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的學生們也都紛紛跟著呼應。
一時間四下氣氛熱血激昂。
龍公子除了被宋雁西這樣教訓之外,其實並沒有被其他的人聲討,但是現在聽到大家這整整齊齊的口號聲,隻覺得他們就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也不願意在這裡待下去了,隻不服地恨聲罵了一句:“我看你們全部有病!”然後吆喝著他那一幫狐朋狗友快速走了。
崔二見著龍公子雖是走了,可是國家就因為有著他們這樣的人,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任由那小小的彈丸之地出來的扶桑人欺辱。
越想越是氣憤,好在除了龍公子這樣的人,更多的還是像是宋雁西蕭渝瀾這樣的人,方覺得心中寬慰些,國家還有救。
於是朝宋雁西鞠躬道謝:“多謝你的善意,這裡我代替所有接受到捐款的工人謝謝你。”
宋雁西當然不敢受禮,連忙將他扶住,“不,是我該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們的組織,我們的款項也不可能送到他們的手中去。”若是走政府機構的話,就現在這個政府,多半是要打水漂的。
所以還是要感謝崔二他們這些師生,放下自己的學業,不計酬勞地奔波。
崔二一行人聽到這些話,心中尤為感激,隻想著如果這千千萬萬的國人都這樣想,那該是多好。
而宋雁西這裡捐款的舉動,的確是起了帶頭的作用,很快就有更多人的來排隊捐款。
宋雁西幾人也趁著他們忙起來的時候,離開了。
車沒有辦法開,他們步行穿過這條擁擠熱鬨的街道,身後的口號聲逐漸變小,然後慢慢消失的耳畔,但卻像是烙印在了心裡一樣。
蕭渝瀾將手揣著大衣的口袋裡,“方才聽了你們的那些話,我才覺得我媽其實是個很厲害的人,她都不知道將上官家這些錢財捐出去,到底能不能改變什麼。也難怪總有人覺得我媽傻。”
是啊,他們又不知道能改變什麼,是否會成功。卻還勇往直前,不改初心,這些才是最令人敬佩的。
所以這些人在宋雁西的心裡一直都是最為值得敬畏的。
因此讚同著蕭渝瀾的話,“蕭太太的確是個偉大的人,隻像是她這樣有著豁達寬廣心胸,且又愛國的人太少了。”
兩人大抵都覺得,眼下就現在這風雨中飄搖著的國家看來,這話題實在是太沉重,便默契地轉入下一個話題。
正好街邊還有買小餛飩的攤兒。
蕭渝瀾想著小塔晚飯沒有吃多少,招呼道:“小塔,要來一碗麼?”
小塔當然想,但是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宋雁西,“會耽擱時間麼?”
“一碗餛飩的時間是有的。”她見小塔也饞了,索性牽著她過去坐下。
街上的都被學生們的遊行吸引過去了,所以那邊有多熱鬨,彆處就有多清冷,以至於這以往還算熱鬨的餛飩小攤上,現在也沒什麼客人。
等小塔吃完了,便從旁邊的巷子,直接穿到河邊的街道上去。
沒了車,走到原來那人煙稀少的地方,多半是不可能了。
所以宋雁西和蕭渝瀾試圖直接找艘船上河去,不要太大的船,也不需要船家跟著。
找船小塔舉雙手讚成,這樣省得她要遊那麼遠。
卻聽蕭渝瀾跟宋雁西說道:“你也要下水去?”這大冷天的,宋雁西這樣細皮嫩肉的,哪裡遭得住水裡的嚴寒?又不像是小塔那樣有著鱗甲。
因此一萬個不同意,“這不行的。”
宋雁西原本沒想親自下去,畢竟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水底,上一次還是跟小師叔一起去西海,雖然有避水符,可是回來後仍舊給她一種渾身上下都是海腥味的感覺。
還有水底也不似電視裡說的那樣,處處是人間仙境一般的絕世美景。
更多的還是那珊瑚礁石間藏著的屍骨。
但是眼睛動得太頻繁,還是去看一看吧。
蕭渝瀾的不同意,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作用,等船隻找好了,蕭渝瀾自己搖櫓船帶著宋雁西和小塔,往著那龜殼所在的方向去。
這時候河麵上遊玩的船仍舊不少,但是對於河中心,大家都是直接繞開的,因此這小小的一艘船朝著河中心去,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過這是夜裡,河麵黑茫茫的一片,很難讓人發現。
也是巧合,那龍公子正上了畫舫,這是一艘傳統的金陵花船。
船上都是那些個能作詞寫詩的美貌才女。
龍公子雖然不能答上姑娘們的對子,但他有的是錢,所以還是能邀到姑娘們來作陪,一起舉杯吟唱。
酒酣儘,方覺得那燒著爐子的船艙裡悶熱得很,便三邀四摟著出來,在甲板上吹風醒酒。
便聽得有人喊,“呀,那裡怎麼有一艘小船?”還往河中心去。
好心的姑娘連忙大喊,一麵搖起手裡的絹子,“喂,那邊不能去,快回來!”
