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宋雁西其實在城外,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到了,隻是沒想到他還會來找自己解釋。

但是聽摩什的口氣,他以為蕭渝瀾已經徹底的不存在了。所以宋雁西也就沒提西安的事情,反而問起暗月的事情:“暗月,你打算如何處理?”

“垂蘭的事情直接上報長老會,她則交給瓊華天宮。”他這一次倒是決絕得很。

宋雁西點了點頭,這樣說來,那瓊華天宮暫時是不會找自己的麻煩了。“多謝。”

“是我對不起宋小姐。”欠了她的救命之恩在先,卻還奪走了她身邊人的性命。所以摩什麵對宋雁西,很是愧疚。

偏偏宋雁西又這樣不願意追究,更讓他覺得更對不起宋雁西,便道:“我正好要留在北平一兩年的時間,宋小姐有什麼事情,隻管找我。”

宋雁西還真有事情要拜托他,所以聽到這話,也就不客氣了,“那正好,年後我會離開北平一段時間,五柳齋和我家人暫時托付給您。”

這不就是瞌睡來遇到枕頭的好事情麼?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紀家,紀□□聽人說著城門口發生的事情,手裡則握著兒子身上戴的那塊護身玉佩,咬牙切齒地念叨著宋雁西的名字。

他紀家,不管付出怎樣代價,都不會放過宋雁西!

隔日臘月二十九,一大早崇文門那邊就來催促宋雁西趕緊過去。

宋雁西隻將小塔一起帶了過去,至於青白道長怎和老胡一家,留在五柳齋裡過年。

大年三十這一晚,下起了大雪,宋雁西想起門口還在等著自己的虎子,讓小塔去傳話,叫他們去五柳齋裡過年。

虎子一聽,自然是歡喜,當即將汽車超載著把七個兄弟一起往五柳齋帶過去。

一頓酒肉下肚子,便全都被青白道長忽悠著拜入了青雲觀,此後全成了青雲觀的弟子。

青白道長隻覺得青雲觀又要重新崛起了,人丁興旺呀!

大年初一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街上去,買了一批的布匹回來,央著老胡家的兩個媳婦和小女兒幫忙做道袍。

至於宋雁西,大年初一的晚上,便借著孫司令的關係,上了去往山西的火車。

雖然隻能到山西,但離西安其實已經不遠了。

她們所住的這一節車廂,幾乎都是通過關係上來的。

不過新年大節裡,更多的人都願意闔家團圓,沒有幾個人會想著在這個時候選擇出遠門的。

跟她們倆同一室的,除了一個去太原奔喪的小夥子,另外一對中年父子,目的和宋雁西她們一樣,是去往西安。

聽說是父子倆都是考古的,接到了急令,所以才走了關係,趕上這一趟火車。

曉得宋雁西她們也要去西安,但這火車的終點卻隻能到汾州,所以與宋雁西商量,“到了那裡,咱們就改走水路,可以直徑到西安,方便得很,就是不曉得這新年裡,船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的話,咱們合夥湊錢包一艘小船怎樣?”

“都行。”宋雁西跟這考古的父子倆也一樣十萬火急,所以並沒有拒絕。

這對父子姓蒙,年長的這位是父親,叫做蒙介,還是一位教授。

兒子蒙中禾,自小在父親的耳目濡染之下,對於考古也十分感興趣,如今也在讀考古。

這一次遇到這樣的好機會,蒙介自然是將兒子蒙中禾一起帶上。

一天一夜後,他們上了船。

運氣還算好,這邊有著船隻,雖不是直接去往西安,但等到下一程的時候,已經正月初五了,河麵的船隻會更多起來。

蒙介也是這樣認為的,滿懷期望早些到達西安。

隻是當晚就聽到船家說,“客人們,實在不好意思,前麵的河麵這幾天不太平,怕是要耽擱幾天了。”

