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女媧樹在身, 也不用帶什麼行李,所以倒沒有先去找旅店,而是直接攔了人力車, 朝著淨慈寺方向去。
一路觀賞著這西湖的風光,正是綠樹鶯歌幾處,紅芍藥盛開之時,景色宜人,自不必多說。
沿街雖也有那急色匆匆的路人, 但也有推著小吃車,挑著果籃慢悠悠沿著西湖叫賣的小商販。
總而言之,形形色色。
她們這一路走, 中途還休息了一次,傍晚些方到了這淨慈寺附近。
不過此處並沒有什麼異樣。
按理說是那天門派在此有盛典要舉行,應該熱鬨非凡才對的。
但是,竟然不見半個玄門中人, 難道真如同浮羽所言那樣, 這天門派的眼光甚高, 即便是瓊華天宮那樣的玄門頂級門派,也看不上眼?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浮羽騙了他們。
但是都拿自己的性命來發誓了,這個可能性比較低。
所以宋雁西想還是第一個可能性,畢竟在什麼時候, 都有那些個隱世的大門派。
她在山下的茶攤休息, 讓小塔去打探消息, 嘲風也四處觀望,仍舊沒有發現什麼,所以忍不住好奇, “姐姐,難道他們也設下了法陣麼?”
這山下宋雁西暫時還沒發現異常,至於那山上卻是不好說。
兩人等了半個小時不到,小塔就回來了,滿頭的大汗,也不先說山上是什麼情況,隻是讓嘲風給她倒了滿滿的一大碗茶,仰頭一口喝完。
然後坐下來喘了一會兒氣,才說道:“山上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和尚都不見幾個,也沒有什麼香客。”更不要說是什麼天門派的弟子了。
這就是戰爭最真實的寫照,家中無人,廟裡沒有和尚。
可她為什麼一頭的汗,這可都日落西山了。
而且烈日當空時,也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宋雁西正要問她到底有沒有發現什麼?
小塔就繼續說道:“我不是聽叔叔說他在雷峰塔下麵點燈添油嘛,那我就想既然這上麵沒有人,那我就去下麵看一看。”
然後就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瞬間向下挖了十幾米不止,到了那山腹中間,小塔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但是她那一身堅韌的鱗甲跟鋒利的指甲,可是銅牆鐵壁都擋不住的。
所以還是給她刨出一個洞來。
不過,這並非她滿頭大汗的原因。
而是她進去以後,發現裡麵又有一個淨慈寺的樣子,而且還有一座和外麵一模一樣的雷峰塔。
頭頂上空,不知道是鑲嵌了什麼東西,反正看著亮晶晶的,猶如白晝一般。
比當初在洛陽大雁塔下的地宮裡所看到的還要讓她震撼。
而且空間之大完全超過了她在外所看到的山體。
也是給她驚得一頭的汗。
所以就很納悶,再三朝宋雁西保證道:“姐姐,你要相信我,我雖然沒有念過書,但是我的眼睛沒瞎,我很確定,我就隻挖了十幾米而已,還在這山中,可裡麵的空間感覺遠遠超過了這山體。”
這讓宋雁西也很驚訝,如果說裡麵有法陣的話,小塔應該是不會這麼容易就挖過去的。
就算進去了,也會被天門派的弟子發現。
一麵問著小塔,“你沒被他們發現吧?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線索?可看到了叔叔?”
小塔搖著頭,“我原本是想去雷峰塔可是我走近才發現,那些綠樹都是翠玉雕琢出來的。”
當時她就忍不住想,如果搬一株出來的話,得換多少錢呀?
不過她根本就不敢靠近,因為到處都掛滿了密密麻麻的黃符。
也沒見著幾個人,不過一個個看去衣冠楚楚,頗有些世外仙人的樣子,倒像是那麼一回事。
就是越看到他們這樣,小塔想起上麵的煙硝,越發覺得諷刺。
常言道,玄門逢亂世入世,他們既然一個個那樣厲害,怎不站出來庇佑這山河無恙?
又不是像姐姐一樣,一個人力量有限。
他們可是整個門派呀!
有他們做領頭羊的話,這玄門的其他門派應該也會踴躍參加,到時候就算扶桑的陰陽師和各大派大家族全部都來了,也無所畏懼的。
而且照著她所想的這樣打,還痛痛快快的,不會像是炮火一樣無眼,傷及那麼多無辜老百姓。
所以她對這天門派沒有什麼好感,聽到宋雁西問:“看著不像是什麼正經門派?我覺得是邪魔歪道。”
宋雁西當然不可能聽她一家之言,決定還是去親自看看。
所以先帶他們倆去吃了一頓正經的晚飯,正好也入了夜,踩著這夜色便朝山腹中而去。
但是出乎意料,這天門派的儀式居然是在晚上舉行的,白天小塔看到的人少,隻因他們都在休息。
以至於現在宋雁西他們剛進來,就發現那雷峰塔下的廣場裡密密麻麻的,全站滿天門派的弟子,宋雁西忍不住朝小塔看過去,有些疑惑:“這就是你說的幾個人?”
