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窗台(1 / 2)

十一月十一日的太極殿之變,以金鑾殿上數十人的血平息了。

明野命人殺了在場的世族,剩下的人嚇得不清,他都沒動,處理完屍體後就那麼走了,加上事後也完全沒有堵嘴的意思,眾人擔驚受怕了一陣,免不了將事情說給彆人聽,當日的事就那麼慢慢傳開了。

明野的名聲,雖然不至於到小兒止啼的程度,但門庭著實冷落了下來。

畢竟是發生在上京城太平宮內的叛亂,處理起來頗費功夫,那些軍隊是費金亦地方上抽調來的,還得巡查勾結之事。再來便是整頓朝政,這麼多的事情壓下來,朝廷忙成一團,一時也顧不上皇帝的事。

登基是一件大事,以公主的身份登基更是前所未有。雖然大局已定,勢不可擋,連一乾大臣都將早些年找到的“容氏”後人送走了,再也不提那些事,但登基一事須得尋找禮法支撐,商談諸多細節。

一群老學究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還幾次三番邀請長公主旁聽。容見也不能完全推脫,封建王朝就是這樣,禮法為重,他去過幾次,被他們吵得耳朵疼,而那些從四書五經中找來的句子論證合理合法性,容見是真的聽不明白,後來索性推脫不去了。

但總得有人去,所以明野欣然代替容見前往。

那群老學究見明野來了,還以為和從前一樣,就是送長公主過來。沒料到後麵根本沒人,就明野一個人來了。

直到明野走進來,坐在主位,眾人才反應過來。

今天來的不是長公主。

在場的人裡,有好幾個都是經曆了那場宮變的,明野狀似平靜卻無比瘋狂的舉動,是他們這輩子都難以磨滅的陰影。

此時明野一來,吵是不敢吵了,都很規矩地商議著。

親衛來來往往,不停地往裡遞公務折子。

大家都視若無睹,裝作看不到。

但即使是平和地引經據典,花費的時間也不短,半個小時後,明野略抬起頭,平淡道:“今日議的是冕服的顏色,製式,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為首的老頭被推了出來,拱了拱手:“大將軍公務繁忙,說得極是。我等會將最後的結果遞上去,大將軍無需在此空等。”

明野站起身,道:“如此甚好。”

待他的背影消失,一群老頭才長舒了口氣。

離開之後,明野也沒有閒著,出了宮前往大理寺。

他負責審問太極殿之變的參與人員。大理寺上下官員聽說由他主審,還以為是要從上到下大清洗一遍,結果卻很意外。明野的手段狠,動作快,但一不弄虛作假,隻憑證據,而不牽累旁人,隻追究當事人。

明野很清楚,容見的登基和自己之前攻下上京城完全不是一回事。

從禮法上,容見是作為皇室繼承人,繼承皇位。不是推翻一個王朝,可以理所當然地重新分配利益,在這樣的局勢下,就隻能徐徐圖之,防止局勢崩盤。

說起來麻煩,做起來更難,但明野願意這麼做。

幸好大胤建國不久,除了世族是前朝留下的根深蒂固的頑疾,行政係統還算清明。

*

最近這些天,容見忙的腳不沾地,才發現皇帝不僅是處理政務,還有很多禮法上的事需要應付。

他前頭才和吏部的人見了麵,剛出來的時候,崔桂又捧著折子過來了,兩人一邊走一邊談事。

路過遊廊時,他們本應在下一個路口告彆。

容見得去參見太後。偌大一個皇宮,隻剩太後一個長輩,容見作為晚輩,至少麵子上得過得去。

崔桂忽然問:“殿下,您當日在太極殿中說,要抹去費金亦在史書上的一切痕跡,是、是真的嗎?”

容見偏過頭,看向崔桂。

崔桂似乎疑惑已久,甚至在這段時間反複否定,但還是想從容見口中聽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容見有些驚訝:“首輔竟當真了嗎?”

崔桂愣了愣,沒有說話。

他頓了一下,解釋道:“本宮就是……隨口一說。”

容見停了下來,今日的太陽很好,裙麵上銀線勾著的海棠正閃閃發光。遊廊上伸出一枝綠梅,映在容見的眉眼間,將他的容貌襯得更秀美,很溫和天真的模樣。

但朝廷上下,不會有人真的認為這位長公主真的天真,撇去明野的支持不談,他初次涉政,就敢逼得世族自吞苦果。

崔桂不是覺得容見不聰明,他是害怕容見被權勢之欲吞噬。不止一朝一代,古代帝王很多如此。

人是會改變的。

容見垂下眼,語調隨意且冷淡,不是因為崔桂的問題,而是對費金亦的厭惡:“本宮對修改曆史沒什麼興趣,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述。至於當時為什麼會那麼說……因為我隻是不想他臨死前還抱有幻想,以為自己能得到什麼,不想籍籍無名,那就讓他失去那些,我想讓他死的痛苦一點。”

崔桂沉默地聽著,道:“殿下知道輕重就好。”

容見點了點頭,撥開眼前的綠梅,神情略有一絲茫然,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他坦白道:“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牽扯到彆人,如果日後真的出了那樣的事情,也請首輔多多提醒我。”

崔桂道:“臣自當竭儘所能。”

兩人道彆之後,容見去往了慈寧殿。

費金亦之事過後,有一派的意思是將太後從佛堂中請出來,暫時主持大局。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長者為尊,可惜的是太後在朝政之事上確實毫無建樹。對於政事,她一貫不太了解,又在深宮寡居多年,早已是不食肉糜,垂簾聽政,也不切實際。所以這個佛堂是出了,朝堂卻上不去。

容見拜見太後,隻是場麵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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