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還是薑聿薄高。
超越新媒體,不就是薑聿薄的公司麼。
從幕後一步步布局到現在,揭穿薑明輝多年把小三當正妻,把正妻當小三的齷齪行為。
讓那家新媒體找上門,幫阮馨伸冤,再收留無家可歸的她,最後在關心中慢慢讓阮馨移情。
可以想見,那位主編在背後是怎麼對阮馨噓寒問暖,是怎樣讓她下了決心擺脫薑明輝,又是怎樣慫恿讓她敢在薑明輝背後插刀。
如果對方是教著阮馨自立自強,報複渣男,或許是為了阮馨好。
但看薑聿薄對阮馨的態度,必然不可能是在幫阮馨。
當然,這也跟阮馨本來的性格有關。她看似報複了薑明輝,也不過是從一個男人身上纏繞到了另一個男人身上,終究還是依附。
就算薑聿薄想幫她,按照她這扶不起來的性子,也幫不上。
阮瞳甚至不懷疑,阮馨就算現在跟那位主編遠走高飛,看似找到了幸福。
最後的結果也必定淒涼。
那位‘受雇於’薑聿薄的主編,一定會在不久後,拋棄阮馨。
到時候,阮馨又是孤單一個人。
而以她上輩子離婚後就拋下尚且年幼的兒女自殺,這輩子又甘願正妻變外室的性格,或許,最終等待她的也是一場悲劇。
不過阮瞳是不會同情阮馨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救不了她。
但現在,她卻能在薑明輝的傷痛上多刺兩刀。
阮瞳捂住嘴,故作驚訝:“媽媽跟其他男人私奔了?怎麼會……那她之前任勞任怨、精心照料爸爸,豈不是都是假的?”
阮瞳回頭看向薑明輝,眼底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同情和憐憫。
“難道她隻把爸爸當冤大頭,根本就不愛爸爸。騙了爸爸的錢就跑了?”
薑明輝臉漲成了豬肝色:“……”
一口氣哽在胸口,差點沒提上來。
“彆再提她了……”薑明輝憋著氣,聲音沙啞,“阮瞳,我們不說這些事。快,幫爸爸一把,把這些都清理了……我在這呆得太難受了。還有,你讓沈家幫忙,幫薑氏一把。”
阮瞳:“可是……我聽說薑氏已經申請了破產?”
“那都是你哥哥不懂經營,他廢物!”薑明輝提起這件事就來氣,薑氏並不是完全沒救,隻要能找到資金。
為了讓阮瞳幫忙,他曉以大義:“你忘了,你手上還有薑氏6%的股份。一旦薑氏破產,這些股份就都是廢紙,你也有損失。乖,你跟沈鬱說,讓沈家幫忙,隻要沈家肯注資,薑氏就還有救。”
阮瞳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被薑明輝勸通了。
薑明輝正要教她怎麼做,就看到阮瞳眨了眨眼,露出無辜之色。
“可是怎麼辦呢?薑氏的6%的股份,我早就轉手了。我手裡現在根本就沒有薑氏的股份,薑氏是死是活對我也沒有影響呀。”
“你……”薑明輝捂著胸口,“你說什麼?你也把薑氏股份賣了?”
阮瞳點頭:“嗯,賣了幾個月了,價格還不錯。好像就是那個要收購薑氏的公司買去的。”
她不介意,火上澆油。
“你、你……你們……你們……”
到了這個時候,薑明輝還有什麼不懂的。
他食指顫抖地在阮瞳和薑聿薄之間來來回回,這幾十年的人生,這一輩子的心血,居然都被這對兄妹毀於一旦。
哦,不止,不止他們,還有他以為是溫柔無害的原配妻子阮馨。
他以為,就算全世界背叛他,也永遠不敢的那個女人。
他是對不起他們,是有負於他們,但他也給了他們物質的生活,他們為什麼可以這樣對他。
“我……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薑明輝嘶啞著聲音低吼。
阮瞳臉上的笑卻越發無辜。
這種事報警,他在想什麼呢。
都是正常的商業行為而已。
薑聿薄冷冰冰的臉上,甚至連表情都沒有。
薑明輝似乎也發現自己說的話太過無用,他改口:“我……我要給瑤瑤打電話,我要讓瑤瑤回來繼承薑家。你們兩個不孝,還有瑤瑤,瑤瑤她和陳雅不一樣,她……”
“你是說這個人嗎。”
忽然,薑聿薄猶如冰棱破碎的聲音,在這空蕩的客廳裡響起。
他上前幾步,居高臨下,俾睨冰冷的目光落在薑明輝頹敗掙紮的臉上。
薑聿薄把手機屏幕,懟到薑明輝眼前。
手機屏幕裡播放了一段視頻。
阮瞳的角度看不到薑聿薄的手機屏幕,不知道他給薑明輝看了什麼。
但從薑明輝越來越睜大的瞳孔,眼白上炸開的血絲,幾乎要從眼眶中爆裂出的樣子可以推斷薑聿薄給薑明輝看的,一定是一劑重藥。
幾秒後——
“薑心瑤!是薑心瑤!”
