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2 / 2)

黑化值清零中 浮雲素 17899 字 7個月前

村田想,他現在的模樣,簡直就是電影裡的變態殺人狂。

讓安和勉強能與森鷗外共處一室的,是他雖宣稱對幼女充滿愛,卻沒有做什麼,連對自己的異能力都有點不假辭色的味道,偶爾在夏目漱石辦公室遇見時,兩人維持著表麵上的彬彬有禮。

“是我的錯覺嗎,安和君?”森困擾地說,“你似乎對我有點意見?”

“是你的錯覺,森前輩。”明明是同門的師兄弟,卻沒什麼共同語言,“我隻是不讚同您的統軍思想。”

“啊,你是說不死軍團?”森笑眯眯的,“那隻是一個構想,要知道,完成構想的異能力者存不存在還是個未知數,還是說你認為這一構想違反人道主義精神?”

“難道不是嗎?”安和說。

森意味深長道:“戰爭可沒有人道。”

“而且,就結果論與控製欲而言,安和你也不遑多讓不是嗎?”

他話中偶爾會出現一名變態對另一名變態的惺惺相惜。

總的說來,軍校生活還算平穩,除了多認識幾個人,刷高了種田山頭火的好感度外並沒彆的要素,他是不是快進、跳躍,把這段回憶副本過去了。

畢業前夕,種田山頭火問安和:“你想去哪個部門。”

安和說:“我想留軍校當老師。”

“您知道的,教書育人是我一貫的夢想。”

種田山頭火無奈笑笑:“這種局勢下,也無法讓你安心地呆在大後方。”

之後是入職、做任務、刷名望。

時間跳轉到5月時,種田山頭火帶安和前往四國島的高知,即便是科技高速發展的現在,四國島都是鄉下中的鄉下,除了前來九十九廟朝聖旅遊的本國人外,鮮少見到深目高鼻的洋人,就連北海道都通了新乾線,高知縣卻被群山所包裹。

唯一出名的就是烏冬麵,可埼玉的水澤烏冬也很好吃,它無法作為特產在市場上立足。

他們甚至沒有到高知市區,而是前往僻靜的鄉野,一小時一班的虎皮汽車在盤山公路上一圈一圈地繞著,直到車上隻剩下他們倆與司機,才被通知下車,安和幾乎以為自己是來見什麼世外高人。

結果也差不多。

“打擾了。”

種田山頭火帶的手信都是零食,在同輩人間很不正常,內容是安和選的,給他的吩咐是“好吃、有名、自己做不出來”,於是除了東京banana之外還有北海道六亭花的夾心餅乾。

“亂步君還好嗎?”

接待他們的是溫婉的家庭婦女,名為“千裡眼”的知名刑警隨後出門迎接,安和龍也聽說過他,據說他有驚人的觀察力與推理力,但這兩年為了陪伴家人,出勤不如婚前,還經常選擇在線指導。

人在深山中,當然沒法到東京。

5月山間的蚊蟲挺多,哪怕是穿了長袖長褲都被叮了好幾個包,安和的忍耐力出眾,在種田山頭火與江戶川聊天時,他筆直地跪坐在軟墊上,一動不動,溫柔的江戶川夫人也不知看出什麼,拿了瓶止癢的藥水放在他麵前道:“請用吧。”

安和有點奇怪,卻還是謝過了。

沒過幾分鐘,一顆團子從房內滾出來。

“母親、母親,我要吃那個。”他指著裝零食的沒拆封的牛皮紙袋道,“真是的,明明是從京都來的,為什麼不帶生八橋而是舍近求遠買了北海道的點心。”

“算了,隻要好吃就行。”

“為什麼知道是京都?”

軍警部門是在東京中央區沒錯,可安和被派遣至京都做任務,他與種田山頭火從兩個方向出發,就算是猜測都應該是猜種田的位置,而不是他這微不足道的跟班。”

江戶川亂步奇怪地睨他一眼,在看母親頗為威嚴地搖頭之後,不情不願地解釋道,“從屋外來時我看到了你的鞋子,邊沿部分沾染乾涸的泥土粒,關東這兩天都是晴天,隻有關西少部分地方在降雨,泥濘肯定是前兩天沾上的,圖上夾了點植物碎屑,估計是楓樹之類的,看顏色應該是開得正好得紅楓,在日本也就京都附近能有隨處可見被踐踏的岩垣紅葉,所以你還去了禪林寺……”