這保守估計也是幾百個人啊!
而且這外圍都掛滿了黃符紙,還有地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法陣。
也虧得小塔之前來的時候沒輕舉妄動,不然她但凡敢向前多走一步的話,隻怕有性命之憂。
而且宋雁西也發現對方的確是有些實力的,和外麵的玄門中的人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此也難怪他們如這樣輕視外麵玄門中人。
甚至將其當做是螻蟻一般。
眼下初步看來,這一對比的確還是差距很大的。
也難怪這天門派如此高高在上。
所以是打算回去的,明天白天再回來。
畢竟現在看這個場景,可以確定他們應該是晝伏夜出。
小塔跟嘲風倒是活了幾百年,可一個在井裡,一個在河底,哪裡能指望他們?
女媧樹又是在地宮裡不見天日。
這個時候宋雁西不免就想,如果謝蘭舟在多好啊!他到底活了幾千年?那見識跟閱曆是大家不能比的,也許還能提供些許的線索。
畢竟看這些人,這所謂的盛典,總覺得奇奇怪怪的,正式的玄門中人,那都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夜裡設壇作法反而真像是邪魔歪道。
如此也難怪小塔對他們的印象不好了。
正準備回去,那雷峰塔下的鼓聲突然響起,隻見一個天門派弟子唱喝:“帶…”
他語音未落,就見廣場上的弟子們都紛紛朝兩旁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然後地麵突然有機關開啟,五六個弟從下麵被傳送上來,雙手皆被縛住,由著兩個帶著青麵獠牙麵具的天門派弟子押著。
然後順著弟子們讓出來的這一條道直往雷峰塔下的台階處走去。
待他們走到台階下麵,恢宏的鼓聲停止!
這樣大的鼓聲,居然沒有傳到外麵去,卻又沒有什麼陣法,這讓宋雁西有些好奇?他們到底是怎麼將這聲音隔絕的?
而剛才唱喝的弟子退開,隻見有一個鶴發童顏的尊者站在台階上空,手中拿著拂塵,一臉嚴厲地朝台階下跪在地上的六個弟子問:“漁舟,你可知罪?同玉,你可又知罪?盛青,你……”
那些觸犯了門規的弟子全都是背對著宋雁西他們的視線,所以他們根本看不清楚都是誰誰誰,畢竟大家穿著又都是一樣的。
所以起先並不知道裡麵有浮羽。
這會兒聽到浮羽的名字也在列,小塔和嘲風都急促的朝宋雁西看過去。
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就是想求宋雁西去救浮羽。
宋雁西也很吃驚,之前浮羽被爸爸連累的事情不是已經過了嗎?怎麼這一次還有他?
莫不是他偷偷出去找自己,然後被發現了?
此刻,浮羽就跪在大長老的跟前。
比起其他幾個弟子所觸犯的門規,他這個並不算什麼,他隻是出去了一趟,而且也沒有耽誤添燈油。
他又是個耿直的性子,所以聽到大長老問,他有些不服:“大長老容稟,弟子並未誤事!”這種情況下,不過是些小小的懲罰罷了,哪裡用得著當著眾目睽睽之麵,將自己綁上來?
大長老還未曾言語,下方左旁卻站出來一個弟子,看了剛剛稟話喊不服的浮羽,朝大長老行了一禮,恭敬道:“是弟子這個做師兄的管教無方,師弟雖沒有誤事,可終究是擅離職守,弟子作為他的師兄,也甘願一起受罰。”
聽他這話,像是在幫浮羽,宋雁西還以為他是友軍。
沒想到下一刻他轉向浮羽的時候,表情變得嚴厲無情:“五師弟,你屢教不改,如此紈絝,如今我是不會再縱容著你了。”
其實浮羽一直都不明白,明明自己偷偷出去的,還讓那兩隻老鼠幫自己添燈油,怎就會被三師兄發現呢?
直至此刻,聽到三師兄的話,他扭頭看過去,看到三師兄袖口裡的隱隱浮動的兩隻老鼠,恍然大悟。
他就說運氣怎麼那樣好?瞌睡來了就遇到枕頭。剛想出去就有兩隻有些修行的老鼠闖進來,還願意幫自己添燈油。
感情,這是三師兄給自己設下的套啊。
當下又怒又氣,忍不住朝三師兄直呼其名地怒罵道:“錄機子,你個卑鄙小人,竟然算計啊!”
