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雁西對於八卦沒有那麼熱衷,回頭看了看車上的宋玉芝,雖然虎子給她蓋上了大衣,但終究是在地上躺了那麼久,還是很擔心。
當下,隻想立即帶著她回城去,先暖一暖身子才是要緊事情。
所以轉身要上車去。
虎子見狀,立即跑去給她開門。
這時候殷紅蘭忽然一把抓住宋雁西的腳踝,滿目的求生欲:“宋小姐,救我!”
暗月長老既然將那真相說出來,那肯定就不會打算讓在場的人活著離開的。宋雁西暗月長老不是她的對手,但自己肯定會被暗月長老殺了。
不然怎麼掩埋這個秘密?
果不其然,還沒等宋雁西反應,幾乎是殷紅蘭的話音剛落,暗月長老雙目赤紅地扭轉過頭來,“你們,誰也休想走,都必須得給我的垂蘭陪葬!”
隨後命令著震驚中還沒反應過來的摩什,“殺了他們,為我們的垂蘭報仇!”
這句話,將方才留下的疑問全部給解釋清楚了。
垂蘭是她和摩什的女兒。
但摩什沒有動,就好像是仍舊沒有接受這個事實一樣。
不過想來也是,忽然冒出一個親生女兒,而且這個女兒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這樣的大喜大悲,哪個能在頃刻間能完全接受,甚至是做出反應呢?
至於暗月,她不止是喊一喊摩什那樣簡單,自己也忽然出手了。
不過出乎意料,她的第一目標既不是離她最近,又最容易殺死的殷紅蘭。
而是車上後排獨自一個人躺著的宋玉芝。
今晚宋雁西能為她姐姐來這裡,可見她這個姐姐對她的重要性。
所以暗月也要讓宋雁西感受一下,親眼看著至親生命流逝而束手無策的絕望。
她幾乎是用儘了自己大半的力量,勢必要一掌擊殺宋玉芝。
堅決不給宋雁西留半點挽救宋玉芝的機會。
危機迎來的刹那,宋雁西就做出了反應,她的實戰能力雖不能說很好,但還是不錯的,立即就結印在身前打出了一道法陣防禦。
沒利用符輔助,這法陣對於暗月這樣的人來說,可能不算強,但是也能阻擋她。
就這阻擋的時間裡,完全夠宋雁西再啟動彆的法陣。
但是誰也沒想到,當暗月從摩什身邊閃過的時候,竟然被摩什給攔下了。
他不幫忙也就算了,可他竟然還將意圖給女兒報仇的暗月攔下來,這是什麼道理?
虎子早就被嚇慘了,雙腿打著顫,整個身子幾乎都靠在車上,全靠著車子支撐,整個身體才沒跪倒在地上的。
如今見到暗月被攔下,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
不然他以為就那一掌,何止是會打死車裡的宋玉芝,隻怕這車子也要報廢掉的,自己不死即傷。
至於殷紅蘭,也滿腹的疑惑,一麵鬆開了抓住宋雁西腳踝的手,有種自己今天可能躲過一劫的感覺。
所以一麵趁著暗月和摩什發生了爭執,便悄悄地蠕動著自己虛軟的身體,想要滾到不遠處的林間。
徹底地消失在這些瘋子的眼前。
興許就能逃過這一劫了。
暗月的確沒工夫去管她,此刻滿臉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攔著自己,不動如山的摩什,撕聲揭底地喊,“你乾什麼?”
“我們都不是宋小姐的對手。”摩什提醒。
暗月聞言,被他的話給氣笑了,隨後憤聲罵道:“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任何時候,我都指望不上你!”一麵掙脫開,就算是摩什不幫忙,自己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脫了宋雁西一層皮。
所以見他還攔著自己,氣道:“你給我滾開!”
