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隻是一件又一件批複答閱。
如果是在以前,他不會這麼做。而現在則不同,容見的身份暴露,他們之間的婚事變得破朔迷離,明野反而要用這種方式來顯露自己的不同。
這麼談了一個半時辰,快要到中午的時候,明野站起身,問道:“還有彆的事嗎?”
得到否定的答複過後,明野就恍若無事發生一般走了出去,留眾人在花廳中,摸不著頭腦。
在場的人都沒琢磨出來是個什麼意思,長公主的事,明野代為處理,如果是夫妻,倒也說得過去,但也有逾矩的嫌疑,畢竟是與權力有關的事。但現在長公主恢複真實身份,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世上豈有這樣的兄弟情,這樣的君臣之義,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有人道:“我看著殿下與這一位,之間的關係似乎與旁人很不同。自古以來,斷袖之癖也不罕見啊。”
另一人的聲音更低:“契兄弟之說……似乎也……”
“即便如此,也是該娶妻生子,不能擺在明麵上吧……”
有人打斷了他的話:“慎言慎言,小心為上。”
這麼打了一會兒啞謎,有人又問:“首輔,殿下敬您為老師,您就不,不勸一勸嗎?”
崔桂兀自整理著文書:“這是殿下的私事,我是臣子,怎麼好談?”
其實是早就想明白了,有些事是無法阻止的,即使與禮法不合,又有什麼關係。如果他這一生,照著禮法行事,也不會任由眾人唾罵,站在這裡了。
一個明麵上完全遵守禮法的皇帝,不一定是對黎明百姓有幸。而容見會成為一個好皇帝,明野則是最好的輔佐之人。
明野像一把刀。但即使他再鋒利,也是一把屬於容見,為他劈開一切的刀。
利刃有刀鞘,便不會傷人。
*
明野回來之後,容見緊繃的心就完全鬆懈下來了,明野也幫他分擔了很多政務,空閒的時間很多。
容見不用每日忙碌上班,偶爾也可以摸一摸魚。
時至春末,園子裡的花開得很好,容見喜歡將待在外麵曬太陽,桌案上擺兩支新摘的花。
今日也是如此,長樂殿沒有外人,他也沒有彆的要緊事要做,因為貪圖方便,隨意穿了條裙子,外麵罩著件短褙子,也沒著履襪,裸著腳走在廊下,沒有什麼顧忌地坐著,半透明的紗裙垂在腳背,隱隱約約地擋著光。
明野站在他的身邊,倚在朱紅的柱子上,低著眉眼,同他說著話。
容見半垂著眼,想了一會兒:“我的生日是春天。”
也許是家人很少的緣故,容見對於生日並不看重,他也不想操勞的外祖母為了自己的生日費心,但是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了這些。
明野應了一聲
,他問:“是哪一天?”
容見的手撐在一邊,歪著腦袋:“到時候一起過吧。你想去哪?”
明野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容見,過生日的是你,你喜歡才行。”
容見看著明野,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我……隻要和你一起,哪裡都可以。”
這是他的真心話。穿書的兩年多裡,除去最開始的幾個月,他每一天都可以和明野待在一起,剩下來的時間並沒有很多。但那時候他對明野有所防備,甚至很想遠離,浪費了很多時間。
而現在好像沒有彆的人或事阻礙他們了。
容見隻希望他們可以像每一對普通的情侶那樣,過一個很平常的生日,享受簡單卻不能替代的快樂。
容見是這麼想的。
然後,他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倒下,沒有任何征兆的。
明野很著急地彎下腰,接住了往前栽去的容見,沒讓他真的倒下去。
容見倒在明野的懷裡,他的身體被溫暖的日光曬得很熱,皮膚很柔軟,神情寧靜,臉頰是緋紅的,就像每一次困倦後的入睡,隻是怎麼都叫不醒。
又一次。
明野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時刻,無能為力,連方向都沒有。
明野叫了容見很多聲,他將懷裡的容見抱得很緊,像是很怕失去。明明是這樣爛漫明亮的日光,容見卻像是倒映在水中的圓月,那些很美麗卻虛幻的東西,想要撈起,卻總是會從掌心流逝。
他不知道做什麼才能讓容見醒來,亦或是容見為何會睡去。
會有上次的好運嗎?
明野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