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吧, 萬一把她打傷了回頭她自己治療自己,哪裡還有餘力來複活謝蘭舟?
不出手吧?這樣被她追著打,似有些窩囊了。
所以兩人相視了一眼, 達成一致。
於是小塔忽然朝著追擊自己的青烏掉頭, 宋雁西也朝著青烏的方向靠近。
青烏此刻滿目的怒火,見著兩人上前來, 不以為然:“找死!”女媧後人在攻擊上的確沒有什麼優勢, 可當年蠱王死後,自己去他的老巢找到了焚心蠱。
可是小塔和宋雁西能給她放蠱的時間麼?
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五花大綁吊在樹枝上了。
她掙紮著, 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 她們倆到底是怎麼抓住自己的?她看到這兩人不過是普通的玄門中人罷了。
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幾千年的女媧後人, 憑何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她們擒住了?這讓她不得不開始懷疑兩人的身份。
一邊掙紮著, 一邊質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有謝公子的東西?”
小塔其實也沒料想到女媧後人居然這樣弱, 此刻就坐在掛著青烏的大樹枝上, 聽到她的質問, 彎腰把頭伸下來,“那你跟謝公子是什麼關係?”
小塔問完,偷偷地看了宋雁西一眼,見她沒生氣, 就壯著膽子繼續說道:“你先回答, 我們再考慮回你的話。”
然而青烏覺得告訴她們倆自己是謝蘭舟的誰,並沒有什麼問題, “我是他的女人!我脖子上掛著的銀鈴裡, 還有他的頭發,我與他是有結發之約的。”
聽到這話,小塔一下傻眼了, 所有的希望都就此破滅了。
在此之前,她還是挺希望謝蘭舟和這青烏之間是誤會罷了。
可是現在青烏卻說是謝蘭舟的女人,甚至有結發之約……這姐姐的位置有點尷尬了?她偷偷地朝宋雁西看過去,有些擔心地叫了一聲,“姐姐,咱彆信,她和謝公子要真有這樣的結發之約,謝公子為什麼在醒來後,沒來找她,而是一直跟著姐姐呢?”
小塔不說這話還好,這一說那青烏立即就敏感地意識到了宋雁西的身份不簡單。她掙紮了兩下,將目光麵對著坐在另外一枝樹杆上的宋雁西,氣得兩眼冒金星,“你,是不是你把謝公子騙走了?”
不過宋雁西還沒顧得上回答,小塔就不高興地反駁道:“你胡說八道,我姐姐是謝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才是謝公子的結發之妻,你是誰謝公子提都沒提過。”
這話是為宋雁西平反了,但是對於青烏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她那眼睛頃刻間釋放出紫色的光芒,一時間宋雁西和小塔隻聽得四下的樹林裡傳來沙沙的響聲。
她們是經曆過蟲潮,遇到過鼠潮的人,如今自然也明白這青烏召來的是什麼了。
但是這片大山,就好比那世外桃源一般,宋雁西是真舍不得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所以站在樹上看著那些蛇蟲鼠蟻紛紛聚集而來,連忙勸導道:“這裡是生養你的地方,你確定要動手?”
現在的青烏已經因為小塔的那些話而失去了理智,此時此刻她隻想殺了宋雁西,一解心頭之恨!
憑什麼?明明自己人都已經是謝蘭舟的人了,就因自己不能離開這十萬大山,所以他另娶他人?
她不服氣,可是她沒有辦法去對謝蘭舟生氣,那是她的摯愛,所以她此刻隻能殺了眼前的宋雁西泄憤。
所以麵對宋雁西此刻的勸導,她隻有一句:“我要殺了你。”
宋雁西看到她的雙腿忽然將那繩索繃斷,瞬間化為滿是紫色鱗片的蛇尾,不由得驚呼出聲,“你瘋了吧?”