薑明輝呲目欲裂:“是薑心瑤推我下去,是她害我半身不遂……”
從薑明輝的嘶吼中,阮瞳終於知道了薑聿薄給他看的是什麼。
她也錯愕,沒想到當初她隨便猜測,報警讓警方來查證的居然是事情真相。
薑明輝之所以有今天,所有的導火線便是薑心瑤。
她居然把薑明輝推下了樓。
而這一切,其實也跟薑明輝自己有關。誰讓薑心瑤就是被他自己寵到無法無天。
薑聿薄收起手機,似乎並不在意阮瞳也在旁聽。
薑聿薄:“現在,你還要不要找薑心瑤來照顧你。不過你小心,她可能會殺人滅口。”
薑明輝:“……”
“不,不找了,不找了……聿薄,我誰都不找了……兒子,兒子……你是我唯一的兒子……聿薄,我……我從來沒有對你不好過,就連當初我跟你媽離婚,我都把你帶在身邊……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到了現在,薑明輝誰也不敢指望。
陳雅、薑心瑤不行,阮馨、阮瞳不行。
他已經看透了,這幾個女人有的要害他,有的恨他。
可是薑聿薄就算笨一點,就算敗光了薑氏產業,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而且薑明輝自認,這些年他對薑聿薄其實一直很不錯,至少……至少是比對阮瞳好的。
薑聿薄:“帶在身邊?”
阮瞳聽到一聲幾乎無聲地冷笑。
“帶在身邊給陳雅作踐。隻要她給你吹吹枕邊風,便可以忽略她對我做的所有事。我被她關在暗室裡禁閉懲罰的時候,我向你求助的時候,你什麼時候理會過。”
“你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從薑聿薄的話中阮瞳聽出,他似乎也有一個和自己一樣不幸的童年。
當初以為薑明輝把他帶在身邊,至少是重男輕女對他更好些的。
“我……我沒有,我怎麼會不關心你。你那時候太小,從你媽媽那過來不是太調皮了,總是鬨著要回去,陳雅那也是幫我管教你……”
“管教麼。”薑聿薄不見動怒,他那張常年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上,甚至還是冰冷克製的。
隻是,他忽然脫去了西裝外套,甩在一旁。
一顆顆解開了襯衣紐扣。
白色的襯衣被他扯下,露出了成年男性的身軀。
隻是在那修長寬闊的後背上,是一個個經年已久的疤痕。
阮瞳擰緊了眉。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薑聿薄的軀體,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上居然有這麼多的疤痕。
有些疤痕一看就是煙口的燙傷。
而且不止是後背上,還有手臂,還有身體正麵。
她忽然想起眼前的這個跟她有血脈關係的兄長,一年四季即使是夏季,也常年穿著西裝,猶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他都不覺得熱嗎。
或許,不是不熱,而是對成年後的薑聿薄來說,那些傷疤都是他童年時的陰影。
薑明輝也看到了那些傷痕。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陳雅這樣對你……”
薑聿薄沒有說話,把衣服重新穿了回去。
不知道嗎?
嗬,怎麼會不知道。
他那時候明明天真地向這個男人求救過啊。
可是,薑明輝是怎麼說的?
