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有些擔心今天才得來的那個一等一的美人出什麼問題, 所以也顧不上選美大禮堂這邊的事情了,趕緊回去。
果然才靠近那地下室,便能聽到下麵傳來的嗡嗡聲音, 還真是成百上千的人在那裡吵鬨。
他嚇了一跳,心說裡麵的工人左右不過十七八人而已,怎麼可能同時發出這麼多聲音呢?忙讓人打開地下室。
也是地下室打開的那一瞬間,這些哭鬨聲越發清晰再近,隨後一個個老百姓的身影就映入他的眼簾。
他還沒反應過來, 那些人就如同潮水一般蜂擁衝上來。
這個時候關地下室的門已經來不及了。
鎮長也不知道這些原本該在選美大禮堂的老百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隻知道若是這下麵的秘密被發現了,莫說這鎮長的位置保不住, 就是這性命,多半也保不住了。
所以也顧不上其他的,隻喊了家裡兩個仆人來攔住下麵的老百姓,自己則趁機跑了。
更沒去管那丁老板。
不過丁老板就在這府裡, 早就發現了異常。雖然和鎮長一樣不知道這些老百姓怎麼到下麵去的, 但第一時間也是想著跑路。
熟門熟路地打算從側門的巷子裡離開。
然而他才出側門, 就見那邊兩個小孩門神一樣站在這裡等著,“走開!”甚至嫌棄這倆孩子擋住了自己的路。
可這兩個孩子也不是那尋常小孩,而是小塔跟嘲風。
嘲風個頭高一些,伸手朝丁老板的後腦勺抓過去,“想走?”
丁老板發現腳步一頓, 頭卻是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轉過頭來, 一雙通紅的眼睛珠子狠狠地盯著他:“放開!”
“妖怪!”小塔驚呼一聲, 她就說嘛!一個正常人是乾不出地下室那些慘無人道的事情。
丁老板一驚,這兩個小孩居然不怕自己,還是這夜色太暗?他們沒有看到自己血紅的雙目, 所以扭動著脖子,發出一陣“哢哢”聲。
聲音也變得沙啞,威脅道:“給我放開!”
說話的同時,他後背的西服突然裂開,發出滋滋的響聲,隻見幾根奇怪的腿骨竟然從他的背脊上鑽出來!
再不跑的話,隻怕那些該是的凡人們追來,自己就不好跑了。要是現出真身被他們發現,自己的真正身份肯定會被傳出去,這樣上麵知道了,能饒得了自己?
這要是尋常人看到這一幕,早就嚇得哭爹喊娘了,偏偏小塔和嘲風兩人看得津津有味。
但丁老板以為他們是被自己嚇蒙了,露出一陣桀桀笑聲:“找死!”
與此同時,背脊骨上的蜘蛛腿骨朝著兩人心臟穿過去。
就在他以為可以輕輕鬆鬆把這兩個小孩解決掉的時候。
嘲風仍舊是沒有鬆手,至於小塔,則是直接徒手握住他那鋒利的腿骨,一把輕輕鬆鬆就給折斷了,扔到他的腳跟前:“就你這?”
丁老板看到她手裡的兩半截蜘蛛腿,這才恍然反應過來,隻覺得傷口處一陣劇烈疼痛,疼得他滿臉的扭曲,突然意識到這兩個小孩子不簡單,不敢再有半分大意,一麵掙脫掉了人皮的束縛,現出本體準備逃走。
他這一招金蟬脫殼,嘲風的手裡就隻抓著一副穿著西裝的空皮囊。見著丁老板已經變成灶台一般大小的蜘蛛逃走,氣憤地將手裡那皮囊一扔,“追!”
丁老板如今有八條腿被小塔折了兩條,還剩下六條,除了傷口之處的疼痛之外,其實並不影響他的速度,所以當下正飛快地攀著牆壁往房頂上去。
不過且不說他這少了兩條腿,就算沒有少,就他這速度,小塔跟嘲風也能輕輕鬆鬆地追上去。
所以剛爬上房頂的丁老板以為自己已經逃脫,正暗自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疼,便瞧見眼前兩個虛影在動,還沒等他徹底看清楚,就昏死了過去。
“第一次看到男蜘蛛精,沒想到是這個樣子。”小塔有點失望,都沒看到他吐絲結網。
嘲風一把將就這蜘蛛精扛起來,“一隻蜘蛛精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還害了那麼多人!”