那河中最是奇怪,彆處沒有大霧,唯獨那裡一年四季,似乎就總被這陰霾所環繞著。聽著這打漁的老人們說,底下藏著寶貝呢。
也聽那倒鬥的下去過,但卻不曾尋到什麼寶貝。
隻是離得太遠,又是夜裡,四下都是風聲,那好心姑娘的聲音哪裡能聽得到。
倒是小塔聽到些,但不確定是不是喊他們,就沒理會,加上他們已經要靠入河中心了,現在到處都是霧,外麵的人哪裡能看得清楚?
龍公子方才也覺得自己看到小船了,但是眨眼間船就不見了蹤影,一時間想起這河麵上的各種詭異傳言,不免是有些心虛起來,“咱們,彆是酒喝多了,看花了眼吧?”
那好心的姑娘聽到這話,也有些不確定是不是眼花了。
可是眼花了,也不能是全都眼花了吧?
彆的姑娘又覺得晦氣,不是個什麼好兆頭,便道:“咱們也回去,把船停到岸邊去吧。”
上次聽老人們說,那裡去不得,以前河娘子們就送到那個地方獻給河神呢。
現在都在講究科學,那裡有什麼河神?指不定那些被沉到河中的河娘子都變成了鬼魂呢?剛才他們看到的小船,說不準就是河娘子。
想到此,越發害怕起來,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剛才的腦回路有什麼問題,一麵覺得要講科學,沒有河神,卻又堅定地認定了是有鬼魂的。
於是連忙道:“沒準是河娘子的冤魂跑出來了。”
她這裡起了頭,立馬就有人接過話題,“是呢,那些河娘子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沒得孩子呢,所以這些年河麵要是有船隻出事故,孩子是一個也活不了的,我私底下聽人說,就是給河娘子們抓去做自己的鬼娃了。”
這越說越是恐怖,此刻又正值夜色,剛才大家又見到了那小船,不免是越聽越上頭,連龍公子都心虛起來,一起回了船艙裡去。
不過都說酒壯人膽,話說龍公子他們回船艙裡後,鬼話連篇了半個小時,幾個公子哥兒吆喝起來,勾肩搭背的一定要管畫舫上的老·鴇要一艘小船,也要去河中心冒險。
他們不相信什麼鬼神。
畫舫上的小船,那都是防備著遇到什麼意外逃生急用的。
如今這些得罪不起的公子哥兒們要,她也不敢不給,但也不敢讓他們這樣去,打算打發兩個膽子大的船工跟著。
沒曾想還給龍公子他們拒絕了,幾個人搖著船,也往那滿是霧氣的河中心去了。
而河中心裡,宋雁西他們也是這會兒才真正地抵達所謂的正中心,小船停下來,宋雁西往船上設下了法陣,叮囑著蕭渝瀾,“這一片奇怪得很,看到的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不要離開小船。”
蕭渝瀾自然是認真聽了。
宋雁西說的這種情況他也懂,北平皇城宮牆裡,不是有一條巷子裡,遇著雷雨天,就會重現前朝時候宮裡宮女們路過的情形麼?
