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要?”小僬僥一臉疑惑, 然後懷疑地看著宋雁西,“你是不是嫌棄她不是活的?”說到這裡,一臉大義凜然, 將眼睛一閉,“要不,那你吃我?”
宋雁西被小人的模樣逗笑了,“你此前不是最擔心我吃你麼?”
小僬僥聞言,睜開眼, “可是族長說,你給的種子,是能種活的, 以後我們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我們再也不用擔心餓飯了,你是我們的大恩人。”所以得報恩。
“所以我必須二選一?”宋雁西看到他如此堅定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恩恩。”小僬僥雖然滿口都是英勇就義的樣子, 但滿臉的表情都寫著彆選我彆選我。
宋雁西最終收起了小棺材, “那我就將這個帶走, 你們好好保重。”但是也不能真給吃了,一會兒等著跟小僬僥分彆後,找個地方葬了吧。
小僬僥見她終於收下禮物,朝她再次鞠躬,這才揮手告彆, “保重啦。”
“你們也是。”宋雁西笑著回道, 也轉身離開。
走了片刻, 回頭沒看到迷宗兔的影子,確定小僬僥果然走了,這才把小棺材拿出來, 得就在附近給她找個地方葬下,再往上走的話,就離她的故鄉太遠了。
又想起剛才小僬僥說,是準備扔進岩漿裡火葬,不由得朝腳下岩漿小湖泊看去,是直接扔進去麼?
但好像有些草率了?她琢磨著,也不曉得這小人們的下葬和他們常人到底是否一樣?正猶豫著,宋雁西竟然覺得棺材好像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不免是把她給嚇了一跳,連忙將耳朵湊近小棺材,果然是棺材裡發出來的響聲?就好像是有人輕輕地敲打棺木板一樣?
莫非是剛才打開的時候,爬進去了什麼蟲子?這樣對死者可是大不敬!所以宋雁西當即便連忙把棺材打開,原本是想將那不小心爬進去的蟲子給抓出來的。
沒想到這一開,裡麵那小姑娘就扶著棺材邊緣奮力地坐起身,然後大口地吸著新鮮空氣。
這……這是活過來了?不是說犯了心疾沒了麼?這真要是火葬的話,就算真活著,但哪裡還有半條活路?
小姑娘喘了好一會兒的氣,似乎才緩過神來,但是在看到宋雁西後,給嚇得慘了,臉色比剛才從棺材裡坐起來時還要蒼白幾分,“你,你你是什麼人?”一麵看了看自己現在坐在棺材中,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翻身要從棺材裡出來。
可是因為棺材拿在宋雁西的手裡,她瞥了一眼這高度,有些不敢跳,於是朝宋雁西求道:“求求你放我回去!”
宋雁西本來也沒打算要吃她,當即就蹲下身,但是見小姑娘就靠著那兩條小短腿,什麼時候才能跑回去?便道:“要不,我送你一程?”自己這走出來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這小姑娘看著嬌滴滴的,就像是大家閨秀一樣,隻怕不像是之前那個小僬僥阿荼一樣。
小姑娘有些猶豫,“可是?”可是她爹說不許她們和巨人來往,巨人會吃掉他們的。所以防備心很重,生怕宋雁西想騙自己找到族群,然後將他們一網打儘。
可是一麵又想起族中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如果阿克長老真的殺了父親奪取族長位置的話,那肯定也不會給家人留活路的。而且擁護父親的這些族人,也會被他殺了的。
想了想自己的弟弟妹妹,她還是決定冒險一次,“那,那麻煩你了。”
宋雁西蹲下伸出手,她立即爬到宋雁西的掌心,宋雁西感受著她這已經恢複過來的溫度,“你不是犯心疾走了麼?”