哦,他說——
“你說,陳雅不愧是你的賢內助,把這麼皮的孩子管教得規矩聽話。看,聿薄現在不就很好,不哭不鬨,再也不吵著回家找媽媽了。”薑聿薄壓低嗓音,學著那時,薑明輝的話。
薑明輝:“我……”
薑聿薄卻難得勾起唇角:“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我那時候不再回去找阮馨,不是因為陳雅管教得好,而是因為我知道找那個女人根本沒用……”
“畢竟,就算我回去了,給她看過傷,她也隻會哭哭啼啼地勸著我回來,讓我在你麵前幫她說好話。”
那麼無用的、那麼怯懦的女人,她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母親。
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
父母剛離婚的時候,薑聿薄還一心向著阮馨。
為了把這個已經十二歲的男孩徹底馴服,陳雅先立威,把他關禁閉,不給飯吃,最後就是身體上的體罰。
她甚至會用煙頭燙他。
直到把這個孩子徹底馴服,讓他再也不敢違抗自己,再假惺惺地把他當親兒子‘疼愛’。
陳雅就是把薑聿薄當狗一樣馴養,先立威再噓寒問暖,她以為這樣訓好了薑聿薄,卻不知道她馴養的是一頭隨時都會在她脖頸上反咬一口的孤狼。
“所以,你現在還以為,我應該幫你麼。”
當薑聿薄扣好最後一顆襯衣紐扣,他抬眸,目光陰鷙而冰冷,睨向薑明輝。
薑明輝說不出話來了。
嗓子眼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張著嘴,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句話。
他沒想到,他居然早在十幾年前,就把自己的每條路都堵死了。
就連他以為刻板無趣的兒子,也早在十幾年前就恨上了他。
那麼阮瞳呢,她也一樣,也從十幾年前就恨上他了把。
還有阮馨。
噗——
突然,喉嚨口堵著的那團東西噴了出來。
是一口鮮血。
薑明輝暈了。
顱內血壓增高差點爆血管,被緊急送醫。
薑聿薄沒有為難阮瞳,隻是請她欣賞完那一場戲,便讓她離開。
臨走,薑聿薄隻說了一句話,讓她彆聖母心發作管薑明輝的事。
阮瞳當然不會管。
她怎麼會是聖母。
當晚,阮瞳接到消息,薑明輝居然又被搶救回來,沒死。
可是薑氏已經沒錢了,住不起高級病房,請不起最好的醫生,公司都在做破產清算了。
聽說,薑聿薄不惜拉下臉到處借錢,最後還是找朋友借到了錢,把薑明輝安置在了某家醫院的公共病房。
是那種一間病房六個人,環境跟薑明輝過去住的那種vip病房完全不同的地方。
就這,還是薑聿薄找了昔日的關係,好不容易給薑明輝安排的床位。
阮瞳身為明星不管薑家,這時候網上是會有人說的,但這種都是小範圍的言論,因為隻要擴大就會被人懟。
什麼毛病,慷他人之慨,誰都知道薑家過去是怎麼對阮瞳的,她不管薑家合情合理。
但薑聿薄對薑明輝這麼孝順,倒是讓人感歎。
隻可惜,薑家破產了,薑聿薄也不能天天在醫院照顧薑聿薄坐吃山空,隻能每天出去打工賺錢。
這樣,薑明輝在醫院就苦了。
他本來就半身不遂,這次腦溢血差點救回來後更是連說話都說不清了,一個人躺在公共病房裡,時不時還要接受其他人的指指點點。
“看到沒有,那個就是以前那個薑氏集團董事長。”
“哇,那麼風光的人,怎麼搞成這樣?”
“嘁,還不是因為管不住下半身,拋妻棄女才弄成現在這樣。他們家公司都被小三掏空了,現在小三在坐牢,跟小三生的私生女不知道跑哪去了,看都不來看他。現在啊,都多虧他跟原配生的兒子,還管著他。”
“難怪……所以啊,男人發達了就是不能拋棄糟糠之妻,要不然肯定遭報應。”
“不過他兒子真不容易,平時白天要掙錢,晚上來照顧他還要被他摔東西撒氣……唉,真是難喲。”
“可惜了這麼孝順的兒子,這種拋妻棄女的東西又糟踐兒子好心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誰說不是呢……”
每日裡,病房裡都有‘慕名’來看薑明輝,並對他指指點點罵上兩句的路人。
薑明輝‘啊啊唔唔’解釋,可是沒人聽得懂他說什麼。
他就這麼躺在那,被薑聿薄吊著命,終於,還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到他閉眼的那天,醫院裡其他人還在說,薑聿薄這個兒子真不容易,總算是解脫了。
薑明輝死了。
這個世上,卻沒有一個人會為他惋惜、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