這哪裡等得了?蒙家父子立即打算改走旱路,然後來問宋雁西要不要一起走。

宋雁西拒絕了,和蒙家父子告彆後,和小塔買了船,繼續往前走。

河麵沒有不太平。

確切的說不太平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又因為事情才發生過,所以宋雁西從河麵看到了當時的場麵。

不過是河靈發怒,掀翻了船隻罷了。

就在她覺得沒什麼問題的時候,一個身影閃入眼簾。

雖然仍舊看不清楚他的麵貌,但宋雁西敢斷定,他就是當時在五柳齋門口幫自己護住五柳齋那人。

不但如此,當時他還說,自己很快就會到了。

他這也是要去西安?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到了西安,極有可能與之碰麵。

這讓宋雁西加快了速度,很快過了這一片不安全的河域,然後上了正常的客船,按照預計的時間,到達了西安。

城裡才經過戰火的洗禮,到處一片殘垣斷壁,但也難掩曆史所留下的輝煌。

可是,西安不該遭受這一劫才對的。

她原本目的是去往大雁塔的,可是現在卻要往城外去一處小荒山上去。

小塔也不知道宋雁西到底想乾嘛,就是跟著她一起轉悠,大半夜的,兩人到了那小荒山上,果然看到了一處小茅屋。

見著屋子裡還留著燈火,這讓小塔忍不住嘀咕出聲,“果然住在這裡都不是正常人。”大半夜裡不睡覺,還浪費燈油。

一麵屁顛顛上去敲門。

隨後一個充滿防備的女人聲音從裡麵傳出來,“誰?你們找誰?”

小塔回過頭看朝宋雁西,她也不知道要找誰呀?

宋雁西走上前去,“找言諫如。”

每一個城池,尤其是像是西安這樣蘊含幾千年文化的古城,更少不了一位守護者。

她作為道門學院的天才,當然是熟讀這些屬於玄門中的曆史,當然曉得這民國時期,西安的氣運由誰來主宰。

便是這言諫如了。

但是按照玄門中的史書記載,言諫如一輩子從未入世,所以西安在戰火中所遭受的破壞也沒有預想的那樣大。

可現在自己看到的西安,滿目瘡痍。

裡麵的女人聽到她的話,隨後屋子裡傳來一陣噪雜,像是她急促的腳步聲。

房門很快打開,對方是個二八年華的女學生,身上還穿著沾著血的藍褂子和靛色裙子,長筒襪子上,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了,全是戰火煙灰和血跡,兩條辮子毛糙的垂在胸前。

一雙紅腫的大眼睛防備地看著宋雁西,“你,你們找他做什麼?”

“你是言諫如的誰?”宋雁西沒回她的話,反而反問著。

不想她這一問,那姑娘就忍不住掉眼淚,一臉愧疚自責:“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去城裡,就不會被炸傷。”然後讓開身,示意宋雁西進去,“他已經昏迷兩天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城裡根本就找不到藥。”

她叫葉小梵,家住白馬寺附近。

宋雁西帶著小塔進入這小茅屋裡,屋子裡燒著火塘,進左邊的房門,就能看到那破舊的床上躺著一個渾身纏著綁帶的病人躺在床上。

呼吸很微弱,已在錘死邊緣。

宋雁西看了一眼,能確定是言諫如,回頭朝葉小梵問:“他這個樣子,你如何帶回山上的?”

葉小梵哭著解釋。

“我也不知道扶桑人為何找上我,諫如下山救我,就遇到戰事爆發。”炸彈炸開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他將自己推開,可他自己卻成了這副樣子。

如果不是遇到那個神秘的黑袍人,他們可能都會死在山下。

“黑袍人?”宋雁西一聽到這話,不由得聯想到了那人,“他身上可有一把劍?”