既然這樣不聽勸,那就彆怪自己不客氣了。
宋雁西手在虛空中一抓,那開天劍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彆說,這劍是真的好用,熔了的話,宋雁西其實也是蠻可惜的。
不過她拿這開天劍,也不是真的想對這十萬大山動手,而是想嚇唬嚇唬青烏罷了。
但是哪裡曉得青烏是認得這開天劍的,因此見到這開天劍在宋雁西的手裡之後,不但沒有收手,反而越發瘋狂。
這不但沒有半點震懾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但是小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說姐姐這才像是正宮該有的樣子。
而隨著宋雁西祭出開天劍,青烏化為人首蛇身盤旋在半空中,狂風驟起,將這原本籠罩這大山的晨光雲霧吹了個乾淨,一座座點綴著各種綠的山尖便暴露在晨光中。
小塔看著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心急如焚。尤其是看到宋雁西一直沒敢真動手,好幾次險些被青烏的長尾拍打到,恨不得自己也加入其中。
然就在此時,忽然有一個聲音不知道從哪座山頭傳了過來:“住手!”
宋雁西是停手了,可是青烏卻沒有,而且招招致命。
幸好那喊住手的女子很快就出現在了兩人中間,硬是將那殺紅了眼的青烏給攔了下來。
青烏是被追來的阿滿一巴掌打醒來的,不過是一瞬而已,便紅著眼睛朝阿滿質問:“你說他為什麼要負我?為什麼?”一麵說,一麵朝著已經和小塔站在一處的宋雁西指過去,“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手裡,還拿著謝公子的開天劍。”
阿滿聞言,也有些意外,隨即朝著宋雁西看過去,果然認了出來,宋雁西手裡拿著的的確是開天劍。
然而她什麼都沒說,而是抱著哭啼的青烏安慰,“沒事,沒事的,你冷靜些。”一麵退去了那些圍在四周的蛇蟲鼠蟻,一麵不知道對那青烏做了什麼。
隻見青烏一下軟軟地倒在了她的懷裡。
她將青烏安置在一處鬆軟的苔蘚上,這才朝宋雁西看過來,問道:“你當真是謝公子的妻子?”
宋雁西有些防備地看了她一眼,“聽說上輩子是。”有些意外,想不到這女媧後人不但還存在,而且還是倆。不過眼下這個看著比剛才那個正常許多,希望她可以正常溝通交流。
阿滿聞言,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身後苔蘚上躺著的妹妹,“我叫阿滿,她是青烏,我的妹妹。她的話,你不用當真,謝公子與我們,不過是萍水之交而已。而且算起來,我們能活到如今,其實也是因謝公子之恩。”
這話如果是在青烏未曾說自己已經是謝蘭舟的女人之前讓宋雁西聽到,那她肯定是信的。
但是青烏卻說她是謝蘭舟的女人,而且還有結發之約。
現在眼前阿滿卻又說隻有萍水之交,一時之間,宋雁西也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所以斟酌了一下,便將方才青烏的那番話說了。
阿滿聽了,並沒有半點詫異,反而朝宋雁西歉意道:“我們一直生活在這十萬大山裡,從未出去過,所接觸到的男子也極少。當年受蠱王所害,險些喪命,幸得謝公子搭救,所以我妹妹便心係謝公子。”
就這樣簡單?宋雁西其實想說一句,可否再具體?但是這話實在不好說出口,又想起這青烏情緒方才不穩,沒準那些話就是胡說八道的。
不過拿自己的名聲來說謊,這也太狠了些。
阿滿說著,見宋雁西沒再繼續追究妹妹和謝公子之間的事情,方問道:“不知道你們來此,可是有什麼事情?”如果沒有,她現在立即就帶青烏回去。
“有,我想請你們,幫忙複活謝蘭舟。”宋雁西想,既然對方都欠了謝蘭舟的救命之恩,那現在救謝蘭舟,該是一報還一報吧。
於是也就大方地將那謝蘭舟的殘魂連帶著水晶棺一並拿出來。
阿滿見此一幕,尤其是確認過水晶棺裡的殘魂是謝蘭舟之後,麵色大驚,“是何人將謝公子傷成這樣?”
