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兄如今與我等可是不可同日而語了,我聽聞沈相不久前還曾在聖前為溫兄諫言,高升定是指日可待。”
“那是,溫兄本就才氣過人,如今入了沈相的眼,又得了其千金的青睞,想必不日便可飛黃騰達,豈是你我之人可比。”
“哈哈,溫兄有福了,聽聞那沈小姐可是才貌雙全,又是沈相的掌上明珠,溫兄若娶了沈小姐,實乃令滿城男子羨慕嫉妒。”
……
茶樓酒肆,曆來就有溜須誇談之風。
這些人中多是今科進士,也有仕途屢不如意,卻還小有名氣的文人。
結交這些人,本就是有意為之。
溫弦寧坐在那裡,指尖把玩著青瓷茶盞。
對於眾人的話,他全然不在意。
誰都知道他如今攀上了沈敬,甚至連日前,沈敬在聖上麵前替他舉薦的事都傳開了。
沈敬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自然不是平白無故的,如何審時度勢,揣摩上意,沒人比他更能深諳其中之道了。
人人都以為,溫弦寧入了沈敬的眼,自該是飛黃騰達。
卻沒想過,沈敬對他好一點,都是要他幾倍回報的。
若非沒有考慮,得不到好處,他又怎會向聖上舉薦他。
沈敬就是個吃人連骨頭渣子都不吐的。
想要接近他,並且得到他的賞識和信任,若非沒有犧牲,怎麼可能。
所以,他們隻看到他搭上了這條大船,卻不知道,他在為了搭上這條大船前,早已渾身濕透,險些溺死在水中央。
“沈小姐是何身份,豈是溫某可以肖想的。”
“喲,溫兄現在還知避嫌,當初你給沈小姐寫的詩,我等可是都讀過了,現在才開始避嫌,怕是晚了吧?”說完,眾人皆笑。
溫弦寧隻是笑了笑道:
“凡事皆有變數,還未定下的事,怎好毀人小姐清譽。”
……
“他竟是這樣對你說的?真是豈有此理!”
沈相府中,左相沈敬大為發怒。
他膝下唯一的愛女沈清吟正伏在其母懷中哭訴。
沈敬與其夫人本就隻得這一女兒,自幼便是捧在手心護著,何曾對她有過重一些的言語,沒想到,今次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溫弦寧竟敢這般欺負她,當真是可恨至極。
“老爺,你可要給我們女兒做主,那溫弦寧,還未曾迎娶我們清吟就這般欺侮她,若是真將清吟嫁給他,那還了得,虧得你還在聖上麵前為他引薦,這等不懂得知恩圖報,內心險惡之人分明就是白眼狼啊。”
沈敬臉色也是不好。
他是看中那個溫弦寧有才識有膽識,最重要的是,心腸夠狠夠毒辣,有他當年的初入仕途的風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人才,若不收於手中,留為己用,那必定會成為心腹大患。
所以,他才費儘心力將他收入麾下,自然,也不是沒有條件。
看過了他的表現之後,他才對他真正肯定,此人可堪重用。
加之,他的寶貝女兒也對其另眼相待,他權衡之下,倒是覺得,撮合他二人反倒更好,畢竟,僅僅隻是一個下屬,可能還沒那麼多忠心的理由,若是,再多添上一層關係,那可就是雙倍效果了。
因而,雖然他一早就知道這溫弦寧早已成家娶妻,卻還是對女兒與他走近的事聽之任之。
而私下裡,他也早就找過溫弦寧,明裡暗裡示意他,想要高升,想要騰達,那便要處理好自己的後宅私事,雖沒有承諾要將女兒嫁給他,但是有些話根本不用說破,聰明人都懂的。
隻是他的寶貝女兒,向來被他保護的很好,很多事情他都刻意瞞著避著不讓她知道。
沒想到溫弦寧這廝居然把一切都跟她說了。
如此,她必定傷心不已,大受打擊。
“他敢這樣對你,我絕不會饒他。”
“不……”
沈清吟忙看向她父親。
“爹,女兒隻要您一句話。”
“他說的……是否都是真的?”
沈敬皺眉。
“荒謬,為父我怎可能明知他早已娶妻還允你與他接近。”
他剛說完,沈清吟就猛的搖頭,一臉傷心。
“可是,他早已娶妻的事,爹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事我隻是略有耳聞。”
沈敬冷臉道:“那溫弦寧本就是個有才的,為父見他人才相當,初時隻是有意讓他為婿,可他說他家中已有婚約,隻是父母所定,並非他本人意願,並說自己會一早處理完,為父這才信了他的鬼話。”
這話有多蹩腳,莫說沈清吟,就是沈敬自己怕是都不會信。
“可是,爹你……”
“好了,沒有什麼可是。”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
“此事我既已知曉,自會處理的,日後,你也無需再同他聯係,早些知曉他的真麵目也好過日後知曉。”
沈清吟一臉驚痛地看著她的父親,突然覺得,在她印象中,和善可親的父親,與她所想的,出入甚大。
莫名的,她想到溫弦寧說的話。
她的父親,定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樣。
正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外頭管家忽然匆匆跑了進來。
“老爺,皇上派人傳信,讓您速速進宮。”
沈敬看了眼外頭已經暗下的天色,臉色一變。
“現在?”
沈敬心下一頓。
皇上突然傳召他入宮,也不是沒有的事,隻是這個時間段,宮門都已關上了,按照規定,若非大事發生,任何人不得入宮的。
想來,怕是要出事了。
——
官道上,一輛簡樸的馬車已經行駛很久了。
忽然,馬車裡傳來一陣驚呼聲。
“劉媽,劉媽?”
外頭坐著的婦人忙掀開車簾進去。
“哎,我在這,老夫人,您醒了?”
馬車內,掙紮著坐起身的老婦人有些驚疑地看向周遭。
“劉媽,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這是要往哪去?”
卻正是溫母。
劉媽進了車內,按照自家主子吩咐的話回道。
“老夫人,您身子不好,大人說要送您回老家好生調養,我們已經出城半日了。”
“回老家?”
“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回去了?我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誰允許他自己擅作主張?”
溫母明顯情緒激動。
劉媽忙安撫道:“這是大人吩咐了,您這幾日總是嗜睡,大人又忙,便沒與您商量,直說等您醒了再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