葉小梵聞言,連連點頭,“對的,身上背著一把青銅劍。”

還沒有劍鞘。

宋雁西聽罷,心中不解,既然他已經出手救了言諫如,為什麼把人送上山後就不管了?還有扶桑人抓住葉小梵,是為了因言諫如下山?也就意味著這扶桑人裡,也有同道中人。

如果真有人插手,那宋雁西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可當務之急,是先將言諫如救過來。

立即吩咐小塔,“你去城裡,將他能用得上的藥都找來。”

小塔‘哦’地應了一聲,就直接出門了。

葉小梵見此,擔心不已,想要去攔,“這麼晚了,她一個小姑娘下山不安全,而且那些藥如今根本弄不到。”彆說是必用的藥了,就是普通的藥,有錢也買不到。

到處都有人守著,彆反而害了那小姑娘的性命。

但卻被宋雁西叫住,問道:“那人離開的時候,可是說過什麼?”

這葉小梵本就六神無主,如今聽到宋雁西的話,恍然想起來,“他說,如果諫如命大的話,能等來一位姑娘,興許就有救。”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宋雁西,見她穿著整齊,甚至就像是電影明星那樣鮮光亮麗,在如今充滿硝煙的戰火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好像,她不是凡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像是神仙一樣。

而且深夜裡能找到這山上來,不就是那神秘人說的那位姑娘麼。

因此當時她聽到門外宋雁西的聲音,才那樣激動的。

這幾天裡,守著半死不活的言諫如,一直都六神無主,所以如今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宋雁西的身上,“諫如,他,他還有救麼?”

“你先去燒些熱水。”宋雁西看了她渾身臟兮兮的,便說道。

葉小梵連忙點頭,以為是宋雁西要給言諫如清理傷口,去燒了滿滿一大鍋熱水,然後來找宋雁西,“好了。”

宋雁西此刻在那破舊的書桌前,不知道在寫什麼,聽到她的話,回頭打量了她一眼,“去把自己洗乾淨,去他衣櫃裡找身乾淨衣服換上。”

葉小梵愣了一愣,看了看臟兮兮的自己,再看衣著整潔高雅的宋雁西,自己的確是沒眼看,連連點頭。

在衣櫃裡翻找了一套衣裳,便去沐浴。

她還沒洗完,小塔就已經回來了,直接打洞到屋子裡,看到木桶邊忽然鑽出來的腦袋,嚇得尖叫出聲來,雙手條件反射地連忙擋住胸。

小塔從洞裡爬出來,往她擋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你繼續。”然後背著小包袱轉進了旁邊的房間裡。

她專門從扶桑人那裡拿來的,還拿來了不少消毒水。

小塔是進去了,可被她嚇到的葉小梵卻是驚魂未定,連忙擦乾身子穿好衣裳,看了看那洞口,小小的一個,小塔如何從裡麵鑽出來的?

而且這洞什麼時候挖的?她怎麼不曉得?

這兩天裡,她幾乎都在這房間裡,居然沒有發現。

正是疑惑,就聽到裡麵傳出來一怔熟悉的痛苦悶哼。

是言諫如的聲音。

她急忙要去,卻被小塔攔在外麵,“你先等半個小時。”小塔也要在這裡護法。

言諫如是尋常人的身體,卻不是尋常人的命運。

救他,除了用尋常人的辦法之外,還有借用一些東西。

不然就靠著這些藥,怎麼可能將人給救回來呢?

葉小梵心急如焚,但又不敢上去打擾,因為自己的一無是處,已經給言諫如增添了許多麻煩,所以她不敢再貿然進去了。

這一段時間,就猶如萬年一般難熬。

忽然,聽到小塔說,“你可以看了,但隻能看一眼,我姐姐有話要和他說。”小塔覺得,這言諫如肯定要被姐姐教訓了。

為了救一個人,而害得整個城裡的人。

葉小梵聽到她的話,連忙朝門口看去,滿目的難以置信。

隻見言諫如已經恢複如初,身上被炸傷的地方,居然毫無痕跡,隻是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罷了。

很是叫她難以珍惜,明明半個小時之前,他還是渾身的傷,身上幾乎沒有幾處完好的皮肉。

他衝葉小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葉小梵忍住眼淚,猶如搗蒜地點頭,然後坐回火塘前麵。

小塔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還將牆角籮筐裡的紅薯給拿出來,放到火塘邊的炭火裡捂起來,然後扭頭打量洗乾淨的葉小梵,朝她靠近低聲問道:“不是都說紅顏禍水麼?你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和曆史上的那些禍水們十萬八千裡,為什麼言諫如會為了你,舍棄整個城池呢?”

