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哪裡能想得到,虞深的母親在兒子離開虞家之後,就自儘了。
她看得出來兒子是真的喜歡阿月烈,也不恥虞家的這些手段,所以便以這樣的方式來成全兒子。
母子心靈相通,虞深知曉母親自儘之後,就好似那斷了線的風箏,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到虞家。
而且對於虞家所做的一切也同樣不恥。他在找到阿月烈之前,去找過被虞允所騙來的那兩位姑娘家中,做了些彌補。
最後才留在阿月烈的身邊。
他想要替虞家所犯下的一切罪惡贖罪,可是不管他對阿月烈怎樣好,阿月烈的心中都忘不掉她慘死的丈夫……
還想要去虞家報仇。
這讓虞深動了想告訴阿月烈真相的心思。
隻是這個時候,他們都不知道,虞允已經找到他們。
但他沒有直接殺了虞深,而是趁著虞深出去采買的時候,偽裝成虞深的樣子,給阿月烈下了毒。
因為他發現虞深已經愛上了阿月烈,他要虞深死在阿月烈的手裡。
算是對於虞深背叛虞家的報應。
事實上,他的計劃也成功了。
阿月烈發現自己中毒之後,懷疑的也隻是虞深。
果然如同虞允所預想的那樣,變得多疑的阿月烈甚至都沒有去查一下將虞深殺了。
然後才去虞家報仇。
也是她這一次去虞家報仇,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是虞家人,根本就沒死,而且自己的身上的毒,還是他下的。
自始至終,她在一直被虞允戲耍,又恨自己殺了虞深,中毒的不敵虞家人,重傷逃走。
但仇恨的種子已經埋在心裡,怎麼可能就此輕易挖出?但中了毒,根本活不了多久,大仇未報,她終究是不甘心。
因此在她短暫的幾年裡,她回了漠北,利用手裡的陰陽術,給自己同胞弟弟奪得了漠北王的王座,鑄造了這九百九十九口青銅棺材。
在虞家村外設了眼下這個法陣。
“不過那時候的虞家即便大不如從前,可是我這法陣如果叫他們發現了,也是能破解的,所以我以自己的靈魂作為祭品,將法陣開啟的時間延至千年之後。”她的命本來就是最好的祭品,是虞家求而不得的。
虞家最後是得到了,不過卻是以另外的方式得到的。
她就這樣和虞家糾纏千年,等到如今才報仇。
而這千年裡,如同她所預想的那樣,虞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現在甚至連陰陽師都不知道為何物,更不要說能破陣了。
宋雁西聽完,不免是有些震撼,阿月烈為了報仇,可以等待千年之久……這份恒心的確是了不起。
這時候阿月烈的聲音又再度響起,滿含淒苦悲涼:“在場沒有一個無辜的人,千年之前,我那四十九難他們都參與了,我等了這上千年,就是為了報仇,若是不讓他們下地獄,我恨意難消!你可懂得?”
宋雁西的確已經不想阻止了,因為她現在也發現了,被困在這村子裡的人,千年以來,都在這個村子裡反複轉世。
離開的,隻有那一部分嫁走的女兒罷了。
而那部分人,從一開始,雖然也是姓虞,但卻沒有在虞家。
也沒有參與對阿月烈的折磨。
所以這千年以來,整個虞家人的不斷在這裡輪回。
她有點好奇,“你是如何讓他們都能轉世在這裡?”
阿月烈聞言,得意一笑,“這還要多虧虞家的人讓我當初吃儘了苦,所以我的命格,使得他們無論怎麼逃,隻要是人,都會轉世到這裡。”
宋雁西起了棺材裡那匹馬,“那也是虞家人的靈魂?”大概也明白了,她這法陣不是多厲害,而是她本身自己做了祭品加持,才使得這法陣有著如此大的威力。
可想而知,如果當時虞深沒有放了她愛上她,虞家利用她打開了那秘籍,不就等於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麼?那麼現在北方這瓊華天宮估計就得屈居第二了。
甚至極有可能,這曆史都將會被改寫。
而麵對她的問話,沒想到阿月烈還真點了點頭,“很多事情,千年前就已經注定了。我可以放你們走,可是那個女孩必須留下來!”
她說的,是豆苗。
這讓宋雁西第一次陷入了兩難之境。
她想勸阿月烈,冤有頭債有主,可是人家等了千年就為了今朝報仇雪恨,自己說這樣的話,有些太過於輕巧了。
可是轉頭一想,又覺得豆苗他們也不是當年的主謀,這一段時間的折磨,其實也算是足夠了。
“你容我想想。”她收起開天劍,啟動閃現符,打算回去同謝蘭舟他們商量。
阿月烈還是有些忌憚她手裡的開天劍,生怕她耍什麼花招,但是又不敢跟上前。
所以一直戒備著。
又說宋雁西,原本大家看到她提著劍在上空,卻忽然消失。
眼下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讓謝蘭舟等人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了。
宋雁西直接跳下來,看了豆苗一眼,隻示意謝蘭舟到一旁,同謝蘭舟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問他,“你說,這樣的事情,我管還是不管?”