當即便帶去宋雁西的眼前。
宋雁西就在這附近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裡等著,他們倆直接從巷子裡麵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到了樓下才避開耳目。
這個時候鎮子上的人不是在選美大禮堂那邊,就是在鎮長家的地下室,街上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人。
就算是客棧裡的掌櫃,在聽聞鎮長家地下室那駭人聽聞的消息後也忙跑去了,直接將客棧扔個跑堂的小二,便去看熱鬨了。
可小二也想去,這會兒就坐在客棧大門口的門檻上。
小塔和嘲風,也隻需要躲開他的視線即可。
他連小塔和嘲風都沒發現,自然也就沒有聽到宋雁西房間裡的異常之聲。
此刻,小塔跟嘲風已經將丁老板扔在宋雁西的眼前了。“姐姐,就是這蜘蛛精。”
宋雁西有些震驚,她今天也算是跟這個丁老板靠得還算近的,但是竟然沒有察覺到對方是個妖怪。
這很不對勁啊。
一時間,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而且地下室那麼多屍體,哪一個不是慘死的?死相還那樣慘烈,按理那地下室裡應該是厲鬼遍地。
可是那下麵莫有說厲鬼,就是殘魂也看不到半縷。
這才是讓宋雁西最為驚訝的地方,所以趁亂出來以後,立即讓小塔跟嘲風去抓著丁老板。
至於那鎮長應該隻是一顆棋子罷了。
抓來了用處也不大,更何況老百姓們隻怕也不會輕易放他離開的。
不過宋雁西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丁老板居然是隻蜘蛛精,當下示意小塔,讓她先把這丁老板給弄醒。
那丁老板一醒來就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還沒顧得上探查自己身在何處,就本能地要逃走,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而他的眼前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心中不由得一陣大驚,“是你!”這不就是張三兄弟賣給自己的那個美人麼?
丁老板心中還在納悶,她為何在此處?眼珠子充滿防備地掃視著四周的環境,隨即便看到了那兩個抓自己的小孩子。
一時間才戒備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趕緊把我放掉,不然的話,你們承擔不起這後果!”
話說宋雁西這一路走過來,什麼狠話沒有聽過?什麼狠角色沒有遇到過?最後還不是被她打得魂飛魄散了?
都是紙老虎罷了。
所以聽到丁老板的恐嚇隻覺得可笑至極。但也意識到,他敢說出這番話,隻怕身後有著強大的後台吧!
不然哪裡來的這底氣和膽子?
不過還是好心提醒:“我覺得你眼下該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才對。”畢竟有句話叫遠水救不了近火。
丁老板一陣冷哼,並不把宋雁西這個凡人放在眼裡,甚至覺得好笑,他們以為捆住自己的腿就萬事大吉了嗎?
真蠢,難道忘記了自己是一隻蜘蛛。
它的腹部上可足足有七個紡織器,而且他已經計算好,一會兒吐絲能瞬間將這三個人裹成繭子。
所以在他的眼裡,宋雁西他們已經是一具具屍體了。
反正從來沒有人或是什麼小妖怪能從頭的絲繭裡逃出去。
他天真地認為,至於剛才被傷了腿,以及抓過來,都是因為自己太大意罷了。
所以聽到宋雁西的話,心中一陣好笑,“就憑你吧!”區區一個凡人,哪裡來的膽子?腹部的七個紡織器已經開始準備吐絲。
但是宋雁西卻沒有給他的這個機會,當即給了小塔一個眼神。
小塔便笑眯眯地搓拳磨掌。
雖然丁老板不知道她是怎麼折斷自己那兩條腿的,但是看到小塔臉上那笑容,總覺得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下意識裡還是有些忌憚的。
沒想到也就是此刻,那小塔的一雙小胖手在她搓拳磨掌間居然就變成一雙鋒利的爪子,上麵布滿了黑褐色的甲片,看起來十分堅固,而手指上麵還有鋒利的指甲。
丁老板心中一陣駭然,看著小塔的目光變得驚恐:“你是妖怪?”
“彆這麼大驚小怪。”小塔嗬嗬一笑,卻是在這說話間,已經掰下丁老板的兩條腿。
瞬間疼得丁老板渾身發抖,一麵慘叫起來。
卻發現自己明明叫出聲了,可是耳朵裡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不過還不容他多想,背脊骨又一陣鑽心的疼痛。
又是兩條腿活活從根部扳了下來!
而聽不到自己慘叫聲的丁老板,這個時候卻偏偏又能聽到宋雁西的聲音:“看來這些腿,你都不想要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要是一條腿也沒有,即便是他能逃掉,可也隻是一個廢物,組織怎麼還會繼續留自己呢?
所以連忙求饒道:“我說,我說,大仙饒命饒命!我也隻是一個棋子罷。”
小塔見他開口,不等宋雁西吩咐,就直接停下手:“早說不就好了,乾嘛要嘗著斷腳連心之痛!”
丁老板聽到她的聲音覺得自己又好像重新感受了一下剛才的痛苦,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連吐絲的精力都沒有了。
隻能伏小做低,明哲保身:“我真的也隻是替人跑腿,而且像是我這樣的跑腿,全國各地有很多。”
宋雁西聽到他的話,有些擔心起來,因為跟胭脂雪還有配套的口紅,聽說那顏色很豔麗,但凡塗上這口紅的,無人不為其傾心!
甚至和胭脂雪有著同樣誇張的廣告詞。大概就是一個長相平平的普通人,塗上那口紅以後,瞬間能讓所有的男人為你神魂顛倒!
同樣以為隻是過份誇張的廣告詞。
但是現在看來,隻怕沒有那樣簡單。
還有那個什麼香水?中間多半是有些聯係的。
想到這裡,立即朝丁老板問道:“那口紅香水的製作跟著胭脂雪也差不多嗎?還有那些被害姑娘的魂魄去了哪裡?”