那錄機子卻是沒有因為他的怒罵而有半點怒容,隻仍舊保持那臉公正嚴明的表情。
而浮羽的話音才落,頭頂就傳來大長老的怒斥:“浮羽,我本念在你天賦不錯,這些年又勤勤懇懇,願意給你一個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你不但不珍惜,反而險些壞了大事,若非你三師兄及時發現,現在就算是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也難以彌補這一次的錯。”
他這話,有些玄妙,好像是在責斥浮羽,又好像在告訴浮羽他如今跪在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浮羽現在也是有口難言,畢竟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風風公公的五師兄了,誰會替自己說話?
隻是他的心頭不甘,現在的自己都這副樣子了,三師兄這個偽君子居然一直針對自己!自己細想這多年,對他也是尊敬有加,可他為何要害自己?
所以倔道:“弟子就是不服!”
“你如此頑劣,真乃朽木不可雕也!”聞言,大長老暗自歎了口氣,頓時手中拂塵一揚,一道天雷瞬間落在浮羽的頭上。
隨之傳來的便是浮羽的淒厲痛苦的慘叫聲!
那長老是否有些不舍,就隻打算治一治他,見著天雷之後,他還能挺直背脊骨,問到:“你服不服?”
他若是服了,自己就輕判!
可是沒想到浮羽就是這樣倔強,忍著這天打雷劈的痛苦回道:“弟子就是不服!”
“你……”長老聽到他這話又氣又怒,又一道天雷落下來。
怎麼會有如此愚蠢之人,難道他看不出來自己這道雷是給錄機子看的嗎?
而那錄機子見著第二道雷落下,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
似乎對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很是滿意。
他卻不知道此刻這一幕在場外的宋雁西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明顯就是這所謂的三師兄,在針對浮羽。
就事論事,浮羽在當值期間擅自跑出去,的確是該罰,但是這個三師兄就有點白蓮花。
他剛才那一句也願意受罰,就是怕這大長老輕罰了浮羽。
原來,男人之間也有這樣的勾心鬥角啊!
隻是這可把跟浮羽混熟了的小塔和嘲風倆人極壞了。
眼見著浮羽又挨了第三道天雷,這一次背脊骨雖然也挺直了,但人卻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似乎隻見出氣不見進氣。
大長老著實被他氣到了,冷哼一聲,看也不去看,繼續審下一位。
不想那位錄機子居然還不放過浮羽,曹操大長老繼續道:“大長老還沒有懲罰弟子呢?”
那大長老原本就不想對浮羽動手的,隻因這錄機子,他才不得已走個過場而已。
畢竟彆的弟子不知道,看不出來,可他清楚地明白,此刻錄機子的袖子中藏著的是什麼?
所以見他眼下還要逼自己,有些生怒起來,“你的確是管教不嚴,同有過錯!”然後也是拂塵一揚,一道天雷毫無預兆地落在錄機子的身上。
錄機子說這話,隻是想讓大長老當著眾弟子的麵,不能繼續偏袒浮羽,最好將浮羽打入地獄,再不濟趕出天門派也行。
哪裡曉得這大長老竟然真的懲罰自己!
而且該是跟浮羽一揚降天雷。
當時也是蒙了,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地去躲。
這個舉動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更是大長老沒有想到的!
所以大長老見此心中一喜,卻是含怒挑眉問道:“錄機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一而再再而三讓本座一並連同你懲罰,既如此你方才這舉動又是何意?”
錄機子心中惱怒,卻是敢怒不敢言,隻能忍著大長老的這份羞辱,將腰彎得更深一些,一臉的謙卑:“弟子還以為……”卻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圓回來。
“還以為什麼?還是你覺得本座懲罰太過嚴厲了?”大長老逮住這個機會,自然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
暗處的宋雁西等人也看傻了,這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誰提出這樣變態的要求。
隻是人家真滿足他了,他卻又要躲,難道是不滿意?覺得這雷太小了嗎?
而原本看著浮羽連續挨了三道天雷,心情還不錯,覺得揚眉吐氣的錄機子,此刻臉色一片青紅交替,覺得所有的弟子都在嘲笑自己。
此情此景就好似當年他們一起拜在師傅門下時。
明明他是師兄,可因為浮羽的天賦異稟,所以不管是師傅還是師兄,總是拿他跟五師弟浮羽相提並論。
他恨,恨浮羽。
做夢都想讓浮羽下十八層地獄。
幸好錄機子覺得自己的運氣也好,終於等來了一個天賜良機。
不然的話,當年那宋廉昇怎麼可能如此順利就拿到丹藥?
當然是自己在暗中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