謝蘭舟也有些震驚,但是要他做決定的話,他是沒有辦法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給宋雁西答複的。
最後隻給了宋雁西一句:“看你心意行事。”不管如何,他與她一起承受結果。
宋雁西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等於沒說,算了,我還是老規矩。”
“老規矩?”謝蘭舟好奇。
卻隻見宋雁西折了一根小樹杈從掌心拋下。
“你這是?”謝蘭舟看得一臉懵,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麼結果,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你這樣,是不是太不嚴謹了?”
“那沒辦法,生死由命成敗在天。”然後看了看到短的那根樹杈方向,朝著村子的方向看了過去,“這不能怪我,是天決定的。”他們死了,要抱怨也不能找自己。
她是沒明說結果,但是謝蘭舟聽到這話,卻是明白了。
小塔和劍心不知道宋雁西回來和謝蘭舟說了什麼?隻是看都她扔樹枝的時候,就曉得遇到了什麼沒有辦法決定的事情。
還沒待多問,就聽宋雁西朝上空喊道:“阿月烈,送我們離開!”
“好。”隨後,上空阿月烈的聲音響起,她整個人也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村子裡的村民們也看到了一身嫁衣的阿月烈。
不知道是誰在老祖祠裡牆上的壁畫裡看到過她,嚇得連忙驚恐大叫:“魔鬼,魔鬼!她要殺了我們!”
而在這驚恐聲中,宋雁西一行人已經出了法陣。
外麵便是彆樣的世界了,沒有受到大雨的衝刷,也沒有山體滑坡,河水清澈,鳥語花香。
“姐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豆苗呢?”小塔發現大家出來了,卻唯獨不見那豆苗,有些不解,還有剛才姐姐在上空消失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留下來了。”可能豆苗會恨自己吧!宋雁西想。然後連忙問謝蘭舟,“我怎麼才能見到我大哥?”
謝蘭舟不解,“你見他做什麼?”問完後,想起剛才宋雁西與自己說的那些話,“你想將虞深找來?”
宋雁西頷首。不過她不是想找虞深來勸阿月烈放棄報仇,而是想讓阿月烈報仇之前,見虞深最後一麵而已。
她敢肯定,阿月烈要是真殺了裡麵這些人,她自己隻怕從此以後也消失了在這世間了吧。
方才阿月烈與自己說那些過往的時候,明明對虞深就是有情的,隻怕她也是自己殺了虞深之後,才明白她愛上的人,其實是虞深。
太慘了!
然而謝蘭舟卻搖頭道:“沒有用的,來不及了。”他的目光,則盯著宋雁西的身後。
宋雁西的身後,是那村子的方向。
宋雁西轉過身,隻見刹那間,那裡的空間似乎扭曲了一般,隨後四周的草木無風而起,隨後風越來越大,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大家全部躲到三頭魘的身下。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的時間,這風慢慢停才下來,便看到了村子出現在視線裡。
隻是河岸兩旁河床裡的棺材,都沒了蹤影,岸邊稀稀落落地站著幾個村民,一臉的茫然。
豆苗還站在原地,但是她身後的泥石流已經恢複了原樣。
山川依舊,沒有什麼乾枯荒坡,也沒有什麼泥石流。
田野裡,一片這個季節該有的生機蒼翠。
就好像,這幾個月裡的所有惡劣環境,都不曾發生過。
或者說那一切都隻是大家的幻覺罷了。
如此,也難怪大家都一臉愕然。
“她改變主意了。”沒有徹底將這虞家的人趕儘殺絕……所以還能看到這些村民們。宋雁西有些意外,心想難道虞深來了?
不然真想不通,有什麼能將即跳懸崖的阿月烈拽回來。
果不其然,隻見著那河麵,阿月烈和另外一個男人身影一頭紮進河中。
可虞深怎麼可能來得這樣快?這讓宋雁西懷疑,這隻怕是虞家的人早就料到了阿月烈會報複,所以將虞深的魂魄留在這裡作為護身符吧。
不然宋雁西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隻是如果真是她所猜想的這樣,那虞家的人的確是厲害。
當然,也有點狠!
早就算到了這一日,留了這麼一手。
不過也有些賭的成分,萬一虞深在阿月烈心中沒有那麼重要呢?阿月烈仍舊要殺了所有的虞家人呢?
而且那這麼多年,虞深就被禁錮在這片土地,明明和阿月烈都在,卻如果那彼岸花一般,花葉不能相見,這該是怎樣的痛苦?
對他們倆就很不公平。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的話,哪怕虞家的人轉世了,但是從前的罪孽怎麼可能就這樣一筆勾銷呢?
她肯定一個不會留的。
謝蘭舟看到宋雁西那眼神,就覺得不妙,沒準那心裡又在想什麼?於是連忙道:“咱們走吧。”他也看到虞深的背影了,這裡的事情應該是塵埃落定,不能給宋雁西多想的時間。
宋雁西收回目光,在路上才慢慢給小塔和嘲風說起這阿月烈和虞深的事情。
小塔聽完,心情有些複雜,很是替阿月烈覺得不值。
當然,虞深也不值得。
可是命運就是如此,讓人不能奈何。
即便現在他們倆的魂魄投入河中,合二為一,往後都在一起,可是……
想著,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堵。“這虞家的人,太會算計了!”
