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心想，能在兒科乾活的果然都是神人。
前些年醫院兒科招人咬死了要博士，附加一係列條件，後來發現招不到人，這才鬆了口，放寬到碩士。
總之，在大三甲招聘公告要求一長串要求博士為基本條件的科室中，那些放寬到碩士的臨床科室，基本都不是啥好乾的。
像莊鴻是進醫院的時候比較早，專碩讀完後留院，兒科的競爭也不太激烈，所以升到了主治。
不過也有小孩子很乖，莊鴻的聽診器貼上去，她就自動配合吸氣呼氣，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今天還要打針嗎？”
“不用了。”莊鴻對待小孩子的態度極為耐心，他又問了些基礎情況，轉頭對薑茶說：“可以出院了。”
旁邊的家長很高興，“醫生，謝謝您。”
他喊住莊鴻：“莊醫生，您能開個我們家孩子已經恢複的證明嗎？學校要交。”
莊鴻道：“出院的時候病曆會給你們，你們拿出院報告應該就可以了，其他的我們醫院沒有。”
學校似乎總是需要一些證明，不過有時候醫生也一頭霧水，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這種東西，並不是不願意開。
下一個是要開病假證明的。
是之前門診收進來背心電圖的那個男孩。
薑茶看他精神抖擻地坐在床上打遊戲，心裡突然生出一個猜測：不會是裝病吧？
她在電腦上看了已有的檢查，身體健康，沒什麼毛病。
薑茶好像懂了莊鴻之前的欲言又止。
但莊鴻問診如常，最後總結：“那就再看幾天吧。”
家鄉問能不能開個病假條。
莊鴻再次耐心地解釋：“這邊開不出來，你拿住院單給學校應該是可以的。”
門診可以開1-3天的病假條，但是再長的天數普通醫生的權限就不夠了。
總之，這玩意不是想開多久就能開的。
最後一個病人是45床，剛在辦公室被醫生們討論過的男孩。
家長是個年輕的女人，眉目疲倦，一一回答了問題，問：“那他什麼時候能下地走路？”
莊鴻的回答非常的不出差錯，他絕口不提激素的事情，大約是因為之前主任說用激素被家長態度激烈地駁回，所以他換了一個說法：“……今天再給你們請個免疫科會診吧。”
薑茶眼皮一跳，頓時覺得莊鴻人不可貌相。
事實上，免疫科也很頭疼這種，小孩子不比大人，要用激素都是一年兩年的，家長接受不了，他們不相信這個療法能有用。
薑茶飛快地往手裡的小本子上記下今天要開的醫囑，也記下了一些知識點。
為什麼大家看病都喜歡來海都市，京都市？
因為這裡的醫生見過大量的病例，有豐富的臨床經驗。
教科書上將疾病分門彆類，《內科學》248萬字，《外科學》227萬字，《婦產科學》88萬字，《兒科學》85萬字……但遠遠不能概括臨床上的真實病例。
到了臨床以後，才會知道書本上的文字是如此蒼白，而每一條生命都是如此鮮活。
孫嫣站在推車前麵整理病曆，卻被莊鴻拿走，孫嫣詫異地抬頭，用眼神暗暗“警告”了他；你乾嘛？
莊鴻仍是一副溫和的表情：“你下班吧。”
目睹這一切的薑茶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覺得莊鴻和孫嫣之前也沒啥接觸機會。
孫嫣之前沒輪過兒科，和薑茶一起輪了產科和婦科。
薑茶覺得自己實在多餘，抱著自己那一半病曆默默溜了，開電腦，補病曆，這是規培生的宿命。
過了一會兒，薑茶看見莊鴻拿著一疊病曆進來，打開電腦，開始拉報告單。
正在玩手機的實習同學也震驚，大約是沒想到莊鴻會自己寫病曆。
實習同學：這是什麼大好人？！
不怪他們驚訝，在海都市的三甲醫院，主治以上就很少自己寫病曆了，除了偶爾新規培生還沒來，周轉不過來的那一陣，但也很少，因為大醫院不缺乾活的人。
醫院係統更新迭代，越升級越難用，部分高年資主治加絕大部分主任已經不會用病曆係統了，甚至找不到報告單在哪兒。
孫嫣拿著采好的血樣進來，讓實習同學送到檢驗科。
她的視線在莊鴻身上頓了一下，然後什麼也沒說，到另一台電腦麵前坐下。
薑茶小聲問：“檢驗科還是不肯來嗎？”
孫嫣無語：“他們說不符合規定，不符合個……”她記起某人在這，忍住罵臟話的衝動：“流感都結束了，哪裡不符合規定？就是偷懶！”
兒科和其他科室不同，其他科室可以讓病人自己去做，兒科不能，就隻能醫生跑一趟。
這一趟跑下來，起碼三四十分鐘沒有了。
薑茶注意到孫嫣的眼皮一直在打架，後一轉頭，孫嫣不知什麼時候趴在桌上睡著了。
而這時，牆上的喇叭響起來：“兒科醫生，兒科醫生在不在？來一個兒科醫生！”
“我去吧。”莊鴻站起來，視線不著痕跡地從孫嫣身上略過。
此時實習同學去送樣管，其餘人也各有各的事要忙，本身兒科住院部這裡留的人就不多，所以這裡一下子沒剩幾個人。
哇哦。
薑茶心想，事情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