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梳洗(2 / 2)

不過,有一樣令周照清疑惑不解。

他拿到圖,看了一小會兒,見到紙上寫了“眉黛”二字,理所當然以為是女子梳妝之物,發表自己的看法:“這是什麼?為什麼這麼長,現在眉黛都填在螺殼中,正適合女子握著描眉。像筆一般的長度,外麵用螺殼磨圓成再拚湊成圓,用起來也太麻煩了。”

明野看了他一眼:“讓師傅試試。”

周照清又往下看:“還有不沾杯的口脂?貴家小姐們都端重得很,哪裡用得著刻意做成這樣。我家的姐妹們吃席,從頭至尾口脂都一動不動。”

的確,世人大多已習慣如今時興的口脂,可也有容見這樣的笨蛋。

周照清越看越不對勁,他琢磨了一會兒,得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公子不會是喜歡上哪家的姑娘,做這些討好人家吧?”

這事著實不妥。明野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差事,不能為外人所知,若是為情所亂,後果極為可怕。

明野半搭著眼簾,神色寡淡,無論是吩咐那些、還是聽到質問時都沒有任何波動,周照清打眼看了半天,瞧不出一絲年少慕艾的意思,總覺得確實不大可能。

明野的指節在桌麵上扣了一下,他若無其事道:“有點用。”

既然明野這麼說了,周照清也得當做正事給辦。就是臨走前還嘰嘰歪歪,說是重陽節一大家子人都出門登山,隻留自己一個還要辦事,說出去實在慘絕人寰。

明野沒搭理他,任由他埋怨,等他走了,又在湖畔吹了半個時辰的風。

方才他看過周照清遞來的東西,裡麵旁敲側擊,將範瑞幾人當日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和盤托出,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但沒有不對就是最大的古怪之處。

他想起昨日與容見補習時說過的話。

“殿下知道‘梳洗’嗎?”

容見有些茫然:“梳洗?梳妝打扮嗎?”

“是一種刑罰,將後背用熱水燙熟了,再用鐵梳刮下皮肉。”

容見像是很害怕,他的膽子不大,對於這樣的事似乎有天然的畏懼,慢慢地說:“這也……太疼了吧……”

——他不知道。

明野可以確定了。

當日的侍衛有五人,在那麼多人裡,除了範瑞,容見隻讓謝都事扣了其他幾人的月奉。

為什麼這麼做,一定是範瑞做了比彆人更過分、讓他難以容忍的事。

容見知道什麼,又不知道什麼?

重生前的十九歲,離宮之前,明野曾在範瑞手下受過“梳洗”之刑。至於臉上的傷疤,隻是很少的一部分,被人看到的印記。

他好像被嚇到了。

就像是一直活在保護中、毛皮柔軟的小動物,突然聽聞外麵世界的可怕,自己隨時有可能被吞食入肚,而感同身受的害怕。

明野的本意是試探,而不是嚇唬或傷害,可這樣的容見——皺著眉、眨著眼、驚慌的樣子,意外的有些有趣。

“很疼,很少有人會活下來。”

明野這麼說。

容見就越發心驚膽戰,他顫顫巍巍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笑了一下,刻意頓了頓:“自然是……是侍衛間說著玩的。”

容見終於鬆了口氣,有點抱怨的意思:“你怎麼嚇人?”

“殿下不是覺得無聊嗎?”

“無聊也不許嚇人!嚇我很好玩嗎!”

明野不太誠懇地道歉,將一切歸於玩笑。

試探的話,說到“梳洗”這個詞就足夠了。

剩下的是容見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的事了。

明野離開錦水湖畔,這桌席麵周照清已結完賬。回去的時候,路過杏花巷,明野看到一家還開著的胭脂鋪子,今日是重陽節,太太小姐們擠滿了鋪子,他在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買了一盒上好的眉黛,又去隔壁挑了些做首飾的貝殼,最後在鐵匠拿選了把銼刀。

不掉的口脂,明野不會做,寫字的筆,倒是可以一試,似乎並不太難。

挑挑揀揀,用了這個月的月奉,其實明野也沒有想太多。

他隻是突然這麼想,於是便做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