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立刻答道:“老師,我是這個月來輪骨科的規培生。”
“噢噢。”主刀說:“難得來女同學,要是他們欺負你,跟我說,我饒不過他們。”
主刀看麵相是個爽朗的中年男人,看向薑茶的目光也和藹可親。
他是一位稱職的外科醫生,向來也照顧手下人,至於男女私事方麵其實沒鬨出過什麼風風雨雨,隻是嘴頭愛開些黃色玩笑罷了。
人總是複雜得難以評價。
可是薑茶在婦科的時候就不是這樣的。
婦科也是外科,常有手術。
術中送病理冰凍的時候,老師們把手揣在胸前的口袋裡聊天,等快速病理結果出來。
婦科老師們聊孩子的輔導班,聊中考,聊高考,她們就不會開人玩笑。
主刀大部分時候不會跟全程,因此最後收尾的時候就先走了。
話題不知怎麼就跑到了薑茶身上,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給她介紹一個。
師姐見形勢不對,斥住了他們:“人家結婚了,你們一個個的,開小姑娘玩笑,過分了啊!”
“結婚了?”他們嘻嘻哈哈:“結婚了,應該就不是小姑娘了吧?”
師姐和其中一個人已經下台了(離開手術區域),因此師姐狠狠踩了他一腳:“狗嘴吐不出象牙來,不會說話就彆說!”
薑茶始終插不進嘴去,沒有人會為了這一兩句“玩笑話”在手術台上和主刀吵架。
至於手術結束?跑過去和主刀說,你不應該開我玩笑?
主刀大約會茫然:哪一句?
說話的人也不會認為他們有什麼問題,隻有師姐在手術結束後來叮囑她:“之後你想上手術,你就跟著我。他們要開你玩笑,你彆客氣,從第一次起就不要客氣,他們吃了冷臉以後就不開你玩笑了!你怕什麼?師姐給你撐腰!”
隻有師姐才能懂她被開玩笑時的窘迫。
哎,從來如此,便對麼?[1]
當然,薑茶在骨科的規培生活還是比較輕鬆的,老師們常年不見人影,她寫完病曆和師姐說一聲,沒其他事就可以跑路。
順便,薑茶在骨科吃了好多瓜。
比如某二線值班和下級醫生說:“要是我老婆問起來,你就說我今晚在醫院值班。”
還有另一家醫院的護士跑到手術室捉奸。
“哇哦。”薑茶說。
一起吃瓜的小夥伴說:“所以啊,千萬不能找骨科醫生當同行,他們道德感不高的,本身壓力大,就容易找刺激。當然了,這個也分人,人有好有壞,但比例大是真的,畢竟大環境和基本盤在這裡。貼標簽雖然無效,但可以節省效率,你說對吧?要不然四大廠就不會非985的簡曆全部篩掉了!”
“誒,對了,薑茶,你對象做什麼工作的?”
薑茶放下嗑瓜子的手,“他是個律師。”前骨科醫生。
“律師?什麼律師?不會是離婚律師吧?”小夥伴吐一口瓜子殼:“我聽說律師都很會算計,很多疑,不相信人性,而且他們比普通人更懂鑽法律空子,要是離婚了,你連根毛都撈不到!”
“不會的。”薑茶無意與人爭辯某個大觀念,就事論事道:“我不了解其他人,但我了解他。再說我們兩家認識,知根知底。”
“那還行。”小夥伴轉移了話題:“哎,群裡發的鏈接看了沒?”
“什麼?”
“出國項目啊!”小夥伴說:“胡老師很明顯就是發給你看的,除了你誰符合條件?”
“可我在規培啊。”
規培期間很少有人出國的,因為規培要在醫院待夠時間拿證的。
“也對哦。”小夥伴問:“不過你就沒想過去國外開拓一下視野嗎?”
薑茶本應該說“不”的,她不是一個喜歡遠離故鄉的人,哪怕隻有一年也忍受不了,而且她之前覺得沒必要。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信息湧到她麵前,她在臨床上也接觸了很多優秀的師兄師姐,她越往上走,就越意識到,她要突破阻攔在她麵前的障礙。
是視野。
薑茶和師百衣聊過天,愈發意識到大家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東西就不一樣。
同樣一個本子,經過老師潤色,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
同樣一個課題,經過師百衣幾句點撥,立刻豁然開朗。
但不是現在,或許是規培結束,或者工作幾年後。
薑茶已經習慣和顧方池分享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晚上的溫存過後,她下意識地吐露了這些想法。
顧方池沉默片刻,問:“什麼時候?”
“不是現在。”薑茶說:“我也不知道。隻是我想,如果我想繼續在學術上有所建樹,應該去看看更高的世界。”
薑茶自從與自己、與科研達成和解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討厭學術,她其實也會為了每一點新發現感到雀躍。
薑茶說了很多,又繞回自己最近的醫院生活:“我最近在骨科,有時候會想,要是我實習的醫院當初也在這兒,會不會提前遇到你?”
“說不定我們會提前談戀愛!”
可是那時候的顧方池,並不是很好。
顧方池凝視著妻子陷入沉睡的臉龐,緊緊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