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鐘秀雲的堂兄卻像是沒有聽到父母的聲音一樣,直徑走到鐘秀雲半空漂浮著的魂魄下,“我知道,你是被害的。”
鐘秀雲聞言,頓時一怔,“既如此,這麼多年,你為何要怨恨我?”她不解。
沒想到她堂兄卻朝著鐘秀英看了一眼,隨後垂下頭,以一種幾乎絕望的聲音說道:“因為,我是真的愛你。”
“姐姐,她好倒黴,女子生得一張好容顏,有時候還真的是催命符。”小塔忍不住低聲感慨。
卻忽然見宋雁西抬手,而與此同時,那鐘秀英的頭上,她以往所害人畫麵也一一浮現出來。
如今法陣已破,自己看她們的頭上,是能看到這些過往的,再也不像是此前那般,一片模糊。
鐘秀英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見著原本謾罵鐘秀雲的大家,都忽然禁了聲,以一種奇怪的表情打量著自己。
又或許,不是看自己,而是看自己的頭頂。
於是她以為是剛才被那些瘋子打的時候,發鬢歪了,伸手去扶,不想著抬起眼正好對上鐘韶陌生的目光。
鐘韶與她站得相近,發現大家的異樣後,才抬起頭朝鐘秀英的頭頂看去,然後剛好看到她把鐘秀雲迷暈,給在河邊洗澡的堂兄送過去。
不但如此,還有後來,她設計冒充那些妙齡少女們的兄弟們,給她們寫信,將她們約出去,然後再讓對方去告發。
至於好處,便是能多拿物資。
那個時候,她已經是鐘韶的夫人了,是有些權力的,而鐘家村那個時候也是最艱難的時候,物資正是短缺之際。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受害者們,怎麼可能還坐得住?因為鐘秀英那可怕的嫉妒心,她們人不人鬼不鬼這麼多年,還成了家中恥辱,常年被隨意謾罵。
這些屈辱,就算是現在讓鐘秀英拿命來抵,也還不了的。
“阿韶,你怎麼了?”鐘秀英被鐘韶的眼神嚇到,有些害怕地小聲問。還有大家都怎麼了?為何以這樣的奇怪眼神看著自己?
卻被鐘韶一把無情推開她的手,“滾,你怎麼這樣歹毒?”
鐘秀英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此刻已經聽到大家對自己的謾罵,竟然是曾經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到底還是讓她有些擔驚受怕,不過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她隻是想要捍衛自己的權力罷了,不願意與人共事一夫而已。
所以自然是抓著鐘韶不放,“阿韶,你彆聽他們胡說,不是我,不是我。”她不知道大家怎麼知道的,但已經打定了主意,死也不承認,難道他們能時光倒流麼?
但是卻不知道,她以往所做的這一切,此刻就明晃晃地頂在她的腦門上。
所有人都在沉浸在這憤怒之中,一開始最不冷靜的鐘秀雲,現在反而一臉平靜,緩緩地朝宋雁西飄過來,跪在她的麵前,“謝謝你。”在她離開之前,能看到自己終於得到了平反。
心中後悔,當初不該那樣輕看她,也許自己現在所走的,就是另外一條路了。
宋雁西並不在乎她這聲謝謝,隻是聽到小塔那話後,覺得這女人,生得這張臉,好像就是原罪一樣。
本來想說,自己送她離開,忽然聽得有人說道:“奇怪,這鐘家村,怎麼會有人死呢?”
“誰知道呢,不過他們也真倒黴,被騙了這麼久。”
這話聲,旁人是聽不見的,甚至是小塔也沒聽到,更沒覺得異樣,唯獨是宋雁西和地上跪著的鐘秀雲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前麵忽然憑空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洞穴,兩個黑衣人從中走出來。
鐘秀雲看到他們兩人,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她就是這兩個鬼差來接引的鬼魂。
所以隨著宋雁西這一個回頭,空氣便頓時凝固了。
宋雁西這一刻幾乎是將呼吸給屏住,生怕是自己看晃了眼,但還是將自己心中的那個名字喊出來了,“宋允之!”
宋允之將魂魄獻給了地府,記憶正在逐漸丟失,但現在還能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眼前的宋雁西。
但是,他卻忘記了,自己是為何把魂魄獻給地府的。
“小妹。”他也是脫口喊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宋雁西覺得,這話該自己問他才對。
一旁的小塔早就從那鬨劇裡抽身出來了,忽然聽到姐姐朝前方空蕩蕩的地方自言自語起來,嚇了一跳,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魔怔了還是中幻術了?