想不通?男人不都是要看臉的嗎?

這個葉小梵也不是很漂亮啊。

小孩子的話,有時候的確是天真無邪,但傷人也是真的。

葉小梵的表情當時就僵住了,隨後捧著臉的雙手,試圖想要將整張臉都給擋住,“你不要亂說。”什麼紅顏禍水?城裡的事情,和他們能有什麼關係?而且她也沒有那樣子醜。

“我沒有亂說,如果不是你被扶桑人抓住,言諫如下山救你,城裡就不會發生戰事,就算是真的發生了,損失也不會這樣大。”小塔反駁。一麵歎著氣:“現在死了好多人呢,不曉得這要算在你的頭上,還是他的頭上呢!”大雁塔都被炸毀了。

剛才看到宋雁西救言諫如的時候,她就曉得了,這個言諫如隻怕是這座城池的守護者。

而房間裡麵,言諫如靠在床頭上,目光堅定地看著宋雁西,“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隻是我想說,我不後悔。”哪怕為了小梵而連累了整座城池。

一麵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後悔救我了?”

宋雁西拉了書桌前那張破舊的長凳,優雅地並膝坐下,“沒有。”

言諫如顯然不信。

卻聽宋雁西說道:“要怪就怪命運吧,不是所有的守護者,都會覺得守護一座城池是自己的榮幸,大家也都隻是凡人,卻要背負神靈該有的責任,本來就不公平。”說到這裡,看朝言諫如,“你也是凡人,心有愛恨本就正常。”

更何況,他又不知道那些扶桑人的用意。

“但是,我希望往後三思而後行,這座城池,的確需要你來守護。”最為主要還是,事已如此,自己罵他責怪他都沒有用了。

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好好的活著。

他活得好,這做城池也才會重新恢複生機。

守護神的存在,是有間歇時間的,就算是言諫如死了,也是要等十年後,下一個才會出生。

莫說是十年了,就十天,這座千年古城也堅持不了多久。

言諫如顯然沒有料到,宋雁西會如此寬宏大量。

他以為,宋雁西會指責他的自私。

事實上,他也知道這是個自私的行為,但是他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葉小梵有難而不去救。

這樣就算是守住了著一座城池的,可葉小梵如果出了事,他後半生都會在自責愧疚中度過。

不過,現在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離開小荒山後,後果這樣嚴重。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對於這座城池究竟代表著什麼。

現在是徹底明白清楚了,可肩上的擔子卻越加沉重了,心裡的自責就更深了。

他代表著,這座城池的生死。

“每一座城,都會有我這樣的人存在麼?他們也會犯這樣的錯麼?”言諫如朝宋雁西問道。

“會。”有的城池,甚至已經沒有守護神了。

而金陵的守護神,生命已經到了極限。

往後的十年間,金陵便無人庇佑了。

而嘲風在河底,根本就不能幫上什麼忙。

宋雁西收回思緒,有那麼一瞬間,她希望這個世界其實是虛擬,而非真實,這樣自己就可以大刀闊斧地動手改變了。

忽然,她想起那抓走葉小梵的扶桑人……

好像,也不是不能插手,反正不是自己起的頭。

就像是垂蘭先抓了三姐,自己殺了她,沒有因果。

她站起身來,“你好好修養,法陣我已經加固,你保重吧。”

然後叫上小塔,準備離開。

小塔聽說要走,當然高興,連忙拿燒火棍將碳火裡的紅薯扒拉出來,也不管熟不熟,燙不燙,撿起就追上宋雁西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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