宋雁西很讚同,所以她覺得這女人果然就不能把情情愛愛看得太重。
看這阿月烈,布置了上千年的複仇計劃,最後還是因為虞深,而放棄了殺全部的仇人。
嘲風跟著謝蘭舟走在前麵,聽著宋雁西和小塔在身後傳來的討論聲,而且越說兩人情緒越是激動,忍不住朝謝蘭舟悄悄問:“蘭舟哥,那到底誰對誰錯啊?”
“虞家。”他家就是罪惡的源頭,命數已經到儘頭了,仍舊不甘心,非得想要逆天改命。
這可好,害了族人千年不說,還造成了阿月烈和虞深的悲劇。
不過謝蘭舟沒有宋雁西和小塔那樣激動,畢竟此事已經塵埃落定了。
走了大半天,到了下一個村子,好不容找到了一頭毛驢代步。
終於在第二天,到了宋雁西要找的地方。
她拿著地圖比了又比,然後便開始敲山,將這才幾百歲的小山鬼給喊了出來。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太倒黴,誤入了虞家村,所以現在運氣極好。
小山鬼一下就給了線索,“去年有一位姓宋的先生來過,他還給留了一件東西在這裡。”
宋雁西一聽,心頭咯噔一下,忍不住驚喜:“去年什麼時候?”
“好像是十一月份左右吧。”小山鬼疑惑,一麵偷偷打量小塔和嘲風,感覺他們倆不是人,但是又看不出是什麼來。
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十一月份,差不多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宋雁西又連忙問:“他留在這裡的東西呢?”
小山鬼見她要,連忙退開兩步,一臉的防備:“你是誰?那位宋先生說了,不能隨便給人的。”他走之前,可給了自己好些貢品呢。
既然拿了他的好處,就好替他把事情辦好。
“要怎麼才給?”宋雁西有些著急。
“回答問題。”小山鬼說著,然後掃視了他們一圈:“你們要答題麼?”
“說!”怎麼有這麼磨蹭的小山鬼?宋雁西催促著。
沒想到小山鬼撓著頭想了半天,沒說個一二三,反而朝宋雁西伸出手臂,搓著手指,“我這記性不大好,要不你先給點能回憶的東西。”
這是要錢啊?那可踢到鐵板上了。
隻見宋雁西直接朝小塔和嘲風示意。
謝蘭舟都沒來得及勸一聲,小山鬼就被嘲風和小塔的拳腳加身。
疼得他‘哇哇’大叫,“那大叔騙我。”他不是說來這裡拿東西的是個溫柔漂亮的姐姐麼?
漂亮是漂亮,可是這溫柔?他不敢恭維,肯定不是眼前這個女人,太凶了。一麵擦著鼻血,“菱花鏡他是從哪裡得來的?”
“琉璃廠外的地攤上二兩銀子買的。”宋雁西當然記得,畢竟這菱花鏡險些惹了大事。
這讓小山鬼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宋雁西,“那,那宋先生最喜歡的是什麼?”
“從藏區得來的那串天珠。”當時,天珠還跟爸爸一起陪葬了。媽媽去認領屍體的時候,也是憑著屍體上那串天珠確認的身份。
不過現在看來,那屍體還不知道是誰呢!
小山鬼聽到她的答案,嘴巴都成了一個o形,然後不甘不願地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宋雁西,嘴裡繼續嘀咕著宋廉昇騙自己。
宋雁西拿到小本子,也顧不得管他,隻連忙打開。
隻是沒想到,裡麵一片空白,連半個字都沒有,一時傻了眼,朝要回去的小山鬼問:“你沒耍我吧?”
小山鬼回頭看了看宋雁西朝自己打開的白本子,“本來就這樣的啊。”他當時也問了為什麼要留個白本子,可是宋先生說,天機不可泄露。
又怕宋雁西還要讓她倆狗腿子打自己,連忙跑了。
宋雁西還待在追,不過被謝蘭舟攔住了,“他應該沒有騙你,倒是你爸爸,他如何知道你會找到這裡?”
這才是重點好吧?
宋雁西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連忙將這本子裡外仔細檢查起來,然後一把將本子外麵的那一層皮殼扯開,便看到了上麵寫著“回去吧”三個字。
她一時有些愕然,她這千辛萬苦找來,爸爸卻勸她離開。
那大哥把自己找回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又是什麼?
此刻的宋雁西有些茫然了,滿臉不解地看著謝蘭舟,“你說,我爸爸這是什麼意思?”他就算是已經不是人了,自己也能接受,但他這樣躲著,到底是在躲什麼?
反正在宋雁西看來,爸爸可能不是人的事情,在臾央和地魔的麵前,都算不得什麼,所以她不懂。
而且這世道處處妖魔鬼怪,也不差他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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