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蘭舟那裡擠不過去,不代表她就這樣放棄了,轉頭就悄悄問三千,“姐姐在你這裡放了多少錢?”
三千眼神都沒給她一個,“不問自取叫著偷。”
小塔頓時就沮喪了,轉頭又看朝小銀,紅坨坨的小圓臉上,滿眼的楚楚可憐。
然不等她開口,溫柔的小銀就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知道我的,一個人的話風餐露宿都可,沒有要花錢的地方,所以我這身上哪裡有錢。”
這話倒也沒錯,她身上一向沒什麼錢……
“你要錢做什麼?這酆都你還指望能有糖葫蘆賣麼?做你的美夢吧?就算有那也是紙糊的,你也吃不上。”三千見她還不死心,把主意都打到小銀的身上去,實在是不像話了。
沒想到小塔竟然說道:“誰說我要錢就是沒零嘴了?”
“你哪次不是這樣的?”三千與她拌著嘴。
卻見小塔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道:“我就是想著,都了這酆都,一會兒進了城裡,滿街都是紙紮鋪子,我要給我娘買十幾個童男燒過去。”
三千的關注點明顯是不對的,“為什麼要買十幾個童男?”這裡的童男,可不是金童,金童是金童,童男是童男,而這所謂的童男就是紮得極好看的美貌年輕男子。“真是個大孝女,你爹知道麼?”
小塔是想,鏡無雙那麼多紅顏知己,如今娘都不在了,自己給她燒幾個童男到下麵去熱鬨熱鬨怎麼了?所以冷哼了一聲,不理會三千,“你懂什麼。”她聽人家說,女人的快樂,那是離不了男人的,娘都死了那麼多年,一人在下麵多孤單啊。
鏡無雙這老不死的,卻還沒有半點要死的跡象。
想是因為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又或者是因為適應了,竟然覺得那風好像也沒有那樣恐怖了,不覺間一行人也踏入了酆都。
城門大開,像是一張巨大的虎口,等著獵物進入其中。門口幾個穿著黑色衣裳,戴著高帽的男子喝得醉醺醺地坐在旁邊,風裡還殘留著一股刺鼻的酒氣。
雖是有城牆,但這城門就好似裝飾品一般,長年累月都是開著的,裡麵沿街一片黑,明明都已經掛滿了燈籠,燈籠裡有著明黃色的光芒,可就像是被什麼隔斷了光源一般,所能照亮的地方,不過是一片手掌之距罷了。
所以從這城外望進去,根本就看不見街道,隻瞧見一串串燈籠懸在半空中,十分詭異。
“這裡,為何這樣黑?”小塔鬆開她倆人的手,追上走在前麵的宋雁西和謝蘭舟身旁,將腦袋往前探過去,隻覺得所入目看到的一切,讓人覺得發毛。
“入夜後,便是一個小小的地府,自然是無光。”謝蘭舟簡單回著,目光繾綣地看了宋雁西一眼,“跟緊我。”
宋雁西溫柔頷首,與他一起踏入城中。
小塔聽得這話,隻覺得謝蘭舟這話是多此一舉,姐姐不是和他手牽手麼?難道還怕姐姐丟了不是?還要專門叮囑一聲,是把姐姐當廢物麼?
但是宋雁西和謝蘭舟已經進去了,根本就沒人聽她吐槽,反而前麵還傳來謝蘭舟的囑咐聲,“你們三也不要走散了,快些跟上。”
小塔撇了撇嘴巴,看著前麵他們已經快要消失在夜色裡的身影,連忙小跑上去,一麵也催促著身後的小銀和三千,“你們倆彆磨蹭,快來。”
走了兩步,感覺到她倆走來了,也就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抓起她們的手,也不知道牽了小銀還是三千,隻覺得這手真涼,忍不住自己也縮了縮脖子,抱怨道:“這裡是真冷,一點光源都沒有,咱們快走,姐姐他們好像已經快不見了。”
身後她牽著的人沒說話,不過步伐倒是加快了幾分,顯然是用這樣的實際方式回答了她。
於是小塔也沒有半點生疑,朝著前麵宋雁西和謝蘭舟的虛影追了上去。
但是走著走著,她就覺得不對勁了,自己好像沒踩在地上,頓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一垂頭,發現自己的腳不見了,嚇得她連忙慌張大喊,“小銀三千,我的腳沒了。”
隻不過也是這一喊,她就發現自己的手好像也變了,當然她牽著的手,也不再是正常人的手,而是小了數倍,細細長長的,更像是用紙紮的一樣。
她驚叫著,頓時她的四周就發出了光芒,這個光源就是她自己,光芒雖然很微弱,但是足夠叫她看到身旁牽著的是什麼鬼。
是兩隻小燈籠,如今也亮著燈,小塔估計自己也是這個樣子。
但是對方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咯咯地笑著,那笑聲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什麼破地方。”小塔罵了一句,此刻才開始懷疑起自己牽著的,隻怕並非小銀和三千。
小銀話少,一路上沉默可以理解,可三千居然肯安靜,這不正常,於是連忙甩掉對方的手,想要朝著宋雁西和謝蘭舟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然而,這兩隻燈籠就像是牛皮膏藥一般,如何也甩不脫,大家的手就像是黏在了一起一般。
而她越是著急,燈籠芯就燃燒得更旺。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得有人提醒道:“這燈籠,燒的是你的氣你的命,你這樣一下將氣和命都燒完了,就算是恢複正常,也是死人一個。”
“誰?”這聲音,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小塔如今著急,也想不起來這是何人?一麵試著去感應宋雁西的方向,卻發現如今的自己,好像就隻是一個單純的小燈籠,並沒有任何額外的技能。
急促之下,找鏡無雙,發現也聯係不上,這才把她急得扯著那兩燈籠鬼到處亂竄。
而宋雁西一行人,這個時候也發現小塔不見了,一回頭隻有小銀和三千緊隨在他們的身後。
所以趕緊找,可是這時候城裡起了鬼霧,從地麵冒出來的濃霧,小塔又不算高,直接能被這霧氣淹沒,根本就不好找。
更要命的是,宋雁西發現自己在這鬼霧裡,居然連方向都沒有辦法確定了。
這著實是太過於詭異了,她就算是當初在那法陣或是幻境中,也不至於如此,隻能朝謝蘭舟投遞過去疑惑的目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難道不是酆都?