小姑娘這也才想起問宋雁西,“我為什麼會在你這裡?”而且還在棺材裡?肯定是大家以為自己犯心疾了,想到這裡不由得一臉義憤填膺,“我不想小心聽到了阿克的密謀,他要奪走我爹爹的族長位置,所以他就對我下了藥。”
偽裝從那心疾去世的樣子。然後問起自己為何在宋雁西的手裡,她不是應該火葬了麼?
宋雁西自是與她說明了緣由,小姑娘聽罷,直呼宋雁西是自己的恩人,如果今天不是遇到宋雁西,爹爹不拿自己的屍體做謝禮送給她的話,隻怕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岩漿裡了。
宋雁西原本與她說了真話,有些後悔的,生怕小姑娘心裡難受,家裡人居然拿她的屍體做謝禮。
沒想到她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謝謝宋雁西的救命之恩,拿宋雁西當著救命恩人來對待。
有宋雁西帶著她回去,很快就看到了那迷宗兔的身影,宋雁西輕輕喊了一聲:“阿荼!”
迷宗兔裡的阿阿荼立即從兔子身體上厚實的毛發中鑽出來,一臉震驚地看著追來的宋雁西,不解她到底還有什麼事情?這時候忽然看到宋雁西掌心裡不停朝著自己揮手的阿月,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連忙讓迷宗兔掉頭與宋雁西彙合。
而隨著兩方中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阿荼也越來越肯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宋雁西手裡的肯定就是活著的阿月。
可是她從小就有心疾,這一次尤為嚴重,阿克長老在河邊遇到犯病了的她,送到族裡的大醫那裡,說是沒救了,這才給放進棺材裡的。
所以她怎麼活過來的?
阿荼揣著自己所有的疑惑,不等宋雁西蹲下身,一手握緊手中的長矛,借著長矛紮在宋雁西裙擺上,就順著宋雁西的裙擺飛快地往上爬,一邊激動地問著阿月,“你怎麼起死回生了?”
阿月現在想著族裡即將發生的事情,所以簡單地說了個全程。
阿荼一聽,忽然想起這幾日阿克長老和幾天幾夥人都有些不對勁,所以對阿月的話沒有半點質疑,“我們現在立即趕回去。”得了宋雁西給的那麼多食物和種子,阿克長老的計劃肯定要被推遲了,正好趁著這個時間提醒族長他們做準備。
也並未要宋雁西幫忙,在阿荼看來,這是他們族中的事務,而且宋雁西猶如巨人一般,一腳就能踩死多少僬僥人?為了以免錯傷無辜,所以請求宋雁西在這裡等他們。
如果一天後還沒結果,就讓宋雁西自行離開。
要說這阿荼,也是有勇有謀,當即和宋雁西道了彆,帶著阿月就騎著迷宗兔往族裡趕去了。
一點拒絕的功夫都沒給宋雁西。
不過他說得也沒錯,宋雁西在他們看來就是巨人一般,隻怕還沒靠近,就已經將他們的房屋震垮了,更何況他們族裡真起了戰爭,到時候四處小人逃竄,自己怎麼下腳?一不小心踩到他們那就完了,所以還是不去添亂的好。
可是她也沒想著在這裡繼續等阿荼,那阿克長老的計劃原本是今天,但阿荼也說了,因為自己送去的東西,所以阿克的計劃可能得推遲,現在他們倆又回去,族長知曉了阿克長老的陰謀,應該就反不起來。
但阿荼就這樣走了,宋雁西也擔心他回來找不到自己,心裡失望,隻能老實等著。
一麵細想起取這塊天尺碎片前那幻境裡所看到的一切。
想了很多,如果謝蘭舟如果真的是在利用自己,那她也認了。反正她細數謝蘭舟這麼多年所行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蒼生為重。
既然自己和他的理念其實是一樣的,那就不用去在乎結局了。
再有自己有朋友,也經曆過這麼多常人所不曾經曆的一切,也是足夠了。
想了許多,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太累,靠在這水汽氤氳,溫暖的岩石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覺得有人叫自己,明明那聲音已經像是傾儘了所有力氣喊出來,可是宋雁西聽著還是覺得很渺小遙遠。
所以過了好久她才醒過來,便看到眼前晃動著的阿荼。
原來是阿荼和阿月來了,他們倆爬到岩石上,湊在她的耳邊喊她。
“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們便要爬進你的耳朵裡去了。”阿荼笑著說道。
他的肩上捆紮著綁帶,阿月臉上也有傷痕,但見他們倆神情都這樣輕鬆,顯然這場戰役他們是贏了的,“傷勢沒事吧?”
