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康宮。
薛翃到的早,裡間寶鸞公主才醒,宮女們伺候著洗漱過,正在吃粥。
綠雲道:“小師姑,公主服了第二顆保命丹,情形比先前更加好了,今早上一醒就喊餓,才在裡頭用膳。”
薛翃正要往內,又問:“可有什麼人來探望過公主嗎?”
“正要告訴小師姑,”綠雲道,“昨兒有莊妃娘娘的人來過,送了些人參,蟲草,燕窩之類的東西,並說是莊妃娘娘的意思,讓公主好生保養身體。”
身為宮中能跟康妃夏英露一爭高下的寵妃,莊妃蕭永情已有快足月的身孕,所以極少見她露麵,也不便侍寢,沒想到竟在這時候有如此表示。
薛翃一點頭。
不料綠雲又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寶福公主也來過了。”
薛翃腳下一頓,回頭看向綠雲:“什麼時候?”
綠雲道:“是昨晚上,跟寶鸞公主說了半天的話,聽說這位公主也是當初端妃娘娘親生的,跟寶鸞公主是親姊妹,兩個人多半有體己話說,所以我也並沒有敢去打擾。”
寶鸞跟寶福雖然都是薛翃親生的,但兩人在宮內的遭遇卻不一樣,寶鸞本在寧康宮給麗嬪照看,但寶福大她兩歲多,如今也已經快十一了,早在當年薛翃出事後,就給太後帶在身邊親自照看著。
所以薛翃自打進宮,竟沒有見過她一次。
內殿,寶鸞已經吃了早飯,正斜靠在床邊休息,短短數日裡,她的身形容貌自然不會有什麼變化,但比薛翃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臉色卻好了很多。
看見薛翃進來,寶鸞轉頭看了一眼,又很快地轉開頭去。
薛翃為她重新把了脈,覺著脈象比先前要平穩和順的多,可見藥用的對症,薛翃心頭一寬,對寶鸞道:“公主的體質,再服兩顆保命丹就差不多了,可以換溫和的湯藥再行調治。”
寶鸞瞥了她一眼,突然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上心?”
薛翃頓了頓,才道:“醫者父母心。”
寶鸞冷笑:“我有父皇,卻沒有母妃。”
薛翃的唇角微動:“公主好生養病。”
寶鸞卻又道:“我聽他們說,你為我治病,是想在父皇麵前出風頭,讓父皇對你另眼相看,可是真的?”
薛翃一驚,擰眉看向寶鸞:“公主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胡話?”
寶鸞給她的目光掃視,竟不敢跟她對視,隻說:“總之很多人都在這麼說。不然你無緣無故的為什麼這樣出力。”
薛翃深深呼吸。
麵前的女孩子是她親生的女兒,也因為她的事遭受了很多委屈虐待,雖然這所有並非薛翃所願,但的確是因她而起,她沒有妥帖地照看這孩子。
所以不管寶鸞如何聽信胡話誤會了她,她也不應該苛責,而該寬和,以加倍的溫柔來彌補才是。
片刻,薛翃溫聲道:“以我的身份,就算什麼都不做,皇帝也會對我另眼相看。為公主治病,其實是在冒險。不管彆人說什麼,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隻要公主身體健康安樂,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薛翃說完之後,轉身出了內殿,交代綠雲:“稍後我會再添一味藥,會讓太醫院的人送過來,這裡還要你多費心。”
綠雲忙笑道:“小師姑有什麼交代就是了。”說了這句,又道:“不知師父那裡的情形怎麼樣?”
薛翃道:“這兩日他也忙的分神不暇。”
離開寧康宮,薛翃對小全子說道:“真人做法事的地方,你帶我去看一看。”
小全子道:“奴婢聽說是在永福宮,距離這兒倒是不多遠。”
於是頭前領路,來至永福宮,果然聽得裡頭道音陣陣,香煙嫋嫋。
薛翃入內,才過一重門,還未進正殿,就見蕭西華匆匆地從裡頭出來,迎著薛翃行禮道:“小師姑怎麼突然來到?”
薛翃道:“此刻無事,過來看看你們,不知一切可都順利,有我相助之處嗎?”
蕭西華道:“小師姑身子弱,何必這樣勞累。這裡一切都安好。”
說到這兒,便陪著薛翃往廊下走了幾步,又道:“隻是昨兒師父聽說小師姑去給皇帝看過病,心裡惦記著。”
薛翃道:“不打緊,皇帝的病,太醫院已經有了調理的法子。不用我插手了。”
蕭西華凝視著薛翃,一時沒有答話。
青年道人身著玄色道袍,容色端正,不語凝眸的樣子,竟讓薛翃有些許不安:“怎麼了?”
蕭西華才說道:“雖然師父沒有多說,可是,弟子心裡有一句話,小師姑……還是彆太跟皇帝親近了。”
薛翃這才一笑:“我知道,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給了太醫院,你放心便是了,回頭我回放鹿宮,多寫幾張符籙給你們送來用。”
蕭西華望著她麗容上透出的笑意,心頭跟著一寬:“有小師姑這話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您快回去吧。聽說待會兒皇帝要來。”他抬手,在薛翃的肩頭輕輕一攏,卻在她注目之前又縮了手。
薛翃退出了永福宮,一路往放鹿宮而回。走到半路,卻見綠雲迎麵飛奔而來,滿麵焦急:“小師姑!”
她當然本該在寧康宮伺候,薛翃心頭一緊:“你怎麼跑來了?”
綠雲先前去放鹿宮找人並不見,仔細打聽才知道在永福宮,一路跑的氣喘籲籲,此刻斷斷續續道:“康妃娘娘、先前把寶鸞公主叫了去,公主嚇得哭了,我怕、有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