但是一抬頭看去,特麼自己牽著的,哪裡是謝蘭舟,而是一個高大的紙紮人,驚得她連忙想要拿一張三味真火符扔過去燒掉。
對方卻像是察覺出她的殺意了一般,嗖地一下忽然消失在這鬼霧裡了。
而鬼霧還不斷在蔓延,更要命的是剛才還能看到的小銀和三千也不見了。
而下一瞬,她發現自己的手好像也變了,四肢有些僵硬起來。
她也變成了紙紮人,手裡那張符紙連忙扔下,生怕自己把自己給燒掉。
慌了一下,很快穩定下來,既然這街道到處都是鬼霧,那肯定不能再繼續走,於是她選擇朝著左右兩邊走比較安全,兩邊就是紙紮鋪子,先找一間鋪子待著,等著天亮後再想辦法。
然而很快宋雁西就發現,無論她怎麼走,往哪一個方向,似乎都在街上,無法觸碰到這街道兩旁的鋪子。
這多半是真正的鬼打牆了,可是奇怪了,自己的一切能力在這裡都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她詫異之意,一陣咯咯笑聲從迷霧裡傳過來,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一串熟悉的小燈籠鬼出現在她的麵前,圍著她轉了兩圈,便朝著前方去。
但是飛出去兩步,見宋雁西無動於衷,又倒回來繼續圍著她轉,然後又繼續走。
宋雁西總算明白了,這是要給她引路?但是對方是敵是友?
不過如今的宋雁西,也沒有任何選擇,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就現在自己這個情況來說,反正也不見得好。
有了這一串小燈籠鬼引路,宋雁西走了半個時辰左右,終於走出了鬼霧,迎麵刮來的風讓她覺得整個人都快被吹散架之際,卻發現這街道上燈火通明,甚至還有行人來往,家家戶戶門口不是擺著棺材就是紙紮人。
而一眼望去,紙紮人明顯比活人要多。
忽然,有個人走過來,將她給移到牆邊,一個婦人的聲音從裡麵傳來,“今夜的風也不知怎了,將紙人們都吹壞了不少,明天人家要貨,哪裡拿得出來。”
把宋雁西移動到自己屋簷下跟一大堆紙紮人綁在一起的男人也歎氣,“是啊,要不叫冬兒也起來跟著幫忙吧。”
婦人應了一聲,說是好。
宋雁西這也才察覺到,對方的衣著裝束,分明就是唐朝服飾,這是……
然而還沒等她詫異,就看著當初那個差點要被自己燒掉的紙紮人,如今就出現在自己的對麵,不過是屬於另外一家鋪子的,兩人中間隔著一條街。
她猜想,那不會就是謝蘭舟吧?要真是他,那當時自己豈不是差點就將他給一把火燒了?
還有這到底是遇到了什麼,自己無形中變成了紙紮人就算了,為什麼他也變了?
宋雁西心中諸多疑惑,可是現在卻無人與她解惑,她也連話聲都發不出。更擔心小塔她們如今和自己在不在一個世界裡。
一麵試著掙紮,也不知道這店家怎麼綁的,她完全就被固定住了,而且這雙腿好像也不能像是之前在鬼霧裡那樣方便。
所以隻能絕望地看著對麵極有可能是謝蘭舟的紙人。
動彈不得,宋雁西也隻能老實地跟那堆紙人站在原地,這個時節好像是仲夏夜,夜晚的天空綴滿了星子,這一家三口撐著燈,再宋雁西看著他們紮完了三個紙人一頭紙馬,十對金山銀山之後,天便亮了。
這一家三口也沒來得及梳洗,就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他們家門口,上麵下來一個穿著綾羅緞子的中年女人,左邊的眉毛上有一顆花生米大小的肉痣,偏偏她整個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的。
男主人連忙迎出去,“何姑姑,您老來得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