宋雁西本來以為,這是中了幻術,畢竟現在還在那個‘人’的地盤上,但是聽到小塔喊自己,抬頭仍舊能看到一臉詫異的宋允之,便確定這不是幻境。
與宋允之一同來的那鬼差見宋允之和宋雁西認識,有些羨慕,“你運氣真好,還沒徹底遺忘記憶之前,還遇到了親人,是你妹妹麼?”
宋允之頷首,心中滿是激動,一麵也顧不得同他解釋,“你先將魂魄帶走。”
那鬼差也十分通情達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多耽誤。”然後將同樣一臉震驚的鐘秀雲的魂魄帶走了。
宋雁西看了看身後還在討伐鐘秀英的一群人,依稀間好像聽到鐘秀英懷孕了,於是鐘韶此刻也隻能護著她。
“找個地方。”她開口說道,牽著小塔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宋允之沒猶豫,跟了上去。
直至鐘家村的喧囂徹底消失在耳邊,宋雁西才停下腳步,轉頭看朝宋允之,“爸爸找了你很多年。”
宋允之一怔,沒想到宋雁西會說這個,他還以為,她會問自己為何在地府當差。一麵點著頭:“我知道。”
宋雁西對於宋允之的最後消息,便是在洛陽那時候獲得的,他瘋了,忽然失蹤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但是,沒有好消息,也沒有壞消息,便是默認他其實還活著的。
可現在看來,他到地府,已經很多年的樣子了。
所以見到他點頭後,宋雁西肚子裡忽然有一股無名火生出來,“既然如此,你就沒有想過告訴大家,你已經走了?”而不要讓爸爸到處尋找。
人在臨死前夕,都可以托夢的。
宋允之不知道為什麼,不敢看宋雁西的眼睛,緩緩地側過身,“托夢,說什麼呢?”說自己死了麼?更何況他哪怕現在已經記不得自己和地府做了什麼交易,但是肯定是走到了窮途末路。
而且毋庸置疑,這死路是自己選的。
所以告訴家人,又有什麼用呢?
這話莫名給人一種無力感,宋雁西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小塔是看不見宋允之,所以見宋雁西說完那句話後,就沉默了下來,狀態也十分不好,便忍不住小聲問:“姐姐,大哥說了什麼?”
宋雁西沒有回小塔的話,因為這個時候宋允之忽然開口,“離開宋家吧,這些年爸爸一直在躲,他根本就不是在找我。”
宋允之生前的記憶已經消失大半了,他甚至都已經忘記,曾經自己見過謝蘭舟的事情。所以當他忽然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
而聽到這話的宋雁西,也是滿臉驚訝,“你什麼意思?”爸爸躲什麼?是因為變成了僵屍麼?還是……她忽然扭頭朝著樹林裡的鐘家村方向望過去。
難道爸爸知道鐘宋兩家的約定?他在躲鐘家?
可鐘家的人根本出不去,宋家能不能來替換他們,全靠自覺性。
所以宋雁西更懵了。“那鐘宋兩家的約定,你可是知道?”
宋允之搖頭,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確定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最終也隻道:“我為人的記憶,已經消失了大半,很多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
宋雁西聞言,想要探尋他的過往,但是卻一片透明。
想來也是,他一個鬼差,洗淨了來世今生,哪裡還有什麼過往給自己探尋?
“聽我的,離開宋家吧,像是叔叔一樣,一輩子也不要回宋家,不然都會變成陪葬品。”他說完這話,隻覺得頭疼難忍,五官也因此變得扭曲,整個人瞬間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我知道了,既然已經洗去了前世今生,你彆再想了。”餘下的,她自己去找答案。
幾乎是她的話音才落,地上卷縮成一團的宋允之瞬間便被一道暗光吸走,隨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泰山府君!”宋雁西有些詫異,他不在地府當差,也不在泰山待著,他怎麼忽然跑到這裡來?
“你大哥將魂魄給了地府,為宋家換了一些東西,不過他大概也被你爸爸騙了。”泰山府君說完這話,“你自己小心些,蘭舟馬上就能回來了,我還在當值,先走了。”
這泰山府君,小塔倒是看到了。但是她沒有聽到宋允之此前說的話,因此現在一臉驚嚇地看著小塔,“姐姐,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雁西也不知道啊,這來了也不把話說完就忽然跑了……
她也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