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陳采星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香甜，可以用昏天黑地來形容。醒來一看時間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 小九沒在, 估計在客廳看電視。
“小九？”
“哥哥, 我在客廳。”
果然。陳采星睡醒神采奕奕, 心情特彆好, 哼著小調溜溜達達去洗漱，路過客廳看到小九坐在沙發上吃糖, 肉呼呼臉頰鼓鼓。
“少吃點, 小心牙齒。”陳采星提醒了句, 順道問：“你早飯吃什麼？”他今天起晚了沒做早飯。
以前加班熬夜，早上來不及就不吃，但養個崽崽不行啊。
元九萬晃著小短腿, 乖巧說：“哥哥，冰箱裡有麵包，我吃麵包。”
“那一會咱們出去吃大餐，想想吃什麼。”陳采星也懶得做飯，他洗漱完十一點了, 乾脆出去吃。
元九萬從沙發上溜下來，噠噠噠跑到衛生間門口站著, 陳采星正刷牙，一看小孩笑了，含糊不清說：“是不是餓了？出去等, 哥哥還要噓噓。”
“哥哥你今天真帥。”
陳采星笑看了眼小九, 小九大眼睛閃爍著乖巧可愛聽話光芒, 瞬間提醒他昨晚忘了問符紙事，但小九都吹起彩虹屁了，麵對這樣賣萌討好臉蛋，他還真追問不出。
“行了，去沙發等著。”
“好呀哥哥。”
孩子還小，但也是有秘密。小九既然不想說，陳采星不打算在盤問，反正小九對他沒有惡感，相反很依賴護著他，小孩小小年紀，有這份認真，陳采星覺得夠了。
他不是個刨根究底人。
陳采星笑了下繼續洗漱。但他不知道，不久以後，‘不是刨根究底’人設很快自己打自己臉。
中午一大一小去商場吃了湘菜，兩人在口味上還是很相近。
陳采星平時飲食自己做飯都比較清淡，但在外麵用餐就會點重口菜色，火鍋串串燒烤，可能想換換口味。他能吃辣，但吃不了太重。
這家湘菜就有點偏辣，於是一邊吃喝水，一邊還要下筷子。
“好吃。”
元九萬臉頰紅紅，辣，還用勺子吃著菜拌米飯吃。
“哥哥，好香。”
兩人就在這種痛快蘇爽中度過了午餐。等吃飽喝足，陳采星才想起來馬上就除夕了，帶著小九去了負一超市，買了點家裡掛福字、對聯什麼。X城過年禁止放炮，陳采星隻好給小九買了那種小孩子玩煙花棒。
一進家門，陳采星脫了外套卷袖子。
“大掃除。”
元九萬抱著東西說：“哥哥，我幫你。”
“小九真棒。”陳采星誇了句小孩，現在愛勞動喜歡乾活小孩可不多了。他將超市買東西放好，雞腿、帶魚放進了冷藏室，晚上要醃製起來明天好炸。
過年炸炸貨是陳采星小時候父親給他記憶。
炸點雞腿、帶魚、丸子、果子之類，父親一邊炸，一邊問他味道怎麼樣。後來父親去世，母親忙於工作，母子倆年就過湊合。
陳采星不由想到了上個遊戲世界男鬼同學唐元。
唐元跟他情況還是不一樣，他父親是人沒了，但在時候給他留下了很多美好記憶。唐元是父母離異，父親比較渣出軌拋妻棄子。
“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元九萬：“哥哥回哪裡去呀？”
“遊戲世界，好像聽誰說起過。”陳采星也記不清了。從上個世界回來，四隻鬼同學最後對父母牽絆後悔影響了他，想著去年好像就沒回去過，當然那時候是真加班。陳采星想了下，說：“今年跟哥哥回家過年好不好？”
“哥哥家嗎？”元九萬點著腦袋，乖巧說：“哥哥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陳采星揉著小九卷毛，打開手機訂票。結果大年初一到初五票都沒了，初六有個淩晨後，趕緊果斷買了票。
房間前段時間才叫過保潔阿姨打掃過，窗戶很乾淨，現在就擦擦桌子櫃子，床單被罩洗一洗。
很簡單。
陳采星弄了盆熱水給小九，讓小九拿著抹布隨便擦。他自己拆了床上四件套塞到洗衣機裡，回頭幫小九擦高處桌子，等洗衣機停了，陳采星晾了床單被套，剩下兩個枕套，抽開櫃子抽屜拿褲夾子時，目光掃到什麼，手頓住了。
夾子底下四四方方疊著一張舊報紙。
陳采星記憶回籠，想起這報紙是什麼時候帶出來。
第一個世界蠟像館。
不知道怎麼，陳采星想起了小九知道符紙事情，頓了頓，還是將報紙拿出，拆開。