推理本身就精妙,由小孩子說來更讓安和驚訝,他會控製表情,也知道這時不應該露出“我很感興趣”的變態慈愛笑容,硬生生凹出了“處變不驚中流露出點點震驚”。

他之前跟成年的江戶川亂步見過麵,森鷗外身邊帶著的小孩兒,當時就對他非常感興趣,現在更甚。

安和龍也反思過自己的搜集癖,看見特殊的孩子就有想要搶過來養一養的**,就像是園藝愛好者,不排斥培育改善空氣的吊蘭,可看見珍惜的蘭草、玫瑰都會升騰起“培植”的**。

“我想要的就是他。”購買衝動是人類共有的劣根性。

江戶川亂步就是他目前最寵愛的,哪怕攢下四個月的薪水也要從百貨公司貨架上搬回家的玫瑰。

推理力強不等於有讀心的能力,安和心頭縈繞的危險思想就沒人看得出來,直到安和龍也他們離開,江戶川夫婦都客客氣氣的。

種田山頭火很快說明了帶安和來的目的。

“那是他們的兒子,江戶川亂步。”他歎口氣說,“戰爭發展至這副模樣,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倘若出了什麼事,亂步君就交給你了。”

“您的意思是……”

“亂步君的問題你已經看出來了,他擁有遠超這時代的敏銳觀察力與推理力,應在江戶川夫婦的能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冒然將這孩子放在社會上,倘若不經過足夠良好的引導,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社會都是相當大的問題,尤其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江戶川夫婦希望他能擁有與其他孩子相同的快樂童年,才舉家搬至人跡罕至的高知縣。”

“安和你的誌願是成為教師,既然這樣,就把亂步當作是你的第一個學生吧,陪伴他、引導他走上正道。”

安和龍也再一次確定,自己真的很幸運。

江戶川亂步已經是他的了。

他一定會成為安和最寵愛的學生。

——之一。

……

安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計劃得到江戶川亂步之後該怎樣。

沉迷遊戲不是好事,江戶川亂步也不是現實中的學生,可他決定放任自己做計劃,就算是社畜,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與興趣。

江戶川亂步目前的生活方式是絕對不行的,照他來看,由父母構建出的“正常世界”就像是紙糊的永無鄉,除了讓他在被拋至社會後束手無策之外,不會有任何好處,快樂的童年?天才不會有快樂的童年嗎?安和認為,所謂的“快樂”與“平凡”都是主觀的。

日常有日常的萌點,非凡也有非凡的優勢。

可教師這職業根本上就不能忤逆父母原生家庭的思想,他所能做的隻有影響以及改良。回憶篇的好處是,他能從未來推斷過去,倘若江戶川夫婦還在,成年的亂步就不會是手足無措的棄犬模樣,也就是說,他的庇護傘是忽然斷裂的,未長成的小樹枝忽然暴露在社會的狂風驟雨之下。

活在虛幻現實,分不清推理與事實,無視人心險惡的純良天才,被驀地投放進社會的大染缸中,會有什麼結果?

安和饒有興致地笑了。

被同齡人嫉妒、受平庸者排斥,活在透明的玻璃罩子內,四處都是坦蕩開闊的,四處又都是看不見的牆壁。

想要改變他的三觀,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並不著痕跡地融入集體,操縱平庸的大多數,不是沒有可能,但那需要大量的時間與精力。

——光是斧正父母造就的純良世界觀,就夠難了。

安和是在遊戲,遊戲中花的時間不能太多,否則就失去了娛樂的意義。

所以。

在以“隻要聽我話就能走上完美人生”的大前提下,他最需要的是江戶川亂步的順從。

乖巧、可愛、聽話,可以有孩子似的任性,可任性僅限於“今天是吃卡樂比的薯片還是薯條”,而不是叫囂著“我不要當軍警了我要去加入黑手黨”。

安和甩甩頭,糟糕,又想到中也君了,他那樣的好孩子絕對不會叛逆地走到黑對吧。

如何讓樂觀而自我的孩子順從?

必須有成噸的挫折壓下來,讓他充分意識到大人社會的醜惡,而在醜陋的社會中,我是唯一能幫助他的那個。

這是第一步。

……

時間快進,幾年中安和龍也按部就班地升遷,偶爾去軍校警校當老師,同僚都知道他有成為教育者的偉大夢想,安慰他等戰爭勝利一定發配他去做小學校長。

他遵循種田山頭火的要求,每年都去高知縣的江戶川家看望夫婦幾次,在他的刻意表現下,江戶川夫婦的好感度被刷到了80以上,也就是“無話不談摯友”的等級。

江戶川亂步的好感度在60左右,是靠十年如一日的陪玩推理遊戲與零食供應堆上去的。

安和的推理與觀察能力還算強,“英才等級的推理”,比江戶川先生弱點,一起玩遊戲時從來都是最先失敗的,可也能跟得上這家人的思維能力。

等這個副本結束後,我一定能推理出齊木同學把咖啡果凍藏在哪。

他偶爾會跟江戶川夫婦聊點教育類話題。

“還不準備讓亂步君上學嗎?”