阿荼和阿月都搖著頭,阿荼則順著她的裙擺往下滑,從迷宗兔上取來兩個大大的包袱,分彆挑著長矛的兩邊,然後分離地往上繼續爬。
“那是什麼?”宋雁西見他爬得艱難,彎腰伸手將他捧起,連帶著他那長矛上掛著的兩個大包袱。
對於他們倆說,的確是大包袱,每一個包袱看起來都有他們體重的一半。
隨著阿荼將包袱解下來,阿月走過去把包袱打開,隻見裡麵居然是些小巧玲瓏的包子。宋雁西看著太可愛了,愛不釋手,滿是驚喜,“你們,你們該不會是要送給我吧?”她一定要好好珍藏起來。
阿月阿荼連連點頭,“嗯,送給你做謝禮的,快嘗一嘗,一出籠我和阿荼就趕緊帶來了。”
那包子對於宋雁西來說,小得猶如塵粒,然而如今在阿月的小手裡捧著,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包子。
宋雁西試著拿了幾下,太小沒實在拿不起來,最後還是阿月直接放到她的掌心。
然而真的太小了,牙縫都塞不到,到底是什麼餡兒的,她也不知道,她想一口全都給吃下,興許能品出個丁卯。
但是見到他們倆如此殷切的目光,她也不好意思囫圇吞棗,隻能一口一個地吞下。本來想留下一個給小塔長世麵的,但是他們倆一直盯著自己。
但最終也是吃了個寂寞,並不知道什麼味道。
不過如此盛情款待,這份心宋雁西始終是記得的,待吃完好與他們倆正式道彆,“謝謝你們的招待,我都沒幫上什麼忙,我先走了。”說完,想著自己生命是有儘頭的,便朝他們倆又說道:“等我找到大部份天尺碎片後,我就來看你們,再給你們帶來更多的東西。”
然後給了自己一塊沒用過的手絹,送給阿月做衣裳,便離開了。
走了好遠,她回頭還能看到迷宗兔蹲在岩石上。
至於阿荼和阿月,她肯定是看不到了。
兩個小人幾乎都被迷宗兔的毛發淹沒了,隻有兩個小腦袋從裡麵伸出來,隻聽阿月擔心地問:“這樣真的有用麼?”