“宋小姐不是那種多管閒事的人,你的事情,不會有人說出去,現在立刻收手回去吧。”摩什很冷靜地說道,似乎地上垂蘭的屍體,對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影響。
一旁在逃命的殷紅蘭都有些被震驚到了,這摩什到底是長著一顆怎樣不負責任的心,竟然能當著親女兒屍體的話,說出這樣冷血的話來。
這一瞬間,她不由得有些同情起暗月母女。
對於男人的厭惡,也更是多了一層。
虎子也刷新了三觀,站穩了身體,有些看不起摩什,竟然還不如他們這些小人物。
最起碼,他們會和自己的妻兒共同進退。
但是這摩什居然如此貪生怕死。
一麵偷偷朝宋雁西看去,卻見她表情淡淡的,神色間竟然有幾分看戲的意思。不免是讓虎子好奇,“小姐,咱們還走麼?”
“走啊。”宋雁西打開車門。
暗月見她要走,急得不行,當下便衝摩什下去狠手。
沒想到,摩什竟然給躲開了,眼裡明顯有些怒意:“暗月!你夠了!”
暗月聽到他的話,心頭一涼,曉得他是真指望不上了,但仍舊是不甘心,“當年你負了我,我就該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怎麼能期望你替我們母女做主呢?”
說得好生可憐心酸。
讓殷紅蘭和虎子這些個旁觀者都對她產生了同情。
可是,宋雁西好像真是心如鐵石一般,不為所動,催促著虎子啟動汽車,見暗月還在聲討摩什,才忍不住道:“瓊華天宮名聲顯赫,你這樣愚蠢會顯得你們整個瓊華天宮也不過如此。”
暗月連宋雁西的身都近不了,本已經十分屈辱了,如今還被宋雁西這樣諷刺,如何能忍得住,“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垂蘭活著的時候,興許還難辨她的身世,如今人都死了,一切氣運皆散,是不是摩什的女兒,你覺得他看不出來麼?”宋雁西其實對這些個八卦沒什麼興趣,但是這摩什明明一身正氣,可見行事一向磊落的。
憑什麼就該被暗月坑?就因為他老實正直,所以他活該麼?
宋雁西甚至可以認定,暗月想殺三姐的心是真的,但如果失敗了,她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摩什的身上,到時候指不定又要摩什替她辦什麼事情來償還了。
所以她便直接將真想揭露了。
虎子聽得一臉興奮,“小姐,那,那這聖女是誰的女兒?”
至於暗月,聽到宋雁西的話,眼裡明顯閃過一抹慌張,也不跟摩什糾葛了,連忙撲到垂蘭的屍體上,似乎意圖阻擋住摩什探究屍體,從上尋找真相的意思。
嘴裡則一遍又一遍地反駁,“你休得胡言,垂蘭就是我和摩什的女兒!”
一麵朝摩什情真意切地說道:“你要相信我,我怎麼能拿自己的名聲來騙你呢?”
她說著,滿懷期待,希望得到摩什的讚同。
但是,沒想到摩什卻是彆過頭去,不再看她,“那夜的人,不是你,我知道。你和他說的話,我也聽到了。”
摩什這幾句話,沒有透露出什麼特彆明確的信息,但又像是說明了一切。
暗月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起來,但仍舊有些不甘心,“你,你既然都知道,那為何還要……你這是耍我麼?”
“你到如今的地位也不易,我隻是念你一路走來艱難,所以不曾提起罷了,隻是你不該用這件事情來利用我。”他又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了,這些年看山看水看過許多人間悲歡,他怎麼可能還像是當初那樣單純呢?
然而暗月聽到這話,卻覺得諷刺,下意識地抱緊了女兒的屍體,“那你以為,我現在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繼續做瓊華天宮的長老了麼?”
她可以當做是什麼都沒發生,垂蘭死於意外。
可是,誰能保證宋雁西不會將自己生過孩子的事情說出去?
即便宋雁西不說,那殷紅蘭以及宋雁西身邊那個開車的小混子呢?
誰能保證?
於是口氣變得軟了幾分,雙目含淚仰頭看著摩什,“你再幫我最後一次,你也說我到今天這一步艱難,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的人生就這樣毀了吧?”隨後目光一凜,落到殷紅蘭和虎子身上,“幫我殺了他們倆!”
至於宋雁西,她可以暫時忍。
她不信,宋雁西能躲得過瓊華天宮的追殺令!