她能舉一反三,想到口紅跟香水,丁老板一點都不意外,真正讓他意外的是,宋雁西區區一個凡人怎麼知道那些姑娘的魂魄不見了?
此刻心中有些後怕又暗自慶幸,隻怕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剛才自己沒有朝她貿然動手,不然的話,隻怕就不是斷腿這樣簡單了。
眼下也不敢存留半點僥幸之心,連忙將自己所知曉的都告知她。
原來這樣的選美,從幾十年前就有。
但是他們組織很小心,哪怕知道那些大一點的城市,美人會更多,品質會更好,但還是挑這種偏僻又落後的小城鎮。
因為不是很引人注目,所以平安無恙地維持了這麼多年,這些年還用美人製作香水等物品。
不過雖然換了不少錢財,但是這些錢財他們一直在黑市上買自己所需的物品。在普通人看來,可能是潑天富貴,一輩子取之不儘。
但對於他們來說,還不夠逛一次黑市。
所以這些魂魄,他們也會捕殺,賣給其他的妖怪,或是玄門裡的那些弟子。
畢竟很多玄門裡會發布任務,讓弟子們捕殺惡鬼。
但是現在的玄門,就隻剩下一個空架子罷了,真正有本事的人少之又少。哪裡可能抓得了惡鬼?
所以隻能到黑市管他們買。
而這丁老板多少也算是一個小頭目,但他這身份根本沒資格去真正的總部。
從他這話裡,也就是說如今彆處也在舉行這樣的選美大會。
現在宋雁西他們想趕過去,根本已經來不及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所以察覺到宋雁西的怒火之後,連忙說道:“不過,本月的二十號,為了慶祝各小組的好成績,上麵的領導邀請大家在駝山聚餐!”他們這聚餐,吃的當然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魂魄等一類可以提高他們能力的東西。
說完這一切,便朝宋雁西求道:“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該說的我都說了,求求大師饒了我吧!”
這幾十年間,他身上到底背負了多少人命?宋雁西怎麼可能饒恕他?
一張三味真火符朝他身上扔了上去,頓時便將他燒在這熊熊烈火之中。
丁老板燃燒的聲音不大,樓下卻是十分熱鬨,街上處處都有人在大喊,張羅著去鎮長家的地下室。
不少人已經將自己還勉強能認出來的親人的屍體給從地下室裡抬出來了。
不過眼下在最為恐懼的,莫過於今天僥幸逃過一劫的選美的姑娘們。
隻差了那麼一點點,她們就跟地下室裡那些泡在油脂裡的姑娘們一樣,或是身體裡被注射滿了香油,然後像是火腿臘肉那般掛起來晾乾。
幸好有這一場大火,讓大家發現了那條通道,然後誤打誤撞跑到了地下室裡,撞見了這一幕。
而一時之間,街上的胭脂水粉店鋪也都受到了胭脂雪的牽連,被憤怒的老百姓們打砸燒。
不過真正鬨得最嚴重的還是鎮長家裡,鎮長也沒逃脫,這會兒已經活活被打死了。
至於鎮長家的房屋,倘若不是要留著等上麵巡捕房的人來看這地下室的證據,早就被義憤填膺的老百姓一把火燒掉了。
而且那裡還有很多具屍體,沒人來認領。
這整整一個晚上,整個鎮子的人幾乎都沒有睡,全部籠罩在這地下室慘案的陰影之中。
到了天亮,縣裡巡捕房的人也來了。
小塔見此,“姐姐,我們走吧!”今天已經是十八號了,再拖下去的話,隻怕時間不夠趕到那駝山。
反正現在巡捕房的人已經來了,接下來的事情有他們善後。
但是宋雁西覺得隻怕這件案子最多也隻能傳到縣城裡罷了。畢竟買得起這些天價胭脂雪的眾人,哪個不是高官權貴?
要真叫他們知道了以往用的這些東西是死人身上提煉出來的,還不曉得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呢。
所以宋雁西預想,此事應該不會見報,最多隻是以後這胭脂雪成了絕品罷了。
而且這些妖怪如此有組織,這比人類還要懂得專營,讓宋雁西有些不敢小看,所以這一趟駝山之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的。
隻有抓住了上麵的所謂領導,才能真正為這些枉死的姑娘們報仇。
殺這些小頭目有什麼用?
車夫按時來送他們到碼頭邊,鎮長家地下室的事情當然他也知曉了,所以這一路上唉聲歎氣的。
又慶幸幸好宋雁西沒有去參加這選美,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自己這會兒也沒臉來送她了。
畢竟昨天自己還在勸她去參加選美。
一麵又說昨天那把火,不知道是哪位好人放的,要不大家也不會在那情急之下發現地道,然後到鎮長家的地下室。
又說起那些人家死去的姑娘們多可憐。
好在她女兒年紀還小,若是大幾歲,自己隻怕早就送她去選美了。
反正這一路上的話題都圍繞著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