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古箏(1 / 2)

唐老太太見這一家三口,雖然穿著打扮寒酸,可骨子裡的貴氣掩蓋不住。

尤其是那小姑娘,看著十七八,年齡不大,嘴上功夫卻很端正。

罵唐藝的同時,還不忘抬高她,讓她這個做長輩的不能指責。

如果她向小姑娘一家發難,反而落一個小肚雞腸欺負人的話柄。

唐老太見這一家三口氣度不凡,也沒縱容侄孫女,低聲嗬斥:“小藝,平時怎麼跟你說的?”

唐藝退下,狠狠瞪了一眼嶽櫻。

唐老太扭過身,看向嶽文建:“哦?這位先生是覺得,自己的水平比郭老板還要高?”

這家店店麵不大,靠的全是郭老板的鑒寶準確的口碑。

郭老板認得嶽文建。

昨天嶽文建來他這裡賣過石頭,這人口才了得,對古董文玩也有一定了解。

昨天他跟嶽文建聊過之後,就覺得這人有些本事。

今天見他插手唐老太的《墨鬆圖》,皺眉說:“嶽先生,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也不是胸無點墨。我郭麒在圈內還是有些人脈,你想來惹事,也先掂量一下自己能力夠不夠。”

章英生前作品民間有很多臨摹版,真跡留存不多,有些作品就連所謂的專家,都分不清真假。

那些來自嶽朝的臨摹版,雖然也都是古董,可和正版還是有區彆的。

嶽文建為了擺高姿態,特意裝腔,對嶽櫻說:“櫻兒,你來告訴他們,這幅畫為什麼是假的。”

嶽櫻“哦”來一聲,頗禮貌地看向唐老夫人。

她說:“書畫造假手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臨摹。另一種是借作者的名義,完全憑借自己想象偽造。”

嶽櫻笑容得體,在旁人眼中,儼然就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

唐老夫人見多識廣,她覺得,一般小康家庭,可養不出這麼有教養體麵的閨女。

嶽櫻唇角兩隻酒窩時深時淺,說:“這幅畫屬於前者,是偽造者對照真品臨摹的。這個偽造者倒是很聰明,挑的紙張是章皇後喜用的進貢紙,筆觸也模仿的一樣。”

唐藝皺眉:“你這白口一張,就說這是贗品,你倒是拿出證據啊。”

唐老夫人邀請嶽櫻一家三口進來坐。

人體保鏢牆讓開一條路,嶽櫻一家三口走進去,同唐老太一起圍茶座坐下。

唐老太注意到,嶽櫻和嶽峯坐姿極端正,很懂禮數,卻絲毫不搶父親的風頭,仿佛在刻意壓低身上氣場。

尤其是這姐弟倆飲茶的動作,姿態,明顯是經過訓練的。

這種儀態,沒點家族底蘊,可還真教不出來。

唐老太不動聲色把目光落回嶽文建臉上。

嶽文建說:“櫻兒,你繼續說。”

嶽櫻頗謙虛地點頭:“父親,如果我有錯誤,您一定要指正。”

她不會鑒寶,但她會堅母親的畫。

畢竟,她是曾經被母親成日摁在書房陪練畫畫的悲慘閨女。

等嶽文建點頭,嶽櫻抬手,隔空指了一下畫,又說:

“判斷這幅畫是否是臨摹品,主要綜合兩點看。第一點,真跡墨鬆的主乾,有一處頓筆錯誤,這是章皇後在兒女乾擾下,心神不寧的產物,為了掩蓋,特地又勾了一筆。若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唐藝皺眉,冷嘲:“這都編起故事了?有證據嗎?”

嶽櫻笑了一下,說:“這是我在一個民間鑒寶古書裡看來的,真實度不可考。但另一處錯誤,卻是可考證的。”

“這幅臨摹品,用的是啟元23年的進貢宣紙,啟元23年的宣紙與以往工藝不同。”

嶽櫻手指挪動,隔空點在右下角的印章處:“章皇後的印章,在啟元22年摔碎了一角,一直到啟元23年才更換新的印章。這幅畫,印章缺了一角,說明創作於啟元22年,可這張紙卻是啟元23年進貢的。”

嶽櫻看向唐藝,溫柔地聲音聽不出一點挑釁:“難不成這張紙能穿越?特地穿越到一年前給章皇後用?”

唐藝不服氣:“那就不能是章皇後在啟元23年,用了舊章?”

嶽櫻:“章皇後的作品在民間很多臨摹品售賣,為了避免假貨橫行,她更換印章時就已經銷毀了舊章,這點,在鑒寶行業,應該不是什麼秘密吧?”

在行業內是不是秘密,她不知道。但她清楚記得母親銷毀舊章的時候,特地公布,史官也有記載。

郭老板皺眉,質問嶽櫻:“你一個小姑娘,又是怎麼判斷這是啟元23年的進貢紙?”

嶽櫻把鍋甩給嶽文建:“靠我爸那雙可以鑒寶眼啊。我爸很厲害的,就沒有他一眼看不穿的寶貝。”

她驕傲地一挺胸脯,馬屁拍到恰到好處。

嶽文建適時插話:“唐老夫人,你想知道這是不是正品,找專業機構鑒定一下這張紙是否出自於啟元23年,就知道了。”

郭老板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老夫人,紙張鑒定不是我的擅長,我知識有限,也不能斷定這宣紙到底出於哪年。”

唐老太看了一眼郭老板,又看向嶽文建,沒說話。

沉默片刻,對唐藝說:“小藝,收畫。”

“嗯。”

唐藝收了畫,護送老太太出了古玩店。

嶽文建帶兒女走出店麵,唐老太降下車窗,邀請他一起喝茶。

嶽文建轉身跟嶽櫻和嶽峯叮囑了幾句,便上了唐老太的車。

目送嶽文建乘坐唐老太的車離開。

嶽峯拿胳膊肘子倒了一下嶽櫻,問:“王姐,這唐老夫人,什麼來頭啊?”

嶽櫻畢竟來錦城也有大半年,對錦城幾家豪門還是知道些的。

她說:“錦城有三大家。北城商家,南城唐家,東城傅家。商家老爺子是軍人退下來的,膝下幾個兒子,從軍的職位不低,從商的身價不低,我也是那天看了新聞才知道,商嘉揚是商家唯一的孫子。”

嶽峯咂舌:“商丞相在現代如此有錢有勢,那天我們如此對他,他不會記仇吧?王姐,我們那天是不是乾了蠢事兒啊?”

“是的。”

兩人說話間,還不忘東看看,西看看。

這條街大多都是假的古玩文物,一些小玩意還都挺有意思。

嶽峯又問:“剛才那個老太太,就是南城唐家的?”

“對。”嶽櫻想了一下,解釋:“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唐家家大業大,老太太當家,下麵幾個兒子女兒每天盼她死,好瓜分家產。另外一個傅家,我就不太清楚了,關於他們家的八卦,網上還挺少的。”

嶽峯嘖嘖感慨:“看來錢權爭鬥,過了多少年都還是會有的。王姐,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不用提防後宮和朝堂的爾虞我詐,我隻想好好地和王姐一輩子。”

嶽櫻在攤販上挑了一隻檀木發簪,插在自己盤起的丸子頭上,扭過臉問他:“好看嗎?”

“好看。王姐戴什麼都好看。”

攤主立刻就道:“王小姐,你戴這個真好看,買一個唄。”

嶽櫻擱下發簪,反問攤主:“我不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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