隻要自己活著,就能給宋雁西頒瓊華天宮的追殺令。
虎子聽到這話,嚇得不輕,急忙看朝宋雁西:“宋小姐!”滿臉都寫著救命兩字。
“走吧。”宋雁西示意他放心,直接開車離開。
得了她的話,虎子渾身顫抖地啟動了汽車,立馬掉轉頭就往來路回去。
身後,果然沒見摩什追來。
方鬆了一口氣。
然後忍不住回頭看宋雁西,滿目的崇拜,“小姐,是不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啊?”
“不是,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知道垂蘭按耐不住,會先動手,但是怎麼也沒料到垂蘭這樣作死,把主意打到自己家人的身上來。
這是玄門中自來的規矩,禍不及家人。
更何況,姐姐並非玄門中人。
垂蘭這樣做,今日自己不殺了她,往後彆人是不是也是有學有樣呢?
當然,讓她下定決心殺了垂蘭,還是因為垂蘭臨死前那話。
不是說這人臨死前其言也善麼?
她那話,讓宋雁西怎麼還敢留她在世?
自然是殺之!
至於殷紅蘭,自己的確是打算留她一命的,但是現在就不知道暗月留不留她。
摩什保不保她。
午夜十二點,汽車到了城門口。
然後被攔下來了。
如今城中戒嚴,慣例是要查的。
宋雁西這車裡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自然是不怕他們查。
隻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將他們給攔下來了。
宋雁西正是好奇,就見一個梳著大背頭的青年從旁邊的休息室裡走出來,肩上還搭著大衣。
“是紀桓。”虎子小聲提醒。
那天那個神秘人斬斷雨幕的時候,他嚇得屁滾尿流的,所以哪怕現在他人模人樣的,虎子也有些看不上眼,覺得一點都不威風了。
宋雁西想,這紀桓多半是為了討好垂蘭,所以在這裡攔住自己,故意為難吧?隻是他不知道,垂蘭都死了,他在這裡討好,好有什麼意義?
紀桓聽到垂蘭小姐已經成功將那宋雁西引出城後,就連忙來這一處城門口守著,原本是為了等垂蘭的,但是沒想到竟然先等來了宋雁西。
此刻隻領著人將車攔了,走過來用皮鞋踢著車們嗬斥,“給小爺滾下來!”這宋雁西肯定是貪生怕死,不敢去赴約。
虎子看不過這官二代的囂張嘴臉,小聲道:“小姐,我直接撞過去吧?”
宋雁西搖著頭,一麵還真準備要下車。
紀桓其實沒真見過宋雁西,就是報紙上的花邊新聞裡看過幾次,覺得不過如此而已。
但是現在真人就在眼前,那優雅高貴的氣勢不是報紙上的黑白照片所能展現出來的,一時讓紀桓有些震驚,“你,就是宋雁西?”
“嗯,昨日紀少爺很威風。”喝退了孫司令,給垂蘭開辟一條通天大道。
她本是沒有將這一號人放在心上的,沒奈何人總是要往鋼板上踢,她不回禮,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了。
“哼。”紀桓當然聽得出來,宋雁西這話不是什麼好話。不過不得不承認,她的確長得不錯,氣質很好,前朝那些格格們,隻怕也比不過她。
女人他身邊有很多,但是他最愛的還是垂蘭,不過想是宋雁西這個類型的,還暫時沒有,心裡不由得開始打算,隻要她肯低頭,自己收她做情人也不是不可。
於是露出一個自認為帥氣瀟灑的笑容,“其實吧,我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隻是我聽說宋小姐在家裡養妖怪,這的確很難讓人信服你和妖怪之間是清白的主仆關係。不過嘛,本少爺的話,玄門裡的一些前輩,也是願意聽一二的,隻看宋小姐你願不願意配合了。”
殊不知,那笑容在宋雁西看來猥瑣又惡心,尤其是他這話意味著什麼,宋雁西也聽得清楚,不由得皺起眉頭來,“你有這功夫想這些花花事,不如去給你的垂蘭燒些紙錢,順便也給自己預存一些,不要太多,地府上限入賬每日五百,多了也收不到,全入了公中賬目。”
“說得像是真的一樣。”紀桓又不是第一次接觸玄門中的女人,當然不會被宋雁西的話嚇到,反而哈哈笑起來。
可是笑聲未儘,就像是被卡住了喉嚨一般,他表情痛苦,臉色巨變,雙手抓著脖子,好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一般。
周邊的眾人見此,紛紛要上去幫忙,哪裡曉得一時間隻見著數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圍著紀桓,一邊撕扯著他的身體,一邊大喊:“紀桓,納命來!”