更何況他太清楚自己的實力了,宋雁西去了水底,肯定是顧不上自己這裡的,所以不多看多聽,老實待在船上,就是不給她添麻煩。
隻是看著宋雁西和小塔一一跳下水,還是忍不住探出頭去看了一下。
但船上宋雁西不讓留燈,四下漆黑一片,他根本看不到什麼,隻能躺下來,雙手枕在腦後,將修長的雙腿搭在船尾,閉上眼睛休息。
反正有宋雁西的法陣在,小船上安全,他正好眯一會兒。
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說話,聲音還有些耳熟,他睜開眼睛剛想起身循聲看去,但腦子裡想起宋雁西的聲音,便作罷了。
隻是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而且似乎不隻是一個人,還有好幾個。
先前那聲音還輕鬆無比,可緊接著就變得緊張起來,隨後開始大呼小叫,然後蕭渝瀾還聽到‘噗通’地一聲,像是什麼落進了水裡去。
他便忍不住好奇心,坐起身來。
但四下霧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聽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驚恐地大喊,“救我,快救我上去!”
“怎麼會是姓龍的那個小子的聲音?”蕭渝瀾皺著眉頭,有些匪夷所思。不過轉頭又想,宋小姐都說這裡地形特殊,看到的聽到的不能當真。
於是就沒當一回事了。
但緊接著就聽到一個聲音說,“快,快把漿給我,拉他上來。”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就留下陪他,不要拖上我們!”然後又是‘噗通’地一聲,又是誰掉進水裡了。
但這些人並沒有走遠,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住了,又像是遇到了鬼打牆,怎麼都出不去。
蕭渝瀾就躺在船上聽他們罵,一個個互相揭露對方乾下的醜事,聽得津津有味的。
反正怎麼都沒想到,可能這些人是真的在自己隔壁的霧裡。
畢竟龍公子他們不是在街上遊行隊伍那裡就走了麼?怎麼會到河麵上來?至於為什麼聽到他們這群人的聲音,蕭渝瀾想可能是今天姓龍的說那些話著實惹人生氣,因此現在自己才產生了幻覺。
一麵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此處實在是詭異,自己不過是今天見了姓龍的一麵,現在就能產生這些幻覺。
也幸好宋小姐的法陣足夠強大,不然沒準自己都被繞進去了。
而這些聲音,就像是在耳邊一樣。
已經吵鬨了十幾分鐘,還能聽到龍公子的聲音,但他好像還沒爬到船上,而是得了個救生圈套著。
但這樣的貴公子一直泡在寒冬臘月的深水中,身體哪裡受得住?此刻他的聲音已經變得虛弱無比,哆哆嗦嗦地,“拉我上去,我求求你們了。”
他一個要好的朋友的聲音無奈地響起,“你彆怪我們,實在是這裡詭異得很,你身上還背著幾個黑影。”
蕭渝瀾聽到這話,越發覺得好奇了,黑影?
以前聽師父說過,那些身上背了人命的人,冤魂會在他們彌留之際,跑來找到他們,就像是菟絲花一樣,攀在他們的背上。
法陣外麵,蕭渝瀾聽到的一切都非幻想,而是真實存在的。
龍公子他們因為酒後壯膽,都不願意相信姑娘們說的河娘子和鬼娃的傳說,就要了小船往河中心來了。
然後就遇到了鬼打牆,原本看起來風平浪靜的水麵,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這小船卻像是在風雨中飄搖一樣,所以龍公子和另外一個朋友就都掉下去了。
那人他們管不了,家裡沒有什麼背景,龍公子他們卻不得不管,雖沒用漿把他拉上來,但好歹扔給了他一個救生圈。
那個時候,就有人看到龍公子的身上有黑影,像是背著一個人似的。
所以才不願意拉他上來。
到了這後麵,他身上的黑影就越來越多了。
以至於龍公子也覺得,這救生圈就像是漏氣了一般,根本就浮不起來,一點點正在往下沉去。
他也顧不得擺什麼龍家公子的大架子了,隻朝船上的人求救,可是哪個願意冒險?
