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一個吻(1 / 2)

幾日過後,費仕春終於下定決心,找了個時間,約鬼麵在萬花樓見麵。

主要是信中所言的最後日期快到了,他必須做下決斷。

在費仕春看來,對方沒有殺了自己的理由,肯定是為了利益上的交換。但他很惜命,不至於單刀赴會,還是提前做了些布置。

萬花樓裡的老鴇他很熟悉,提前打過招呼,雖然不敢動用費金亦的人手,但到底還有些彆的手下,讓人守在花樓的各個出口。然後坐在臨窗的位置,每隔一刻鐘,就會伸出手示意,如若失約,就立刻衝上來,要是有什麼異動,就同時稟告給費金亦。

費仕春自以為很妥當,覺得必然不會出錯,畢竟鬼麵看起來和他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否則上一次就應該殺了自己。

他推開門,隔著幾層紗簾,仿佛看到有個人坐在窗邊。

下一刻,他就察覺到不對,頭暈目眩,即將失去意識。

有人走近了些,用一把折扇抬起費仕春的臉,饒有興致道:“……原來長這個樣子。”

費仕春感到任人宰割的屈辱,他想要斥責這群人哪裡來的膽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費金亦的親子,日後的駙馬,將來的皇帝。

然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模模糊糊間,費仕春聽到臨窗而坐的那人輕描淡寫道:“動手吧。”

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費仕春從床上醒來,旁邊有個相熟的花娘。

他驚慌失措地問:“人呢?那些人呢?”

花娘道:“公子,哪裡來的人?不是您說累了,叫我進來侍候嗎?”

“對了,您的那幾個小廝下屬也都來了,凶得很呢!瞧著您確實是太過疲倦睡過去才在門口守著。”

費仕春的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他知道方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卻不知道那些人對自己做了什麼。

他看起來的確安然無恙。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費仕春很快發現了不對。

遇到這麼一場驚險的事,費仕春本來應該回家休養,再做打算,但他實在憋悶,便又和花娘糾纏了一番。

然後,他發現自己失去了引以為豪的東西,失去了在父親費金亦那裡最有價值的東西。

他無法再做天理人倫的大事。

意識到這一點後,費仕春才真正驚出一身冷汗。

費仕春是蠢笨,但他活到這麼大,一半時間都在琢磨自己的父親,知道費金亦是什麼樣的人。

人生的前十幾年,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貧困交加,時常痛罵不負責任,丟下他們母子的父親。

母親是被父親的人殺死的。費仕春隱約能察覺到,在父親的人找來之前,母親越發病重,而她一去世,費金亦就親自登門,對他剖心置腹,悔恨沒有早來些時候,救下發妻。

費仕春不在乎那些。他被費金亦摟在懷裡,才知道自己擁有了什麼,立刻忘掉了母親,轉投這個被他咒罵過數萬次的父親的懷抱。

之後的十幾年裡,他們之前或許有一些感情,但總不會多。唯有他的身份,他的血脈,是費金亦看中的。如果他連這些都失去,後果不堪設想。他會像母親那樣,被費金亦當做知曉秘密卻不能提供價值的障礙給除掉。

不能和長公主成親了,在他沒有找到辦法,或者有手段掩蓋這一事實前,絕不能和長公主成親。

費仕春嚇得臉色慘白,想法隻有這一個。

這是明野可以預料到的事。

費仕春沒有擁有任何實質的權力,費金亦不會允許有人分走自己的皇權,即使是唯一的兒子都不行。對費金亦而言,費仕春不過是一個他延續血脈,日後搭建費氏王朝的工具。他施舍給費仕春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何況他知道費仕春已經被養廢了,他會親自撫養孫子。