城門口這些人不認識那些女人,但是紀桓身邊的那些狗腿子卻是認得的。
有好幾個,還是他們幫忙掩埋的。
當場就給嚇瘋了,拔腿拚命就跑。
現場一片混亂。
宋雁西也上了車,讓虎子回崇文門。
誰都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忽然那麼多冤魂上來找紀桓索命?
卻沒有留意到,紀桓身上那塊護身玉牌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上。
宋雁西下車的時候,正好給踩在腳下。
她不過移動了兩下,就將泥土把玉佩給蓋上了。
沒有了護身玉牌的保護,那些往日裡被紀桓所害死的女人,自然也都尋來了。
虎子也看到了那些女鬼,此刻開著車想到那一幕,仍舊是覺得頭皮發麻。
今天晚上所見到的一切,已經超過他平生所有的見識和認知了。
為了緩和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朝宋雁西問道:“宋小姐,你說的往地府存錢的事兒,是真的麼?”
“你不用想,賬戶開不了。”宋雁西以為他起了這心思,所以直接掐斷了他的打算。
所以,果然是真的?“那要怎麼開賬戶?”虎子忍不住問。
活著就夠窮的了。不能死了以後還要做窮鬼啊!
如果是真的,他想試一試,然後每天賺錢,給自己燒五百紙錢。
爭取死後過得風風光光。
“積德行善,到了一定的累積,會自動有賬戶。但是……”宋雁西說到這裡,看了看虎子,他雖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但好事一件沒做,就現在開始每天做一件,隻怕也要上十年。
但宋雁西明顯是小看了虎子的決心。
此後這虎子還真天天做好事,連扶老太太過馬路這種事情都不錯過。
不但自己做,還拉著自己的那些兄弟們一起行善積德。
說到底,他不但是怕死後還受窮,主要還是親眼看到了紀桓被女鬼們尋仇索命,自己也怕。
將宋玉芝送到家裡,找了個借口做搪塞,又有宋德仁這狗腿子幫忙打掩護,宋太太也就沒察覺出什麼來。
等到三點多,宋玉芝醒來,身體也沒什麼大礙,宋雁西將早編好的借口準備糊弄她,說是被人撞到,昏迷了送到五柳齋,看著好些了,自己便送她回來。
免得媽媽擔心。
因為她昏倒的事情,媽媽那裡不知道,隻以為她去了自己那邊玩耍。
宋德仁也在旁邊幫腔,宋玉芝信以為真,見宋雁西這麼晚還要回去,很是不放心,讓宋德仁去送。
宋德仁哪裡真的送?宋雁西也不要他送啊。
隻到門口就默契地一人進門,一人上車。
回到五柳齋,這邊一直都沒什麼事情,可見垂蘭自信得很,以為能在那裡殺了自己,因此沒著急地讓人在五柳齋動手。
不過她沒回來,小塔他們也不敢睡,一直留燈守著,一個個心驚膽顫的,真怕有人忽然來偷襲。
如今見宋雁西回來了,安全感有了,才各自去休息。
也是這個時候,五柳齋才真正進入寂靜之中。
然宋雁西卻並沒有休息,反而是打了個燈籠,走到了側門。
打開門,隻見一個黑色身影果然守在門口。
聽到開門聲,那人轉過身來,滿臉歉意,“抱歉,我早些時候應該相信你的。”
來人,正是摩什。
蕭渝瀾獻祭,以身作為封印的事情,正是摩什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