以為他也不舒服,道:“不會傳染給你了吧?你有不舒服嗎?發燒嗎?肌肉發酸嗎?”
顧方池這才明白,老婆不是懷孕,是傳染上了甲流。
關心則亂。
顧律師明明知道嚴格遵守避孕措施會懷孕的概率極低,卻還是忍不住擔心老婆是那千萬分之一的概率。
不是就好。
等等……甲流?!
薑茶瞧著丈夫奇怪的神色,一頭霧水;可她腦袋好疼,她的胃裡似乎有一隻手在劇烈地拉扯,疼得讓她生出一種窒息感,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人是不能說大話的,否則就會遭到“現世報”。
30分鐘後。
薑茶抱住一個熱水袋蜷縮在副駕駛上,奄奄一息:“我不該吃那三個冰淇淩,我錯了……”
姨媽神,請放過她吧。
吃飯之前,薑茶僅僅是精神不振的模樣;如今就像是地裡蔫了的大白菜。
連軸加班+生理期亂吃東西+甲流,直接組合成了一個大殺器,把身體倍棒的薑茶給乾倒了。
“彆說話,閉上眼睛睡一會兒。”顧方池雙手握在方向盤上,身體呈現出一種緊張的姿態。
他急於以最快速度趕到醫院。
本輪流感的殺傷力比上一輪要低,薑茶也沒有想過上一輪自己活蹦亂跳的,這一輪竟然倒下了。
薑茶不想去醫院,甲流還不至於威脅到一個向來身體健康的成年人,她負隅頑抗,和顧方池講條件:“我好困,想回去睡覺,睡一覺就好了,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
可顧方池這次卻沒依她,堅持把她帶到了急診。
在他看來,薑茶的情況不容疏忽,她不是普通的感冒或者發燒,她還疊加了頭疼頭暈胸悶等其他症狀。
薑茶看了一眼急診大廳裡烏泱泱的人頭,說:“可能是剛才吐猛了,現在好多了。”
顧方池把她的手腕捉回來,聽了一會兒脈搏,又發覺她手腕往上的皮膚冰涼得厲害,隻有靠著熱水袋的手背部分是熱的。
顧律師很是不滿老婆不把身體當回事的態度,流感雖小,但在不同個體上有不同反應,再加上一些意外因素,也有年輕人發展成重症。
顧方池頭一回在老婆麵前露出他“不近人情”的一麵,抿唇嚴肅道:“你心慌手抖,也許是嘔吐帶來的電解質失衡,也有可能是心肌炎……你自己是醫生,就不把自己生命當回事了嗎?!”
心肌炎就不說了,大家都知道它的厲害,噶人性命極快;電解質失衡,也是很要命的問題。
顧方池能理解薑茶的心態,因為他曾經也是這樣透支自己的:仗著自己略懂些醫學知識,便覺得這不要緊,那不要緊,回去躺一躺就好了。
薑茶隻覺得眼前的世界突然似調慢了幀速一般,她一個趔趄差點跌進顧方池懷裡。
她心裡卻有說不上來的委屈:“難道是我不想當回事嗎?你凶我!”
醫院裡吵吵嚷嚷,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焦急,無人注意這場爭吵。
或許,不能叫做爭吵,因為顧律師立刻認慫了,他去拉老婆的手:“我錯了,那麼,我們去做個檢查,好嗎?”
醫生,或許是最懂醫學與健康的人,但他們活得最不健康。首先最基本的規律作息就保證不了,尤其是外科,哪怕做到主任,夜裡來了下級處理不了的急診手術,也得立刻爬起來趕到醫院。
二十四小時待命。
薑茶學的是婦科腫瘤,也屬於外科;在副高之前不定組,輪婦科,產科,婦瘤,生殖(依據醫院規模而定,有的醫院婦產科不分家),在各個組裡輪轉。
她們時常要值24小時班,對於外科而言,如果第二天有手術,會繼續站一天手術;倘若運氣特彆不巧,就變成了4時班。
在這種情況下,在外科工作很容易得三高,熬夜加壓力大之後的暴飲暴食很容易誘發心腦血管方麵的疾病。
顧方池之前所在的骨科,前大主任就是因為心血管方麵的問題提前退休的。
顧方池太知道薑茶的不容易,她要兼顧規培和科研,一有休息時間門就往實驗室跑;正如她所說,她能怎麼辦呢?
她是能改變這個規培製度?還是改變醫院對科研的要求?
他們隻能在這些製度裡尋找自己的平衡之道。
顧方池望著她的眼睛,一時沒了聲,最終他認輸:“薑薑……”
他歎氣:“我真的很擔心你。”
他擁住她,手指沒入她的發絲,並不在意如此親密的距離會被傳染。
如果可以,他更願意為她分擔痛苦。
薑茶吃軟不吃硬,覺得自己說了太狠心的話,彆扭道:“我的意思是,去門診不好嗎?我的情況又沒有那麼危急。”
急診沒有先來後到這個說法,而是根據病情危急程度來排隊的。
有時候,門診比急診快。
當然了,要是真危急的話,醫護人員比病人本人和家屬更著急。
心內科的門診醫生是顧方池的同學,他見著顧方池很是唏噓:“你竟然談對象了。”
顧方池在校時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在一眾禿頭醫學生中引人注目,奈何他是個有名的卷王,令人望而生畏。
顧方池看著他開檢查單,聽他說應該沒什麼事,稍鬆一口氣。
顧方池道:“不是談對象,是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