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雲液宮”三字, 正嘉皇帝的臉色才稍微變了變。
皇帝擰眉問:“好好的牆怎麼塌了?”
郝宜說道:“說是上回地震的時候就留了一道裂縫, 大概是先前風吹雨淋的鬆動了沒有人發現。”
“這也巧了, ”正嘉道:“這件事, 交給田豐去查吧。”
郝宜領命而出。
薛翃因聽說寶鸞公主受了欺負, 不知那孩子哭的如何,又聽竟出了人命, 心中越發記掛, 便道:“萬歲, 小道也該回去了。”
正嘉道:“你才回來, 就忙著要走嗎?再多陪朕說會兒話。先前消息傳回來, 你不知朕多擔心你。”
麗貴人身死的消息,顯然並沒有影響皇帝分毫。
隻不知對皇帝而言,是麗貴人之死叫人意外, 還是雲液宮的宮牆塌落更令人震驚。
正嘉思忖片刻,問道:“你還沒說今兒回高府,他們待你如何?”
薛翃道:“一切都很好。”
“當真?”皇帝笑問:“朕聽說你派人回來到太醫院拿藥,是怎麼了?”
“哦, 這是給老太太的。”
“怎麼,你給她看病了?到底是什麼病症?”
“粗略看了看,像是內熱積蓄, 又多分的用了些養血補脾的藥, 所以閉塞火邪。”
正嘉目光下移, 落在她的手腕上, 終於探手過去一把擒住。
薛翃微微吃痛, 一瞬掙紮。
正嘉定睛看她:“怎麼?”卻不等她回答,便舉手將她的袖子掀了起來。
雪白的裡衣袖底,果然是一道鮮明的青紫腫痕,因她膚色淨白如玉毫無瑕疵,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
而這種形狀跟傷勢,顯然是男子的手勁留下的痕跡。
薛翃對上皇帝探究的目光,聽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痕跡,卻是在高府的時候,給高倜用力一握所致。
薛翃道:“是那刺客動手的時候,留下的。”
“那方才朕問你好不好,你竟不說?”正嘉近距離盯著薛翃,“若不是朕發現,你就隻字不提了?”
薛翃道:“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正嘉道:“但對朕來說,就是頭等大事!除了這裡,可還有彆的地方落下傷了?”
當時高倜將她撞在廊柱上,雖然薛翃自己看不到,但也明白,肩背上必然也留有傷痕。
薛翃垂眸:“回皇上,沒有。”
正嘉的眼中光芒閃爍,似陰晴不定,半晌終於說道:“是朕大意了,隻當你在放鹿宮裡,自有真人的女弟子陪伴,所以竟沒有給你安排人。回頭朕讓郝宜撥兩個得力的宮女專門伺候。”
“皇上,真的不必。”
正嘉緩緩說道:“這是朕的意思,你不得推辭。”
輕輕地在薛翃手上拍了拍,皇帝道:“你果然受了苦楚,既然如此,就先回去歇息罷。”
薛翃起身:“小道告辭。”
離開了養心殿,薛翃想了想,還是先去探望寶鸞公主。
來至寧康宮,綠雲卻並不在,隻有一名宮女忙迎了過來行禮:“和玉仙長。”
薛翃問道:“公主如何了?”
宮女道:“寧妃娘娘跟李昭儀娘娘正陪著公主,仙長請。”
薛翃到了裡間,寧妃跟李昭儀早聽了動靜,李昭儀便站了起來:“仙長回來了。”
薛翃正欲見禮,榻上的寶鸞早跳了下地,她來不及穿鞋便跑到薛翃身邊,張手將她抱住,叫道:“你終於回來了!”聲音裡居然還帶著哭腔。
薛翃一愣,小孩子用力貼在自己身上,緊緊地抱著不放手的感覺,突然讓她回到了往日似的。
麵前,寧妃跟李昭儀兩人也似意外,頃刻,李昭儀道:“公主果然甚是掛念和玉仙長,先前聽說您出了事,公主本想去養心殿詢問皇上呢。”
寧妃也笑道:“這也算是仙長跟公主投緣了,仙長一心一意為了公主治病,公主便也一心一意地牽掛仙長。”
薛翃知道這會兒不是真情流露的時候,便俯身,輕輕地在寶鸞背上撫過:“公主,我無恙,讓殿下你為我擔心,倒是讓我很過意不去。”
寶鸞仰頭望著她,已經是滿眼的淚:“隻要你沒事就好了。我就知道他們都是胡說八道。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薛翃雖能忍住淚,卻忍不住雙眼泛紅,便隻不言語,見寶鸞並沒穿鞋,便握著她的手,領她重回榻上。
薛翃緩緩在床邊的小杌子上坐了,握著寶鸞的腳給她輕輕地揉搓:“這冬日地上格外的涼,寒氣入到心裡就不好了。公主以後千萬彆再如此。”
寶鸞點頭:“你說什麼我都答應,隻是彆離開我呀。”
薛翃無法回答,便裝作專心揉腳的樣子低下頭。
寧妃本有許多話要說,但看到這幅模樣,便有些無法開口,正欲告辭,外頭道:“郝公公到。”
說話間,郝宜領著四個太監宮女走了進來,一眼看見薛翃,先笑道:“仙長也在?真是巧了。”這才給寧妃請安。
寧妃已經笑道:“郝公公,您這會兒來做什麼?”
郝宜說道:“主子萬歲爺聽說咱們公主受了委屈,本想罰那始作俑者,不料麗貴人居然……所以皇上命奴婢送了些東西來給公主壓驚。”
說著一揮手,後麵四人上前,郝宜說道:“近來天更冷了,皇上念著公主體弱,先前便命內務司給公主多裁備了幾件兒毛衣裳,還有幾樣新製的珠花首飾、玩器等物。公主看看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