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這邊,南九除了帶著興高采烈的陶陶之外,還有小塔。
這孩子實在調皮,她怕自己不盯著鬨出什麼事情來,所以是一定要帶走的。
然後就隻剩下胡家一家子了。
隻將胡老娘喊來,遞給她五張符,“我雖然在院子裡設下了法陣,但難免有什麼意外,我又不在,你們還是將這符帶在身上保險一些。”
胡老娘聽到她這話,就有些懵了,雙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那五張符,“是,小,小姐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小姐怎麼知道他們不是人的?
宋雁西看她那表情,反倒是疑惑,忍不住問道:“你不會覺得我跟陶陶一樣天真?還是你覺得我就隻是會畫符?”
胡老娘被她這話嚇得越發不輕了,下意識就‘噗通’跪在地上,“小姐,我們一點壞心都沒有,隻想求個棲身之地而已。”雖然早前是動了些心思,試圖監守自盜,但是後來一想,真偷了往後少不得要四處逃難,還不如繼續在這裡安逸地修養幾十年呢。
宋雁西見她渾身發抖,狐狸尾巴都給嚇了出來,“你也是修煉了幾百年的老狐狸,膽子也太小了些,我若真有意殺你們,你們是活不到現在的,更不會替你們在院子裡設下法陣防身。”
那日剛搬進來,陶陶出去找傭人,就一下將他們一家五口領回來,活脫脫就是一窩狐狸。
但是宋雁西看他們也沒做過什麼壞事,身上反而有些功德,便默不作聲,將他們給留了下來。
反正從她開始入玄門開始,就知道一個道理,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好人,妖魔鬼怪也不見得沒有好的。
胡老娘聽得心驚膽顫,還以為是運氣好,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所以才沒被發現。
哪裡曉得人家早就知道,不但如此還暗中保護他們。
當下對宋雁西是感激涕零,心裡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替她守住這些東西。
萬事交代好,宋雁西隔日也就準備啟程去火車站了。
宋家那邊找了一輛拉貨的驢車,早已經把東西送到車站等她。
她自己牽著小塔,陶陶拎著一個行李箱,便上了火車。
小塔是第一次坐火車,覺得新奇無比,趴在窗戶前一個勁兒地往外看,興奮得不行。
忽然包間門打開,一個腦袋從外麵笑嘻嘻地伸進來,“請問這裡是8號麼?”
宋雁西她們都是女眷,也不缺錢,所以就包了一個小間,兩個上下鋪。
但出票的時候,那邊不敢保證,倘若有人出得起高價,還是會將那個空餘的床位給賣出去。
宋雁西是一直祈禱沒人的。
現在聽到聲音,側過頭去,看到來人,有些驚訝,“你師父不是說,你有事回金陵了麼?”
蕭渝瀾提著行李進來,把行李往架子上一放,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笑道:“這不是還沒去麼?家裡又不是什麼要緊事情,我去上海轉一趟,不耽擱的。何況我上海也有幾個同學很久沒見了,這一次正好去聚一聚。”
他說著,見中間的小桌上空蕩蕩的,又站起身來,“等我一會兒。”
片刻後,就買了不少瓜子果仁等零嘴進來,將一張桌子擺得滿滿的。
小塔最是喜歡這些零食了,一口一個蕭哥哥地叫著。
早忘記了她自己比蕭渝瀾大個幾百歲的事。
蕭渝瀾也很受用,殷勤地給宋雁西說著上海的熱鬨。
很快,火車開始啟動了。
陶陶歸心似箭,很是興奮,但蕭渝瀾一個勁兒地搶自己的話,她插不到嘴,就和小塔說話。
上海這個時候已經遠比北平要熱鬨許多,尤其是那十裡洋場已經見了雛形,妥妥的消金窟,更有三四個名震上海灘的大幫派,陸家也是其中之一。
頭一天想是大家都覺得新鮮,所以覺得時間飛快,可到第二天的時候,便覺得困在這鐵盒子裡實在是無聊透頂,那蕭渝瀾便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撲克牌。
自不必說,最後就宋雁西一個人贏,隨隨便便就能推衍出他們手裡是什麼牌,於是覺得也很沒意思。
到了第三天,火車再一次靠站,聽說這一次會多停一會兒,車上的客人可以下去透透風。
陶陶留下看行李,蕭渝瀾和宋雁西帶著小塔下去。
發現這裡不過是個荒僻的小站罷了,卻要停這麼久,實在奇怪。
這一去打聽,才曉得是後麵那車廂裡人擠得太多,悶死餓死了不少,屍體得搬下來。
所以才會在這個偏僻的小站停半個小時左右。
蕭渝瀾知道,後麵那車廂裡都是底層的百姓們,裡麵還夾雜著不少逃票的,大家都擠在一起,最是容易起紛爭,打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這一次也著實太多了吧?足足十六具屍體。
心裡好奇得很,和宋雁西說道:“我去看看。”
死人也沒什麼好怕的,“一起去。”宋雁西本意下來就是四處走走的,站在這裡作甚?
至於小塔,她一隻穿山甲,哪裡會害怕看到死人的屍體?
三人一起走過去,隻是還沒走近宋雁西就察覺不對勁,“不是自然死亡,車上有臟東西。”那些人的生氣是活活被抽離的。
蕭渝瀾半信半疑,這都還沒看到,宋雁西怎麼就知道了?不信邪地跑上去,發現那些屍體都是被遮住的,根本就看不到。
而且抬下來,就地給灑汽油燒了。
但這根本難不倒蕭渝瀾,有錢能使鬼推磨,遞了那抬屍體的幾個乘務員兩三個大洋,就從他們口裡探出了話。
“從前天晚上開始,就出現這事兒了,好好的一個人,一覺醒來跟乾屍一樣。”因怕引起乘客們騷動,所以就直接將那節車廂給鎖了,沒想到這一晚上,又添了十幾具。
蕭渝瀾得了話,心中震驚,連忙去和宋雁西說了緣故,然後憂心忡忡地看著那第十三節車廂,“那東西隻怕還在裡麵,如今那節車廂的老百姓們凶多吉少,宋小姐有什麼辦法麼?”斷然不能就這樣讓他們坐以待斃。
“先去看看。”宋雁西沒有看到那些屍體,沒有辦法確定到底是什麼,而且她沒察覺到這臟東西的氣息。
一麵問著小塔:“有什麼問題麼?”
小塔鼻子靈,但也同樣沒有發生異樣。
一行人上了火車,直奔這第十三節車廂,然才到第十二節就被攔住了,遞錢也不好使。
連錢都解決不了問題,可見這問題比蕭渝瀾所打聽來的消息還要嚴重。
極有可能那臟東西已經蔓延到了第十二節車廂。
而就在這時,宋雁西忽然看到這第十二節車廂裡有個熟悉的身影,她用胳膊肘推了蕭渝瀾一下,示意他去看。
蕭渝瀾隨著宋雁西的目光望去,頓時正好對上一雙滿是仇恨的眼睛。
“牛雪珠!”他吃驚地脫口喊道。
但見牛雪珠披著頭發,遮了半張臉,將那臉上浮起的血紋一一擋住,聽到蕭渝瀾喊自己,緩緩將嘴角揚起來。
她下半張臉在笑,而上半張臉上卻又是另外一個表情。
蕭渝瀾被她這個恐怖的笑嚇得下意識退了一步,忽然兩個乘務員將中間那門一拉,便給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