尤其是他背上那些黑影,似乎會動。
避都避之不及!
“救我,救我!”他的身體連帶著那救生圈,逐漸往下沉,很快水就蔓延到了他的嘴邊,他拚命地喊出這幾個字,大口的河水就灌入了他的口中,然後整個人像是被人往下拽一樣,任由他怎麼掙紮,還是無果。
這裡是迷霧中,原本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可因為他們在船頭上點的馬燈,以至於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們親眼看到龍公子身上那幾個黑影奮力地將他往水裡按。
幾個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一個個也沒了那嬌貴勁兒,手腳並用,隻拚命地朝外劃著船隻。
可是,他們怎麼能出得去呢?
法陣中,蕭渝瀾聽著這些淒慘恐怖的叫聲,還忍不住感慨,“太真實了。”就像是真的一樣。
而且龍公子的聲音竟然真的隨著他那兩聲充滿恐懼的淒慘救命聲後,就真的再也沒有聽到。
剩下的隻有船上其他幾個人的恐懼聲,不停劃船的聲音。
他也不管了,繼續躺回去休息。
反正一會兒還要靠他搖櫓船回去呢。
水底,嘲風所在的位置,比宋雁西預想的還要深,她讓小塔拉著自己直接往下沉,也是換了七八丈避水符。
龜殼裡從外麵看,雖然不小,但其實看起來就一間幾個平方的小屋子那樣大而已。
但是進來,卻更像是一個小院子一樣。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嘲風也不過十來歲小孩子的樣,阿梨則像是長姐一樣照顧著他,見到宋雁西和小塔來,連忙過來招呼。
他們是從小塔口中知道宋雁西這個人的存在,所以此刻見到了,也沒有多大的意外。
嘲風跟小塔說了幾句話,便將宋雁西請去單獨說話,對著阿梨則說是討論下麵眼睛的事情。
實則他第一句話卻是問宋雁西,“小塔說的都是真的麼?你把那褚小姐的前世今生都推算出來,她這一世和你還有關係?你確定她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這就算是她的報應麼?”
嘲風覺得還不夠。
“當然不是,沒有了命運的偏愛,以往犯下的罪孽和厄運,都會接二連三來,即便是她再轉世,也不會再有這樣一帆風順的好命。”宋雁西現在算是將徐可真被保護的命運撕裂了一個口子。
但就像是一個保存在精致盒子中的糖果,當保護糖果的盒子壞了一角後,就會吸引無數的蟲鼠蟻鑽進去。
如此,那顆糖就徹底地壞了。
除非,有人將盒子快速修複好。
而替徐可真修複這命運的人,本來是秦三兩的。
如果秦三兩不知道真相,沒準現在真將徐可真的醜聞都壓下去了,徐家也不會出這一連串的事情,阿綾姑娘的身份也不會真相大白。
這就是蝴蝶效應,很小的一件事情,可能就會改變整個未來世界。
也正是知道蝴蝶效應的恐怖,所以宋雁西不敢插手國運大事。
因為,誰也預料不到,往後會發生什麼。
現在,徐可真的命運徹底地碎裂開了,她以往害的那些人,也會接二連三來找她報仇。
嘲風見她斬釘截鐵地保證,心裡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放心告訴阿梨姐了。我帶你去看那隻眼睛吧。”
隻見他說完,兩人腳下的龜殼忽然化為虛無,宋雁西覺得身體往下直墜,約莫有個十來丈深的地方,她被變身的嘲風接住。
石壁上的鮫燈亮起,四周都是鎮壓邪祟的雕像,而正中間像是一麵巨大的鏡子。
嘲風帶著宋雁西朝著那鏡麵走上去,隻見下麵就是一隻巨大的眼睛,瞳孔正盯著他們倆。
宋雁西看得一陣心驚,險些失魂。
幸好嘲風反應過快,腳往地上一踱,鏡麵升起了些許的霧氣,把那眼睛的視線給擋住了。
宋雁西也才恢複過來,“近來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