而失去最大的依仗過後,費仕春隻能儘力推諉婚事,他沒有什麼能力,做到的事情很少,沒有太大用處。隻是明野做事一貫穩妥,講究萬全之策。

費仕春也是其中一道保障罷了。

*

邊關快馬急報,以羴然族為首,集結了十一個部落,正等著開春後冰雪消融,就要開戰。

這樣的一場仗,羴然人蓄謀已久,十四王子之死隻是一個借口,即使現在達木雅回到北疆,可汗也會殺了他,將他的屍體做成大胤人對北疆下手的證據。

開戰之前,唯有讓草原上的部落都唇亡齒寒,才能真正凝聚起力量。

這一仗,費金亦實在很不想打。

打仗需要花錢,而邊疆的那點土地,再怎麼壓榨,也換不回花出去的軍費。

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打。

費金亦親自下旨,整頓備兵,讓大胤將士為國一戰。

朝廷上下,都為了這場仗忙碌起來,彆的事都暫且擱置,連世族以表忠心,也被迫捐財捐物。

費金亦想了許久,倒不是想這場仗如何贏,反正可以拖,拖到下一個冬天,羴然人沒有補給,自然會退去。

他想的是如何從這場仗裡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今的邊疆將領還是有很多太後的人,這些年來,他雖然悉心培養自己的人,卻還是不夠。

正缺這樣的一場仗。

有死了的人,有犯錯的人,才能有新的人頂上來。

費金亦想了幾日,終於有了結果。

作出決定前,他隨口問張得水道:“邊疆戰事緊急,你說派誰去,能整治那番跟著先帝的老資曆?”

張得水知道他心中已有了人選,揣摩著他的心意道:“那群老資曆不過是仗著從前的功勞耀武揚威,連陛下的命令都不放在心上。依奴才看,也得下去陪著先帝才好。至於人手,奴才不懂朝堂上的事,隻覺得明同知近日頗得陛下倚重,看起來像是急於出頭,又有能力,能下得去手,不像那些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油條,隻知道推諉。對於這樣的人,陛下隻要願意許給他功名利祿,何愁他不肯為陛下忠心辦事。”

費金亦也點了點頭,張得水說的正中他的心意。

“就是有一點不好,”張得水到底是禦前總管太監,不好把話說的太死,到時候真出了事,費金亦怪罪下來,他是有口難辯,便添了一句,“奴才聽聞,這位明同知從前是長公主的貼身侍衛,還有些不明不白的傳聞,不知是否會影響到為陛下辦差事。”

費金亦冷笑一聲:“明野這樣沒有背景,沒有瓜葛的人確實最好。他已當了錦衣衛同知,朕又許給他日後前程,莫說是男女之間,本就有閒人議論,容見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即便是有些兒女私情,又能值幾斤幾兩?”

他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因為以他的生平而言,他對兩任妻子,滿宮妃嬪,確實沒有付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決心已下,他叫張得水找明野過來。

費金亦道:“太後年老體邁,邊關老臣野心勃勃,讓他們打仗,朕放不下心。希望能有人監督行軍,不讓他們行差踏錯,犯下大錯。”

這話說得再明顯不過,那些老臣或許是養尊處優慣了,但也知道輕重,不可能放任羴然人進來。但他們不犯錯也得犯錯,費金亦要換上自己的人。

那就得有一個手段狠辣,周旋四處,反應靈活的人去製造錯誤。

費金亦長歎一口氣:“朕思忖半日,唯有你可堪大用。明野,你去監軍。”

明野神色平靜,不問緣由,隻是領旨。

*

朝堂上的事,如今齊澤清都會言傳口述,講給容見聽。

北疆與大胤的一戰,已在所難免,齊澤清又說,今日費金亦上朝時的意思,是對北疆戰士不能放心,想要派人監督。

本來說是要派個內務府的太監,群臣上諫,苦勸皇帝收回成命,費金亦莫可奈何,隻說擇日再談,暫且罷朝。

因為費金亦這麼做的意圖太明顯了。

太監不可能去監軍,那還能有誰?

如今誰風頭正盛,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深受皇帝信任,適合這樣的差事。

容見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預感。

回去後,容見有些失神,不能集中精力做事。

戌時過後,窗外忽然傳來響動。

沒等敲第二下,容見已推開了窗,他看到明野站在桂樹上,朝對方伸出了手。

明野從窗台進來,站在容見身邊。

他偏頭看了眼攤在一旁的書,溫和地問:“殿下今日學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好像與往常沒什麼不同,即使再忙還惦記著很久以前說的要給他當先生的事。

容見抬起眼,看了明野好一會兒。他想在明野身上發現有什麼不同,可以供自己揣測,他的那個懷疑是真是假。然而在明野麵前,容見實在算不上聰明,他的演技很爛,也無法看穿那些明野刻意想要掩飾的事。

容見選擇放棄那些試探,他問:“明野,你是來和我告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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