“真是傷腦筋啊,我與阿娜答也在想這件事,是不是應該讓他跟其他孩子接觸?可學校沒辦法給亂步知識。”

“但怎麼說呢,又不能在高知呆一輩子。”

江戶川夫人說:“我的學生時代,仔細回想其實是被全班人在欺負吧,當時完全沒感覺。”

與這家人推理能力相對的,是他們的情商,已經不能用遲鈍來形容了。

“而且亂步的性子,也不適合跟外人相處吧。”身為刑警的父親歎口氣,“安和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安和說:“失禮了,我認為無論將亂步君放在何等環境中,他不諳世事的性格都會受傷,可凡事總有開頭,若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將他放入任教的警校,常去照拂一二,看在師長的麵子上,或許會好些。”

“等他畢業後再直接收入我麾下,我雖不才,卻統領著一隻小隊,不少人都與亂步君一樣有特殊之處,天才與天才間總能相處得融洽些。”

“哎呀,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安和君!”江戶川夫婦完全信賴安和,覺得他是難得的好人。

“不過。”安和話鋒一轉,“二位也要為他踏入社會做準備才是,起碼要告訴亂步君,他眼中的常識並非常識,以及不能一言說破人的出生與才做的事。”

“對社交很是不利。”

江戶川夫婦當然是滿口答應,可還沒等他們實行,就突兀地從江戶川亂步的生命中退場了。

遊戲時間三天後安和龍也接到一通電話,種田委托他代替自己操辦江戶川夫婦的後世,二人在下山采購時遭逢車禍,已經去世了。

……

江戶川亂步站在墓碑前,他穿了身黑西裝。

天很陰沉,下一秒仿佛就會傾倒下滔天的大雨,吊唁父親的人,崇拜他的下屬,母親的直係親人,還有少的可憐的同伴在墓園裡來來往往,所有人都說他是可憐的孩子,走的時候會摸摸亂步的腦袋。

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他其實不大明白,更準確地說,是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父母是怎麼死的?這很清楚,車禍,他去查看了現場,沒有任何施加外力的痕跡,就是再簡單不過也悲慘不過的意外。

童年時見過的種田山頭火先生歎了口氣說:“沒想到江戶川是這樣走的。”他用飽含同情的眼神看向亂步說,“如果有什麼事情記得打我電話。”

“哦。”他還在思考生死問題,江戶川亂步能夠看破一切謎題,卻不包括哲學,如果有人告訴他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因為那沒有推翻的例證,而且“常識”就是人死後不會變成星星,隻有一碰燒化的骨灰。

來來往往的人不知道他的異常,因此連欺騙都不會,他們覺得江戶川亂步是個少年,甚至是個大人。

盯著冰冷的墓碑,亂步依稀明白,能夠毫無條件地愛著自己,包容自己的人,給自己說奇妙故事的人,已經不複存在了。

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雨淅淅瀝瀝地下下來,又極快轉成瓢潑大雨,種田山頭火幫他打傘,他時不時會抬起手腕看時間,江戶川亂步想,他在等人。

他在等誰?

“亂步君。”

安和龍也單手接過傘,他對種田山頭火點頭,似乎完成了一場偉大的交接。空餘的手拍在亂步的肩膀上,像是父親的手,厚重且充滿了力量。

隨著年紀漸長,出了母親偶爾會擁抱自己外,家裡人幾乎不會將情感表達得過於明顯,摸頭、拍肩膀、口頭上的稱讚,這些已經夠了。

“安……和?”他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化作為未來的迷茫,安和龍也是他過去中的第三個人,江戶川亂步是在異常封閉的環境下長大的,可他比起社交更加喜歡知識,就算一人呆在偌大的宅院中,隻要有彙聚了古今資料的書籍庫,就不會覺得難熬。

他的世界中隻有幾個人,安和龍也是其中一個。

“接下來要叫安和老師了。”他把江戶川亂步攬進懷裡,給他一個安撫性的擁抱,任憑傘掉落,濕潤的泥漿濺得到處都是。薄荷的香味若有若無地鑽進江戶川亂步的鼻腔,他小動物似的嗅嗅鼻子。

很好聞。

安和露出會心的笑容,他安撫著懷裡的少年,江戶川亂步的身軀像是違背了他的想法,小幅度地顫抖著,究竟是下雨太冷,還是處於不知名的畏懼?

那些都無所謂,安和的心情很好,就像是攢了六個月,不,一年的錢買到貨架上開放最嬌豔的絕品玫瑰,每多等待一天就能讓獲得時的喜悅越發甘美。

我終於得到你了。

我終於得到你了,我鐘愛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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