這要從何說起?何況牽扯了天道。而且宋雁西也不知道這姐妹倆到底知不知道謝蘭舟的真實身份是臾央的弟弟。所以思略再三,才道:“一千多年前,他替不少人擋下了天罰,又封印地魔,便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不知阿滿姑娘可是有辦法?”
阿滿聞言,倒是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確降下了天罰。
蠱王也是那時候死的。
因此不疑宋雁西的話,更何況宋雁西手裡還有開天劍。
劍是認主的,那麼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宋雁西,便是謝蘭舟的妻子了。
可是複活是能複活,卻要大傷元氣。
她倒是不怕,本來就欠了謝蘭舟的救命之恩,如今正好還了。可是她擔心自己出手救了些謝蘭舟,到時候沒人能壓製青烏了。
到時候她發起狂來,若真毀了這十萬大山,不知道是要害了多少生靈。
所以有些猶豫。
但麵對宋雁西的期待,她還是點頭開口道:“有。”看了一眼青烏,“隻是我擔心青烏……”
她的擔憂宋雁西自然是看在眼裡,“你如果擔心你妹妹的話,到時候我抹掉她這段記便是。”
阿滿聽罷,心說這個辦法自然是好,隻是自己用過,維持不過兩三百年而已,青烏又能想起來了。
所以搖著頭,“沒用的,我些年來,我試過很多次,都失敗了,她總是能想起謝公子。”不過看到那棺材裡的謝蘭舟,想著他如果活過來,她的夫人又在這裡,興許到時候看到他們夫妻琴瑟和鳴,青烏就死心了呢!
作為一個姐姐,她是什麼辦法都試過了。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我將謝公子複活,到時候希望謝夫人能與謝公子給我妹妹一個了斷。”
宋雁西聽著這謝夫人三個字,隻覺得有些怪怪的,但還是點頭。
當下便開始設下法陣,以免讓活過來的謝蘭舟被天道發現。
一切妥當,阿滿便開始。
小塔緊張地坐在宋雁西的旁邊,還以為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沒想到隻見阿滿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搭在膝蓋上,那掌心中便忽然滋生出一團柔和的綠芒,隨即化為絲線,將盛放謝蘭舟的水晶棺包裹著。
一道道一層層環繞。
直至那水晶棺幾乎都成青翠碧玉般的寶石後,阿滿起身了。“好了,一炷香後,謝公子就能醒來了,隻是我們女媧後人雖能憑著這一縷殘魂將其複活,可是如果他想要再度回到巔峰期,隻怕是需要些時間的。”
宋雁西早就想好了,謝蘭舟醒來了,暫時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最好就像是個普通人一般,自己往他身上再掛幾道符,應該就能將天道瞞過了。
最好,熬過華國這艱難的百年。
所以這個時候不等謝蘭舟醒來,就連忙將符往他身上放去。
而才消耗力量複活謝蘭舟的阿滿,此刻臉色有些蒼白,額間還冒著些細汗,她朝著青烏所躺的苔蘚上走過去,坐了下來。
見著宋雁西此舉,有些不解。“謝夫人這是?”
宋雁西聞言,回頭朝她笑道:“你不是說他即便醒來,也十分虛弱麼?他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到處行俠仗義,還不曉得結了多少仇,現在醒來了是衰弱期,倘若不掩飾身份,仇家尋來,誰能保護得了他?”
隻是阿滿覺得宋雁西本身能力就不低,因此隻當她這是玩笑話罷了。
正準備休息一下,沒想到身旁的青烏忽然睜開眼了。
對上阿滿的目光,滿含憤怒,有種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覺。
然而就在青烏要朝阿滿質問之際,忽然發現那熟悉的感覺,連忙起身,便看到宋雁西和小塔身旁有一副翠綠的冰棺,她連忙走過去,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這一瞬間快了許多。
如她所想,裡麵躺著的,果然是謝蘭舟。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了?”她驚慌失措地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複活謝蘭舟,不過被起身追來的阿滿拉住了,“謝公子很快就醒過來,青烏你有什麼話,可以等謝公子醒來後再問,可好?”