油墨折疊地方發白，但一眼可見報紙上照片，是一張少年與祖父合照。少年褐色卷發，皮膚很白，哪怕墨跡不清，也能看出小少年五官俊朗，一雙很漂亮大眼睛。
這是蠟像館時boss約翰-豪斯少年時期。
如果再年幼幾歲，活脫脫就像——
陳采星想到嘴邊名字，沒有念出來，背脊卻升起一股寒意。
約翰和喬安娜有一個孩子，喬安娜是一頭黑發，約翰是卷發，還有當時NPC豪斯請他們喝茶，所有人都覺得茶水有問題，但小九是第一個喝。事實證明，沒有喝茶玩家被安排在死亡名單上。
所有一切都在指向一個事。
“哥哥，我擦好啦。”
客廳響起小孩稚嫩可愛聲音。
陳采星迅速將報紙折疊放進抽屜，合上抽屜，轉身裝作晾被子，很快響起小九噠噠噠腳步聲，“哥哥，我幫你。”
“好啊，抽屜裡有夾子，你拿兩個給我。”陳采星沒回頭，他腦子很亂，需要冷靜下。
元九萬乖乖聽話拉開抽屜，目光掃到那張舊報紙，多停留了幾秒，然後若無其事將衣架遞了過去。
“哥哥，給。”
陳采星晾完枕套，看到小孩稚嫩可愛臉，順手揉了下，說：“休息會，晚上再炸東西。”
“好啊哥哥。”
陳采星回到房間，上了床，很快小九也脫了小拖鞋爬上床，就睡在他身側，自然滾到他懷裡，伸著小手要抱抱，如同往常一般，陳采星將小九抱在懷裡，說：“睡一會。”
他閉上了眼，但半天卻沒有睡意，一直在想小九到底是什麼。
可沒有結果，反倒越是腦補越是一身雞皮疙瘩，最後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次醒來窗外天已經黑了，陳采星伸了個懶腰，相比下午看到報紙時冷靜許多。小九人已經不在床上，陳采星穿著拖鞋出去，小九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看電視，聽到他腳步聲，果斷舍棄了電視劇情，吧嗒吧嗒跑來。
“哥哥。”
小孩抱住了他腰。從第一個世界出來，兩人相遇後，小孩一直很黏他。陳采星之前以為是小九母親去世了，備受打擊才會這麼粘他，但想到那張報紙，陳采星不清楚了。
“餓了沒？冰箱裡還有餃子，晚上先湊合下，明天吃雞腿。”陳采星跟往常一樣笑眯眯道。
洗過臉清醒了一把，去了廚房一邊燒開水下餃子，一邊將冰箱裡剁好雞腿拿出來。吃過晚飯，陳采星在廚房處理雞塊和帶魚，元九萬就搬著小板凳坐在旁邊，聽話扒蒜。
兩人相處很默契自然，哪怕不說話也不會尷尬。以前陳采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現在想起，他不是一個見過幾次麵就特彆容易放下戒備人，或許是單親家庭成長關係，他性子慢熱，喜歡和人保持距離分寸感，待在自己世界。
但小九很快就打破了這種分寸，進入了他地盤，成了自己人。
明明兩人也就隻是遊戲玩家過度到現實世界。
他對郭昱程立峰朱綏林信可就沒有對小九這麼親。
一邊想著事情，陳采星將帶魚雞塊醃好，裹著保鮮膜放進冰箱。去了陽台收東西，放夾子時候，抽屜裡那張舊報紙果然不見了。
元九萬丟。
陳采星想到了。但他裝作若無其事將被套疊好放進櫃子，一起和元九萬在客廳沙發看了會電影，然後回到房間睡覺。
元九萬到底是什麼呢？
鬼嗎？
喬安娜和約翰兒子，他之前以為喬安娜和她孩子埋在樹下，那次砍樹枝做木釘被喬安娜攻擊，最後是元九萬衝了出來，樹枝攻擊停了，他以為是喬安娜項鏈救了他們。
那隻桃心表麵放著喬安娜照片項鏈，打開卻是空白什麼都沒有。
陳采星推斷過裡麵裝著喬安娜摯愛照片，最後確實，是喬安娜孩子照片。
但元九萬遞給他時候裡麵照片沒了。
第一個世界記憶紛遝而至，推及最初，他和元九萬初次相見，就是他在觀察一堆蠟像時，元九萬從蠟像後麵走了出來，破舊有年代感棉襖，混血模樣，以及第一個世界結束，就這麼湊巧發生了車禍，被他遇見。
陳采星突然想起第一個世界時，他曾經聞到房間裡一股淡淡香味，是做蠟像味道。
一切答案都在眼前。
陳采星一身冷意，他枕邊到底睡得什麼？
遊戲世界鬼怪可以跑到現實世界？
他身體僵硬，微微離元九萬遠了一些。誰知道熟睡中元九萬迷迷糊糊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