原來那些新鮮出爐的包子裡包著的,便是阿克他們的腦子。
僬僥人能讓人長生,書裡說是吞了活人,但其實有這功效的是腦子。即便是死人,仍舊是難得的靈丹妙藥。
所以在他們僬僥族裡,死了之後隻能扔進岩漿裡火葬,這樣就是為了以防屍體被盜,腦子被挖走。
但昨天殺了那麼多叛徒,阿荼為了報答宋雁西,想著送屍體宋雁西不見得能收,所以阿荼就想到做成包子……
宋雁西壓根就不知道,更何況那包子什麼味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分開之後,便按照原路往回走。
下來時候尚且花了好幾天,這出去自然不可能像是下來時那樣輕鬆,所以最終經過思想鬥爭,宋雁西還是拿出開天劍,帶自己上去。
也是這開天劍出來,一下就將那天被小塔拖進山裡,好不容易才爬出來的端姑娘給吸引了過去,當下就立即朝著開天劍的方向趕去。
而小塔也察覺到了,帶著玉慕和格桑一並前往。
就這樣,一天後,在宋雁西半夜三更終於從裡麵出來後,便看到了端姑娘一臉恨意地坐在旁邊等她。
下麵不止是溫暖,甚至是炎熱,以至於這才上來的宋雁西,哪怕匆忙裹上了披風,但仍舊有些難適應這冰冷的溫度。
在看到端姑娘後,也沒顧得上去理會,隻將一切能防寒的手套圍巾都一並拿出來戴上。
端姑娘這樣被她視若無睹,又想起她和小塔聯手拿一個雪人來騙自己,把自己耍得團團轉,跟著在這雪山老林裡瞎轉了那麼多天,就更憤怒了,“宋雁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宋雁西才將圍巾裹好,實在搞不懂端姑娘哪裡來的底氣?就因為她背後靠著臾央麼?所以聽到她的話,不以為然地輕哧一聲,“我要是你,現在該想想,怎麼去給臾央解釋,又讓我拿到了天尺碎片。”
又不見得能真的殺了自己!做做表麵功夫就差不多了,居然還想真動手。
而端姑娘就真的被宋雁西氣得動手了。
明明上一世,都是自己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就能把宋雁西氣得豬肝色的,可現在就好像兩方的位置變換了一樣。
現在端姑娘成了被宋雁西三言兩語就氣得失去理智的那個。
宋雁西這次沒半點猶豫,何況這深山老林也不怕驚動誰誤傷誰,便秉承著小塔當初那話,將她端姑娘打個重傷。
於是也沒手下留情。
一係列快速的攻擊,壓得端姑娘根本就喘不過氣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懷疑眼前的可能不是宋雁西,宋雁西不是這種出手淩厲的人,說不定還是雪人替身。
於是拿出自己的符。
然而,這就是宋雁西,她那符怎麼可能有用?反而因為這功夫,被宋雁西從上空一腳直接踹下來,重重地砸在雪地裡,而這還沒算完。
這四周的參天老木這一瞬間都紛紛砸落下來,準確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骨頭不知道碎了多少,慘叫聲反正沒堅持多久就停歇了。
但那口氣還是在的。
所以宋雁西也就沒多管,隻是想著這樣重的傷,夠她養一陣子了吧?
正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靠近,跳上樹枝尋聲眺望過去,居然是小塔帶著玉慕師兄弟倆來了。
便朝他們揮手。
小塔看到宋雁西,彆提多高興,“姐姐!”一麵打量著她,“沒受傷吧?順利麼?東西拿到沒?”
宋雁西點了點頭,“你們沒事吧?”一麵回頭看了看那些參天老木裡埋著,根本看不見人影的端姑娘,“她沒去找你們?”這不科學啊?
小塔往木堆裡一望,原來是端姑娘在裡麵啊,頓時‘撲哧’地笑出聲來,“找了啊,瞞了好幾天,還是被她發現了,我就趁著她不注意,把她拖到地裡,她出來又花了些時間。”不過能找到姐姐在這裡,估計還是因為開天劍的緣故。
宋雁西衝小塔點了個讚,又見隨後趕來的格桑師兄弟倆,“東西我已經找到了,這一陣子就麻煩你們了。”
鑒於要下山,還得從他們雪域昆侖路過,所以在小塔的極力建議下,宋雁西還是與他們回了雪域昆侖。
小塔的目的很簡單,再泡一次溫泉。
宋雁西也順便將自己在下麵遇到小僬僥的事情告訴小塔,不過沒說自己找到所有天尺碎片後的結局如何?
而小塔聽到真的有小人存在,後悔不已,“早知道我當時也弄個替身,跟著姐姐一起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總不能放任那格桑師兄弟倆的生命不負責吧?
而且那個時候半途讓他們回去,又怕引人多猜疑。
更何況宋雁西將他們倆帶出來,本來就是想教明天一些東西,往後能將這雪域昆侖發揚光大的。她後來雖然是沒在隊伍裡,但是讓小塔繼續教了。
因此這個時候便問小塔,“你教他們了嗎?學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