青烏答應了,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得過讓謝蘭舟醒來重要?
所以暫時也沒去質問宋雁西的身份真假,隻滿懷期待地守著水晶棺。
反而是宋雁西和小塔,被她趕到一旁去。
宋雁西倒是沒什麼,她反正又不想跟謝蘭舟刷好感度,青烏願意守著就叫她守著。
難道謝蘭舟會因為醒來第一眼看到她,就愛上她,至死不渝麼?這又不是童話故事。
但是小塔氣不過,小嘴翹得高高的,“姐姐,咱們乾嘛要讓開?”萬一謝公子醒來,覺得姐姐和自己不在乎他,那以後怎麼可能給自己零花錢?
她這聲音不小,自然是叫那青烏看到了,抬頭瞪了她一眼。
小塔做了個鬼臉回應,繼續低聲念叨:“她才是小三兒。”
青烏聽到這話,冷笑一聲,“你們與謝公子相識,不過在我後麵罷了。”到底才是那個小三?
小塔學著她的口氣冷哼一聲,“嗬,先認識謝公子又如何,他沒瞧上你。”說完,還衝青烏吐了吐舌頭。
宋雁西看著這種小兒舉動,其實不大想理會的,但是生怕青烏又一個控製不住情緒發狂,自己又不好動手傷她,到時候豈不是麻煩?
於是便拉了小塔一下,“休息會兒。”
小塔不甘不願,實在不懂姐姐怎麼這樣大度?
而就在此刻,水晶棺上的綠色倏然一下消失不見了,隨後傳來青烏激動欣喜的聲音,“謝公子,謝公子他醒來了。”一麵喜極而泣地要打開水晶棺。
但上麵宋雁西貼了那麼多鎖魂符,她哪裡能打得開?因此試了幾下,都束手無策,隻得朝宋雁西看過來,“你快些將謝公子放出來。”
宋雁西走過去看了一眼,謝蘭舟那殘魂正逐漸化為人身。
這人和殘魂雖然都是一張臉,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彆。
這和她從豐都鬼城遇到的謝蘭舟,分明就沒有半點區彆,好個玉樹蘭芝的優雅貴公子,難怪這青烏上千年都忘不掉她。
當即一抬手,將水晶棺上的鎖魂符都一一撕掉,瞬間那棺材便被青烏打開,然後她便朝著棺材裡的謝蘭舟含淚撲過去。
“你乾嘛?”她此舉,小塔比宋雁西都要心急,連忙大聲喝止。
因此,青烏也沒真的就撲進了謝蘭舟的懷中。
倒不是因為小塔出聲製止起了作用,而是謝蘭舟先一步從棺材裡出來,站到宋雁西的身後,一身月白色的清雅長袍,高高束起的鴉青色長發因他過快的速度而無風而起,整個人宛若那九天神君下凡來一般。
當然,這提前是要忽略他眉宇間的那抹慌張,以及那有些擔心宋雁西誤會的小表情。
小塔看到這一幕,在高興不過了。
壓根就不管那直接撲倒在水晶棺裡的青烏此刻臉色有多難看,直接跑到謝蘭舟麵前問:“謝公子,你還有蕭哥哥的記憶麼?”
謝蘭舟聽到她的話,好看的俊顏上揚起一絲讓小塔覺得熟悉又親近的笑容,“想吃什麼?還是零花錢沒有了?”
小塔聽到這話,隻恨不得一下撲在他懷裡認親。
不過,她也沒成功,因為那青烏已經到謝蘭舟麵前了。
確切地說,是在宋雁西麵前。
因為謝蘭舟退到了宋雁西的身後。
此舉,明顯就是不願意和青烏有過多接觸,以免讓宋雁西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